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军猛地醒了。
他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往四周看了看，刚才真是做梦！
他这会儿依旧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四周甚至不断有人经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大家几乎都是面带愁容。
医院这地方，来这里的不是自己生病，就是家人生病，小毛病还好，要是摊上那种倾家荡产治不好的大毛病……哎。
顾建军叹了口气，眼前一片血光划过。
那是梦里林心萍被顾强……苏红头胎生的那个儿子叫这个名字，推倒以后，后脑勺蹦出来的血，在他眼前弥漫开来，像开了花，一大片。
顾建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那已经不像是梦了，更像是他真实经历的人生。
顾建军很慌，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梦里的林心萍被推倒后怎么样了。
他想回去看看，又有些不敢。
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掩饰自己的慌张。
如果那不是梦呢？
林心萍……她死了吗？
就那么死了？
顾建军大口喘气，他觉得心脏部位特别难受。
他慢慢蹲下身来，捂着胸口，自己用力揉搓。
他努力回想一些细节，却想不起来了。
想多了，头又开始痛。
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没人注意到他怎么了。
也没人关心。
很久，顾建军才慢慢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他摇摇头，努力甩掉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梦就是梦，只是真实了一点而已，自己怎么就能被吓到了呢？
怎么就走不出来了呢！
再说，梦里自己还功成名就呢！哪里经历过像现在如此落魄？
根本很多事也对不上好吧？
林心萍都没有嫁他！他怎么会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人生呢！
他可真是想太多了！
顾建军整了整衣领，往病房走去。
病房里，王翠花见隔壁两床联合起来针对自己，立时就不干了。
她不管不顾坐到地上，撒起泼来。
口口声声喊着对方人多，合伙欺负她一个老婆子。
对面本来只是觉得她太吵了，这里是病房，想让她安静一些，没想到说了她两句不光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都有些无奈。
想息事宁人，王翠花可不干，躺在地上耍无赖。
顾清明左床边那家人是知识分子，几时见过这样撒泼耍横的，王翠花一边哭闹不说，嘴上还不干不净的，他们又不好意思骂脏话，
气的他们干瞪眼。
期间有医生护士进来劝，王翠花嘴里喊着她要被欺负死了要他们一起偿命，可是这里是病房，怎么可能由得她胡闹？
“你要是再在这里扰乱病房秩序，我们就报公安了！我们管不了你，自然有人管得了你！”
“报，你报！派出所你家开的啊！他听你的话抓我这个半截子入了土的老婆子干什么？他还得管我吃管我住！”
王翠花才不信呢，她就骂两句，还真能被抓进去了？
派出所的同志有这么闲？
她还就是不信了！
嘴上又开始叨咕，“来来来，你们这么一帮子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怕伤天害理你们就动手就行了，我看谁碰我一手指头，我也不用我儿子养老了！我直接就上谁家过年去！”
顾建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一大群人围着坐在地上的王翠花。
大家脸上都充满了鄙夷，但是很显然，拿她没办法，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妈！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顾建军硬着头皮上前，他爸还在这里躺着呢，他也不能装作不认识。
即便他是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王翠花看到儿子回来了，却宛如一下子抓住了靠山，刚才还中气十足的骂人来着，这会儿突然间变得有气无力，“我说建军啊，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爸现在还没醒，你把你妈留在这里，可要被这些人给欺负死了啊！你可要给妈撑腰啊！”
说完呜呜呜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挺像那么回事儿。
顾建军想要把她拉起来，没想到王翠花力气还挺大，拽了两下没拽动。
回回都这样。
顾建军心里都快气冒烟了，王翠花还不知死活，以为儿子来了自己有了靠山了。
他干脆放手，也不拉了，
那些人见王翠花儿子来了，赶紧七嘴八舌，让他管管自己这个妈，“我说同志，你是这位老同志儿子是吧，那你可得说说他，这里是病房，病人都需要休息，她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们提醒她两句，她还不乐意了，还在这里诬赖我们打人。”
“就是就是，你们家也有病人，这还没醒呢，怎么就能这样呢？哎呀，实在没办法我们得换病房了，这人可咋休息，休息不好怎么养病啊！”
“你们别胡说八道！你们怎么那么能多管闲事， 我说句话还不让说了！有本事你们缝上我的嘴！要是还没本事， 我就说！就说！就要说！”
王翠花恨不能跳起来反驳这些人，可她不能，她得在地上，这样才有主动权。
顾建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爸还在躺着呢，他这个妈也太不省心了，“行了！妈！你要再这个样子，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动不动给我惹事，能不能消停点？
顾建军一边说着，一边给周围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妈她年纪大了，我这就让她安静点，打扰大家了，实在抱歉。”
大家看儿子还算个懂事的，本来图的就是清净，没人愿意跟王翠花这种泼妇计较，太掉价，顾建军这么一说，也就随便叨咕两句，散了。
王翠花还想争什么，顾建军狠狠斜了她一眼，把她吓得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不过她心里憋屈，养儿子干嘛的？不就是关键时候没人敢欺负吗？现在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己这个妈，
越想越气，坐在顾清明床边，老泪纵横。
但是不敢像刚才那么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