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不讲武德，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往我这儿丢，当心丧了命。”沙哑的人声，在宁静的夜晚更像是鬼魅。
自宫墙里飞出的梨花针如雨一般，姚纤与黄恙默契地飞奔向彼此，默契地当彼此的背。
“小姐，感觉有点儿棘手啊。”
“这才刚开始呢，就棘手了？”姚纤昂着头，梅花鞭在空中划过无数条线，将梨花针打落在地上。
黄恙蹲下身仔细观察梨花针，随后说：“小姐，是岁无名的梨花针。”
不要钱的暗器断了，宫墙之中传来一阵咳嗽：“天下使用暗器的人那么多，你如何断定这梨花针属于谁？”
“前辈是高手，在江湖上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往是这样的人物，使用的武器虽然跟门派中一模一样，然而都会别出心裁搞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黄恙说着，将地上一根捡起，拿着火折子靠近：“针尾刻着一个小小的无，江湖谁人不知，无便是岁无名。”
“小丫头，江湖人那么多，知晓这些的可就一小部分呢，还谁人不知，卖弄学问罢了，反正今天你们都得死，嘴硬一下我也不怪你们。”
暴雨梨花针从温柔版变成了迅猛版，速度加快，落处毫无规律，往往看到在眼前，却瞬移到右边攻击。
姚纤觉得自己的视线、注意力被这些胡乱飞的梨花针牵扯着，一双眼睛需要目视八方，才不至于让两人受伤。
十丈宫墙中传来脚步声，暗器忽然停下，只听着一声闷哼，不知是谁发出的，总之没动静了。
姚纤与黄恙将耳朵靠在墙上，仔细倾听，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有节奏有规律，仿佛刻意为之。
“小姐，我先进去看看。”黄恙小声说着，随后上了墙，借着力再往上跳，双手扒在宫墙墙顶，再一翻身便跳下去。
此处偏僻，宫墙里躺着一具尸体，黄恙在远方静静看了两眼，才朝尸体走过去，死者即使瞳孔放大，也写着震惊，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贯穿整个心脏，血是一滴都没流，想必留给他的思考时间极为短暂，瞬间死的。
黄恙在他身上找到暗器，每一支暗器都刻着无字，所以，此人是岁无名，虽不知道是谁杀死的他，但无疑给了他们潜入宫的机会。
她回到宫墙边，抬头喊：“小姐，岁无名死了，你进来吧。”
听闻岁无名死亡，姚纤心中一个咯噔，刚才的脚步声肯定是凶手，只是为何要杀岁无名，都在皇宫中，高手与高手不都是一个阵营的吗？
一边想，姚纤纵身翻过宫墙，轻轻落下黄恙身旁：“此处是午门东面，对角线往里走，最中央便是圣上寝宫。”
“好，小姐，咱们小心些，岁无名的死，我总不踏实。”
“走吧。”
高手云集，高手也是人，高手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被召入宫，兴许是自愿，但想法并不一致，对吗？
不远处有鸟叫，姚纤抬头看一眼，便见着鸟身子一僵，死在她脚边，她先是一愣，随后蹲下身，将鸟捡起。
“毒死的，”姚纤说，随后把鸟丢在一旁灌木丛中，“很寻常的毒，于我们无用。”
却是一路死鸟、死虫、死老鼠，凡是能看见的，都死了，除了她们两个人。
皇宫大得难以形容，明明皇宫是最不缺人的，此时此刻，也不像是缺人，倒像是死人，或者生不如死的人。
前方不远处，有人提着一盏灯靠着墙往前走，也不知是哪宫的墙，反正就他一人，远远的，也看不出宫女还是太监。
“怪渗人的。”黄恙吐槽一句，转头放慢了脚步，尽量与姚纤保持在一处。
“是有点儿，真怕他回头张开嘴，满嘴尖牙。”姚纤点头，两人却还是往那唯一的光点走去。
那人走到一处拐角，转头钻了进去，姚纤黄恙赶过去时，不见人，只见一扇紧闭着的朱红宫门。
姚纤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声念：“长门宫？ 这不是皇后住的地方吗？先皇后死后，陛下一直没有立后，此处有人也只有守宫的宫人才是，我们从午门一路走来，应该在承天宫才是。”
近二十年无人居住的长门宫，此时看起来又新又干净，姚纤只看了一眼，想起坊间关于先皇后种种故事，感慨圣上也是个痴情种。
她打算离开，一阵阴风刮过，眼前忽然出现个人儿背对她，转头是一张白粉面，嘴唇红得像一个假娃娃，张嘴道：“不进去坐坐吗？”
不男不女的声音，嘶哑着像个鬼，黄恙瞬间冲过来，将姚纤挡在身后：“小姐，此人好生奇怪。”
像鬼，刻意压低身体温度，冷得像一块冰，秋季夜晚寒凉，说话仍有丝凉气，寻常人看来，他就是鬼，但在黄恙、姚纤这般会功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人。
“奇怪才好呀，若是不奇怪，与人决斗时，旁看热闹的连名字都记不住，更何况是这张脸呢？”他刻意停止说话，目光挪到地面，“岁无名那个家伙，见钱眼开，看到好的武器，也想占据，死不足惜，但没想到你们竟真有胆量入宫来。”
“前辈功夫不错，怎么在江湖榜上看见您？”说话前，姚纤努力回想江湖榜上五十名强者。
“野榜罢了，小女娃，难道你就没发现，上面记载的全是正派人士，至少在江湖上名声是正派的，虽然他们的行为不一定是正派，比如，你杀死的林鬼尤。”
姚纤沉默，跟着他的话往深处思索，紧跟着摇头：“前辈说的我不太清楚，我们在岐山上生活了近十六年，对山下世界的认识大部分来自于书本，至于林鬼尤，我也只是在杀他的那天，才认识到他并非江湖榜中所记载，至于其他前辈，更是没有任何印象。”
“原来如此，少时天才天下不可能不知，既是长久待在山上，下山轰动天下也是自然，小女娃，陛下那边暂无事，你去长门宫待一夜，明日天明，伴作我的弟子，去承天殿，你们唤我白无常即可。”
“白无常。”姚纤依言喊一声，名很大，却从未在江湖听过他的传说，倒是岁无名名气大，却被他轻松杀死，像神仙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去长门宫休息吧，明天我来找你们。”
打肯定打不过，这人浑身上下诡异得紧，姚纤只好答应：“是，多谢白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