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兵部武库司的后巷寂静无人，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远远传来。
陆沉舟像一尊沉默的石像，隐在墙角的阴影里。他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高大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根据周参将提供的线索，那个因“接私活”而被清退的老工匠，就住在附近一条破旧的巷子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醉意，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的老者，提着个空酒壶，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正是那个从武库司被清退的老工匠，姓胡。
陆沉舟动了。
他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胡工匠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胡工匠醉眼朦胧，被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结结巴巴道：“你……你谁啊？想干什么？”
陆沉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带着战场杀伐之气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胡工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腿肚子开始打颤。他认得这身气势，是军中的煞星！他下意识地想绕开，陆沉舟却再次挪步，堵死了他的路。
“八个月前，武库司，你接的私活。”陆沉舟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制了什么牌子？给谁的？”
胡工匠脸色瞬间惨白，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什……什么私活？我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陆沉舟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胡工匠完全笼罩，“需要我请你去镇国公府，当着周参将的面，慢慢想吗？”
镇国公府！周参将！
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胡工匠心上。他这种小人物，哪里经得起这等阵仗？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老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是……是有人给了小老儿一大笔钱，让……让仿制一个旧的玄铁令牌……”
“什么样的令牌？说清楚！”陆沉舟厉声喝问。
“就……就是那种……花纹很复杂，背面好像……好像应该有个特殊刻痕的……但那人说不用刻那么像，有个大概样子就行……”胡工匠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玄铁令牌！特殊刻痕！
陆沉舟心脏猛地一缩，这描述，与沈清弦那枚暗卫令牌特征基本吻合！
“找你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他强压着激动，追问道。
“小老儿不……不认识啊！”胡工匠哭丧着脸，“那人蒙着面，声音也哑哑的，就……就给了钱和图纸，让小老儿照做，做完就把东西放在指定地方，钱就到手了……小老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军爷！”
蒙面人，声音嘶哑，显然是刻意伪装。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陆沉舟眉头紧锁，知道从这老工匠嘴里恐怕问不出雇主了。但他仿制令牌是事实，这就是一条重要的物证链！
他一把揪住胡工匠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眼神狠厉：“听着，今天你没见过我，也没说过这些话。要是走漏半点风声……”他另一只手握成拳，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猛地砸向旁边的土墙！
“砰！”一声闷响，土墙被他硬生生砸出一个浅坑，尘土簌簌落下。
胡工匠吓得魂飞魄散，连连保证：“不敢不敢！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过！”
陆沉舟松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滚吧。”
胡工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远了，连掉在地上的酒壶都顾不上捡。
陆沉舟看着那仓惶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微微泛红的指节，眼神冰冷。
虽然没找到直接指认幕后主使的证据，但仿制令牌一事坐实，就说明猎场刺杀绝非简单，背后必然有人想利用这令牌做文章，要么嫁祸沈清弦，要么嫁祸太子！
这，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他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谢允之和萧景珩！
他转身，身影迅速融入夜色，朝着国子监的方向疾行而去。拳头上的些许疼痛，远不及他心中那团急于揭开真相、救出沈清弦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