“再来一瓶！” 王刚把空酒瓶往桌底下一踢，酒液顺着瓶口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印记。他脸颊涨得通红，舌头却还灵活，“薛总，这杯你得干了！驾校能开起来，你可是头功！”
薛郎朗眼前的酒杯已经开始打转，杯沿上的水珠晃成了一串光。他捏着杯脚的手指在发颤，喉结滚动了半天，才勉强挤出句：“刚…… 刚哥，我真不行了……”
“啥不行？” 王小刚把自己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杯底在桌上磕出脆响，“想当年我跟老七在部队，喝的是搪瓷缸子，论瓶吹！你这才哪到哪？” 他说着往薛郎朗杯里倒酒，酒液溅出来打湿了桌布，“男人在酒桌上认怂，以后怎么当老板？”
这个年代的酒桌文化有点疯狂，入世未深的薛郎朗哪里招架得住？
薛郎朗被这话一激，脑子一热就端起了杯子。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像有团火顺着食道烧下去，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他强撑着把杯子底朝天，刚想说话，舌头却像打了个死结，只能含糊地 “唔” 了一声。
王刚拍着桌子笑：“这才对嘛！我就说郎朗是个爽快人……”
薛郎朗只觉得耳边的笑声越来越远，眼前的灯光像无数个太阳在晃。他猛地捂住嘴，胃里的东西快要涌上来了：“我…… 我去趟洗手间。”
他扶着墙站起来，腿肚子软得像没长骨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路过吧台时，他眯着眼睛冲服务员挥手：“账…… 我结了。”
服务员刚报完数，他就掏出钱包胡乱抽了几张塞过去，脚步虚浮地往洗手间挪。吐完回来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路过前台的沙发，膝盖一软就栽了上去，头刚碰到扶手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保洁阿姨拿着拖把走过来，看到沙发底下的秽物，忍不住嘟囔：“这年轻人，喝成这样……”
包厢里，王小刚举着酒瓶跟王刚碰了下：“哎，薛郎朗呢？跑哪去了？”
王刚眯着眼睛扫了圈：“刚还在呢…… 莫不是溜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刚到大厅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薛郎朗。王小刚凑过去闻了闻，笑着踹了踹沙发腿：“这小子，酒量不行还充好汉。”
王刚指着地上的污渍乐了：“好家伙，吐成这样？看来是真喝到位了。”
“走，抬回去。” 王小刚弯腰想把薛郎朗架起来，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甩开了。薛郎朗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别碰…… 我闺女……”
王小刚和王刚对视一眼，都笑了。王刚叹口气：“这小子，心里全是家。”
“行了，别笑了。” 王小刚直起身，“找个车送他回去，别让他媳妇担心。” 他看了眼睡得人事不知的薛郎朗，又补充道，“顺便给带点醒酒汤，看他这难受样。”
保洁阿姨在旁边插了句：“刚才这小伙子还硬撑着结账呢，说是怕你们抢着付钱。”
王小刚愣了下，随即拍着大腿笑：“这小子，还挺实在！”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薛郎朗架起来，他的头歪在王刚肩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通红的脸上，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憨态。
“慢点慢点，别摔着。” 王刚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这要是磕着碰着，他那宝贝闺女还不得跟咱急？”
王小刚笑着应着，心里却对这个酒量不行、却实在得可爱的合伙人，多了几分认可。
夜风卷着路边摊的油烟味刮过来，王小刚打了个寒颤，酒意醒了大半。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和王刚架着的薛郎朗，这家伙头歪在王刚肩上，口水都快流到人家衬衫上了，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念着 “奶粉”“尿布”。
“这副德行送回去，他媳妇不得以为我们把他卖了？” 王小刚啧了一声，目光扫过街角，突然眼睛一亮，“那边有家足浴店，先让他醒醒酒。”
王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昏黄的路灯下，“红粉足浴” 四个字的霓虹灯牌忽明忽暗，粉色的光晕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出暧昧的影子。他咧嘴一笑：“还是你小子会找地方。”
两人架着薛郎朗往店里挪，刚到门口，玻璃门就 “哗啦” 一声被拉开。老板娘穿着件亮闪闪的紫色连衣裙，头发烫成波浪卷，脸上的胭脂红得像要滴下来，看见他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步就蹿了过来。
“哎哟！是刚子哥啊！” 老板娘的声音又甜又腻，伸手就往薛郎朗胳膊底下塞，“这是咋了？喝成这样？” 她的长指甲不经意间划过薛郎朗的手背，带着股廉价香水味。
王小刚往门框上一靠，掏出烟盒抖了根烟：“我这兄弟不胜酒力，找个地方让他醒醒神。”
“明白明白！” 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手在薛郎朗背上轻轻拍着，“三位是想捏捏脚解解乏，还是上楼找个清净地方歇歇？” 她说着往楼上瞟了眼，脸上流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楼梯口挂着块碎花布帘，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红光，显然所谓“上楼找个清净地方”并不是那么简单。
王刚把薛郎朗往沙发上一放，薛郎朗顺势就瘫了下去，脑袋往扶手上一磕，居然还砸吧砸吧嘴。他掏钱包的动作带着几分酒意的豪爽：“给我这兄弟安排最好的！让他舒坦舒坦。我跟刚子随意就行。”
老板娘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手指在柜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您这兄弟一看就是贵人！最好的项目 128 元，项目都是懂的，保证他醒了酒还想再来。您二位来个基础款就行，28 元一位，捏得倍儿舒服。” 她算得飞快，“一共 128 加 28 加 28，一百八十四，您给一百八，图个吉利！”
王小刚没等王刚说话，已经抽出两张票子拍在柜台上，票面在粉色灯光下泛着光：“不用找了，把人伺候好。”
老板娘的手在钱上捏了捏，笑得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放心吧刚子哥！保证让您这兄弟跟掉蜜罐里似的！” 她冲里屋喊了声，“小翠！领这位老板上楼，用最贵的精油！”
里屋很快钻出个穿粉色短裙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过来扶薛郎朗。王刚看着薛郎朗被半架半拖地弄上楼，摸着下巴笑：“128 块，这小子可算享着福了。”
王小刚往沙发上一坐，看着老板娘端过来的茶水：“你当这钱好挣？他那驾校投了可不少，今晚这顿酒，也是强撑着陪我们喝。”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再说了，90 年代人均工资才 200 块，花 128 块洗个脚，也就他这情况特殊，换平时我都舍不得。”
老板娘正给他们倒茶，闻言插了句嘴：“刚子哥您是不知道，您这兄弟看着年轻，疼媳妇着呢。刚才路上我扶他的时候，他嘴里还念叨着给闺女买进口奶粉呢。”
王刚和王小刚对视一眼，都笑了。王刚掏出烟点上：“这小子，看着老实，心眼比谁都细。”
楼上隐约传来水流声，薛郎朗大概是被热水烫醒了，哼唧了两声。王小刚靠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车鸣声，突然觉得这 128 块花得值 —— 至少，能让这个刚重生就背负着一家子希望的年轻人，稍微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