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荆棘丛中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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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神经功能康复中心。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冰冷的绞索，勒紧了陆远志的心脏。他瘫在轮椅上，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视线却如同焊死的钢钉，死死钉在通往观察室的那扇厚重隔音门上。每一次警报的尖鸣，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剐蹭。左臂深处，那短暂而清晰的刺痛感早已消失无踪，被这铺天盖地的担忧彻底淹没，只留下更深的虚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同频痛楚**。
陈博士的手依旧稳稳地扶着他的轮椅，但掌心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冷。他看着陆远志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焦虑和痛苦，沉声道：“远志，稳住！张教授是国内最顶尖的神经外科权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七的状况！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你的每一次坚持，你找回的每一丝感觉，都是在为小七争取时间，都是在告诉那片‘死地’——**连接还在**！”
陆远志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当然明白陈博士的话，但作为一个父亲，听着儿子那边传来的、如同生命倒计时般的警报，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哪怕只能守在门外！他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紧轮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才能宣泄心中翻江倒海的焦灼。
就在这时。
“滴滴滴——”
观察室方向，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最高级别警报声，**骤然降低了一个音调**！虽然依旧在响，但频率似乎缓和了一些。
陆远志和陈博士同时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
陈博士立刻按下轮椅扶手上的通讯按钮：“观察室！张教授！小七情况怎么样？！”
通讯器里传来张教授疲惫不堪、带着巨大后怕和一丝微弱庆幸的声音，背景音是仪器相对平稳的嗡鸣：“……风暴……暂时压下去了……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深度镇静状态……需要……密切观察……远志……他怎么样？”
听到“生命体征稳定”几个字，陆远志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冰冷的虚汗。巨大的恐惧退潮，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忧虑。
“远志刚刚有重大突破！他感知到了左臂的刺痛感！非常清晰！”陈博士的声音带着激动，迅速汇报。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张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刺痛……是存在的信号……是好事……但……”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艰涩，“……风暴的根源……就是那些‘火种’碎片……它们携带的……负面印记……太强了……小七的意识……可能……被污染了……”
陆远志脸上的那点微弱庆幸瞬间凝固，如同被冰封。污染？小七纯净的意识……被污染了？被……被自己那些来自地狱深渊的痛苦记忆？
一股比肉体疼痛强烈百倍、千倍的自责和痛苦，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猛烈爆发！他猛地低下头，完好的右手狠狠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是他！是他那些该死的、无法摆脱的噩梦记忆，像病毒一样侵入了儿子刚刚萌芽的意识世界！是他害得小七承受这无妄之灾！
“远志！不是你的错！”陈博士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用力按住他颤抖的肩膀，“那是‘血鹰’造的孽！是他在你们之间强行建立了这种该死的连接！你现在要做的，是变强！是掌控你自己！只有你真正强大起来，掌控了那些碎片，才有可能……**反过来影响它们**，甚至……**净化它们**！这才是救小七的路！”
掌控？净化？
陆远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自责、茫然交织，但陈博士话语中那渺茫却唯一的方向，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在激烈的情绪风暴中剧烈闪烁。
最终，那眼神中的茫然和无助，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他完好的右手，再次，无比稳定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握住了轮椅的控制杆**！
“继续……”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淬火的钢铁，“……再来！……更……更强……的刺激！……我要……感觉！……更清晰的感觉！”
他要找回那痛！他要掌控那痛！哪怕那痛楚来自地狱，他也要将其驯服！为了小七那片被“污染”的意识焦土，他必须成为那把能斩断荆棘、甚至……净化污秽的刀！
轮子，再次在冰冷的地板上，带着一个父亲决绝的意志，缓慢而沉重地……**碾过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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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功能修复观察室。**
警报的红灯已经转为相对平缓的黄色闪烁。刺耳的蜂鸣被低沉的仪器嗡鸣取代。小七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了更深的、毫无知觉的睡眠。他小小的身体不再抽搐，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眉头即使在沉睡中，也微微蹙着，仿佛梦中依旧残留着风暴肆虐的痕迹。
张教授佝偻着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深层意识的区域——波形不再狂暴扭曲，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水般的沉寂**。之前那些顽强闪烁的新生“萤火”，在风暴的摧残下，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代表基础生命活动的平缓线条，证明着这具小小躯壳还活着。
“活性……降到了危险阈值边缘……”助手的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新生的突触网络……在风暴中……损失惨重……那些‘火种’碎片……如同嵌入的……**荆棘**……严重阻碍了自愈信号的传递……也……污染了部分基质……”
