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蓝光还在闪，和冷柜那瓶水的荧光一模一样。
我手里的玻璃探针彻底凉了，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能量。林烬的义眼刚才过载熄火，现在靠他自己摸黑往前走。他蹲下，把频谱仪贴在地上，屏幕没反应。
“信号被吞了。”他低声说，“不是屏蔽，是吃进去，消化掉了。”
我没吭声，舌尖咬了一下，疼让我脑子清醒。灵魂同步率估计已经跌破0.3%，视野边缘开始跳数据残影，像老显示器漏电。但我还能动，还能想。
这地方不对劲。外面锈得像废弃二十年，里面却干净得不像没人来过。地面没脚印，但有微弱电流波动，顺着墙根走，像是某种隐形的巡逻线路。
我用指甲在掌心划了道，血滴下去，顺着水泥地缝往水塔方向爬。因果力还在，恶念流向没变。十世善人攒下的这点底牌，还没彻底报废。
血爬到一半，突然凝住，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接着，空气中浮出一道极淡的蓝线，逆螺旋状，缓缓旋转，流向水塔。
“看见了吗？”我指着。
林烬抬头，眯眼看了几秒：“不是光，是数据流。”
“这厂子不是净水厂。”我说，“是服务器阵列。我们进的是个壳。”
他没反驳，把频谱仪调到最大灵敏度，终于捕捉到一点残波——0.8hz，和广告音频尾音拖长的频率一致。每11分钟一次，和断电周期同步。
“他们在用整座城市当测试环境。”他声音压低，“广播是触发器，水是载体，人是接收端。”
我点头，往前走。铁门锈死，但旁边有道检修通道，门虚掩着。推开来，里面干净得反常，墙角没灰，地上没锈渣，连空气都像是过滤过的。
越往里走，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强。不是摄像头，也不是人，是环境本身在观察你。我试了下系统界面，蓝屏警告又蹦出来：【非本维度协议接入，因果力紊乱】。
狗都不当了，你却当起了菩萨。
我冷笑，这破系统总算还活着。
水塔在正中央，外表是混凝土结构，走近才发现外层涂了一层金属膜，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逆螺旋纹路，和地砖上的一样。
塔底有扇门，不是电子锁，是生物识别装置，表面纹路和门禁完全吻合。林烬拿出仪器，接上接口，试图模拟信号。
“没用。”他摇头，“这不是电讯号，是……别的东西。”
我盯着那纹路，突然想到什么。系统虽然被干扰，但蓝屏警告还在弹，说明我和它还有单向连接。这玩意儿认的不是科技，是“规则”。
我划破手腕，让血滴在纹路上。
血一接触，纹路立刻亮起蓝光，逆螺旋开始旋转，门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开启。
林烬看了我一眼。
“十世善人。”我扯了下嘴角，“血比密码好使。”
门开后，里面是控制室。设备全是混搭的——老式cRt显示器、现代量子芯片、还有几台像是从报废航天器上拆下来的终端。中央主屏黑着，我们进去后，突然自动亮起。
屏幕上滚动着一段循环日志：
【协议07已激活】
【清泉之恋投放第44天】
【意识锚点建立率87.3%】
【目标世界融合进度12%】
林烬盯着那行“融合进度”，脸色变了：“他们在融合世界？”
“不是融合。”我盯着“协议07”，脑子里闪过系统之前弹的乱码，“是入侵。这‘清泉之恋’不是广告，是意识操控协议的触发指令。”
他没说话，蹲下检查存储模块，把频谱仪接上数据口。屏幕刚跳了几行代码，突然整个房间蓝光一闪。
墙上的逆螺旋符号浮出来，像是从混凝土里长出来的，温度骤降，我胳膊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系统界面直接黑屏，最后蹦出半句：【警告：观测者已被标记】
林烬的仪器屏幕瞬间炸成雪花，耳机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他猛地甩掉。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早就知道了。”我盯着主屏，“这日志是故意留的。”
我摸出手机残壳，掰开后盖，把里面那点残余电路板抠出来。这玩意儿本来是监听电流用的，但现在，我得让它干点别的。
我把残壳插进终端接口，利用它那点残存电流，模拟系统心跳。老式终端对心跳频率特别敏感，尤其是这种混搭系统，防火墙再强，也得认“活着”的信号。
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未加密日志碎片：
【南七为第七节点】
【全球共十二】
【最终目标：打通阈界，迎接归者】
我立刻拔出残壳。
林烬盯着那行字，沉默了几秒：“这不是企业，不是邪教。”
“是组织。”我声音哑了，“他们在用广告、水源、广播，把整个城市变成意识祭坛。”
“我们不是在查污染。”他抬头，“是在阻止入侵。”
我靠墙坐下，肋骨那道裂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衣服往下淌。灵魂同步率估计已经撑不住多久，视野开始模糊，数据残影越来越多。
但脑子还清醒。
十二个节点，南七是第七。全球布局，同步推进。意识锚点建立率87.3%，说明再过几天，这座城市的人就会集体进入某种协议状态，成为“归者”的接入端口。
而“清泉之恋”广告，就是启动键。
我摸出衣服夹层里的血样，是之前从地砖上刮的黑粉混血。现在，它在掌心微微发烫。
不是响应我，是响应这地方。
林烬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试图用频谱仪读取其他终端。刚接上，空气中蓝光再次闪动，比刚才更密集。
墙上的逆螺旋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们要重启协议。”我说。
“不。”林烬盯着屏幕，“是检测到入侵者，准备清洗现场。”
我撑着地站起来，把血样按在主控台接口上。
血一接触，屏幕猛地一震，跳出一行新代码：
【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
【启动净化程序】
【倒计时：00:05:00】
林烬立刻拔掉所有接线，收起仪器：“走。”
我拔出手机残壳，塞进衣兜。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主屏。
那行“迎接归者”还在闪，但字母边缘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拉扯。
林烬推开门，外面走廊的蓝光已经蔓延到天花板，像血管一样在墙里流动。
我们往检修通道跑，脚步声在空荡的厂区内回荡。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高压电启动。
我回头看，水塔外层的金属膜开始发光，逆螺旋纹路全亮了，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
林烬的义眼突然“咔”地一响，蓝光闪了一下，又灭了。
“还能用？”我问。
“暂时。”他拍了下头盔，“但下次可能就真瞎了。”
我们翻过围栏，落地时我腿一软，差点跪下。林烬扶了我一把。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广播塔静静矗立，下一波“清泉之恋”广告，还有三分钟就要播放。
我摸出手机残壳，贴在路灯杆上。
电流波动图跳出来，周期还是11分钟，断电窗口还在。
但这次，我看到的不只是电流。
在波形图的底部，藏着一段极细的加密信号，像是被压在底层的暗流。
我放大，拉长，终于看清了那串频率。
和日志里的“协议07”完全一致。
林烬站在我旁边，盯着那波形，低声说：
“他们不是在洗脑。”
“是在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