污染。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液，滴入张教授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看着儿子沉睡中依旧显得痛苦不安的小脸，看着那片意识海洋中死寂的“焦土”和被“荆棘”缠绕的废墟，一个残酷的念头，如同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理智。
“强行剥离……”张教授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风险……有多大？”
助手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教授：“教授！那几乎……是自杀行为！那些碎片已经与小七自身最脆弱的新生神经形成了共生般的纠缠！强行剥离，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最大的可能是……彻底摧毁所有残存的活性，包括基础生命维持区域！那……那就是……”
“脑死亡。”张教授替他说出了那个冰冷的、代表着彻底绝望的词。
助手沉重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劝阻：“教授！不能！我们赌不起！现在只能……等！等待小七自身的神经韧性，看能否……适应……或者……在未来的修复中，找到方法……**绕过**那些荆棘……甚至……**利用**它们……”
等待？适应？绕过？利用？
这些词在巨大的、看得见的“污染”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时间，是唯一的赌注，却也是最残酷的刑具。张教授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小七健康时天真无邪的笑脸，又浮现出屏幕上那片死寂的焦土和被荆棘缠绕的画面。
一个父亲的心在滴血，在呐喊：不能再让那些肮脏的“荆棘”继续污染、折磨他的孩子！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赌那剥离的可能！
但一个科学家的理智却在冰冷地警告：那亿万分之一的希望背后，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的彻底毁灭！
守护与毁灭，希望与绝望，如同两股狂暴的激流，在他灵魂深处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撕心裂肺的**拉锯**。他放在小七冰冷小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驱散那些缠绕的荆棘。冰冷的泪，无声地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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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雨林深处 - “掘根”行动遭遇点。**
催泪毒雾在丛林湿热的风中缓缓飘散，但刺鼻的辛辣和迷失感依旧残留。爆炸掀起的泥土和腐叶覆盖了地面，留下几个丑陋的浅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冰冷的杀意。
短暂的混乱交锋后，丛林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但这死寂，比刚才的枪声爆炸更加危险。
“报告损失！”李振的声音在加密通讯频道响起，冷冽如冰。
“‘铁砧’左小腿轻度划伤，已消毒包扎，不影响行动！‘穿山甲’外骨骼左臂关节护甲被飞镖击中，轻微变形，功能正常！‘蜂鸟’战术平板屏幕碎裂，备用设备启用！通讯干扰依旧存在，时断时续！”副队长的声音快速而清晰。
李振的目光扫过队员们。虽然遭遇突袭，但依托精良的装备和过硬的素质，无人重伤减员。但这仅仅是开始。“幽灵”的毒牙，第一次试探就如此阴狠精准，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可能是鬼门关。
“‘鹰眼’，报告！”李振看向占据了一棵巨大榕树高处的狙击手。
“视野受阻严重，毒雾残留干扰热成像。未发现明确热源信号。但……”‘鹰眼’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痕迹’。西南方向，距离约一百二十米，树冠层有异常晃动，非自然风。东南方向八十米，地面腐叶有快速拖拽的细微痕迹，指向矿坑方向。他们……在动，在引导我们。”
引导？李振眼神一凛。“蝮蛇”果然狡猾。刚才的袭击，既是杀伤，更是试探和拖延，同时也在逼迫他们暴露战术习惯和装备性能。现在，对方主动留下痕迹，看似撤退，实则是要将他们引入更致命、更精心布置的陷阱区域！
“工蜂，地面扫描结果！”李振转向负责排爆和电子对抗的队员。
“陷阱密度极高！”代号‘工蜂’的队员蹲在地上，手中的精密扫描仪发出低鸣，“绊发雷、压发雷、化学感应雷……混合布置，手法极其刁钻专业，很多隐藏在树根缝隙和腐殖质层下，常规扫描极易漏过！而且……”他抬起头，眼神凝重，“……发现了被动式红外感应器和震动传感器的痕迹。他们……在监控我们！”
一个隐形的、布满致命陷阱的监控网！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李振蹲下身，手指在潮湿的泥地上迅速划出简易的方位图，脑中飞速计算。强攻？在对方预设的陷阱阵地里，等于自杀。绕行？雨林深处，未知区域可能更危险，而且时间不等人！“血鹰”随时可能完成他的重启。
“队长，痕迹指向‘深井’矿坑方向，但那边肯定是陷阱核心区。”副队长低声道。
李振的目光死死盯着简易地图上代表矿坑的方向，又看看“工蜂”扫描出的高密度陷阱带，以及“鹰眼”报告的可疑移动痕迹。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们想引我们去矿坑……”李振的声音低沉而锐利，“……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寒光：“‘工蜂’，集中扫描力量，给我在陷阱带最密集区域的**侧翼**，找一条相对薄弱的缝隙！不用完全安全，只要能把伤亡降到最低，能让我们快速通过！”
“‘鹰眼’，盯死矿坑方向的可疑痕迹！同时，给我重点扫描矿坑**反方向**的雨林纵深！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通行、最原始**的区域！”
“‘山猫’、‘猎犬’！你们俩带尖兵组，准备从‘工蜂’找到的缝隙强行突破！突破后，不要理会任何引诱痕迹，立刻向‘鹰眼’报告的反方向纵深穿插！动作要快，动静要大！吸引‘幽灵’的注意！”
“其他人，包括我，原地建立临时防御点，火力掩护！等尖兵组制造足够混乱，把‘幽灵’的视线引开，我们再……”李振的手指在地图上代表陷阱带侧翼的某个点重重一戳，“……从这里，**静默渗透**！目标不变——直插‘深井’矿坑核心！”
声东击西！用尖兵组作为诱饵，强行撕开陷阱带制造混乱，主力则利用对方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可能同样危险但未被重点布防的方向，进行致命一击！
这是一步险棋！尖兵组可能面临“幽灵”主力的围剿，而主力选择的渗透路线，也可能充满未知的危险。但这是打破僵局、出其不意的唯一选择！
队员们瞬间明白了队长的意图，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冰冷的战意和绝对的信任。
“明白！”低沉的应和声在通讯频道响起。
“‘利剑’四队，”李振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行动！”
尖兵组如同离弦之箭，在“工蜂”的指引下，扑向陷阱带侧翼。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在雨林深处再次响起！那是尖兵组在强行突破，制造混乱！
李振和其他队员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屏息凝神，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时机。他们的目光穿透浓密的绿色屏障，锁定了矿坑的方向，也锁定了那个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狡诈的敌人——“蝮蛇”。
荆棘之路，唯有以更锋利的刀锋，劈开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