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之薇脸上的笑容黯了些许，默默的收回目光，道：“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
韩程程似乎不信，接着问道：“我之前听顾妤说，前几个月温肖默被警察带回警局，你还做了伪证？不愿意帮他洗脱嫌疑，这事是真的？”
谭之薇被问的情绪焦躁，低头看了看手表：“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这么堵啊？”
韩程程瞥了她一眼：“你少扯开话题，姐们，如果顾妤说的是真的，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地道啊？”
谭之薇回转头看向韩程程，不明白韩程程什么时候竟然也替温肖默说起话来了。
韩程程才不管谭之薇是种什么表情呢，继续说道：“你可别忘了，人家当初在甘肃的时候，是怎么舍身把你从泥坑里救出来的……”
谭之薇被说的无话反驳，只垂着目光，闭口不再言语。
韩程程转动着方向盘，车流在缓慢前行。
最后，韩程程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对着谭之薇说道：“尿急，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一个人朝着旁边的小巷子里去了。
谭之薇一个人坐在车里，思绪有些混乱。
对于温肖默有了详细了解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生活在一种自责的情绪当中。
从前，她只觉得都是温肖默的错，而如今，她却已经不这位认为了。
她还记得曾经自己的父亲对她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可恨之人也必有原因。
她现在懂了，自己的家人给温肖默造成的伤害，就是温肖默变得可恨的最主要原因了。
“薇薇，你想什么呢？”
韩程程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谭之薇这才意识到韩程程已经回来的。
前面有交警疏导交通，道路很快恢复了通行。
谭之薇摇了摇头，道：“我们快走吧。”
韩程程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嗯。”
……
医院的走廊里，谭之薇遇到了厉绍憬以及厉绍憬的家人。
顾妤的老外公薛君山正黑着个脸坐在一旁的角落里，显得有些脾气暴躁，对厉家人更是爱答不理。
谭之薇和厉绍憬打过招呼，问过顾妤的情况后，便一个人朝着顾妤的外公走了过去。
“薛外公……”
薛君山转过脸来，盯着谭之薇看了许久后，才开口道：“你是小谭？”
谭之薇对着薛君山笑笑：“您还记得我？”
薛君山黑着的老脸终于晴了几分，虎着声音说道：“怎么不记得！上次不是你和顾妤还有韩程程在KtV打架，事后还是我叫人出面处理的。”
谭之薇的小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
薛君山往身侧的座位上拍了拍：“来，谭丫头，你坐我身边来和我聊聊，我一看见厉家人我就来气。”
谭之薇回头朝着坐在远处的厉家人看了一眼，之前也听顾妤提起过有关于薛君山和厉家人的旧事恩怨，多少了解一些。
按照薛君山的意思，谭之薇坐在了老爷子的身旁。
薛君山像是来了兴致，转过半个身子，对着谭之薇说道：“谭丫头，你怎么来了？”
“程程给我打电话，说顾妤要生了，我担心，就赶过来看看。”谭之薇如实答道。
老爷子点了点头：“是啊，我家小妤可怜哪，一早就没了妈，现在嫁去了老厉家，也没人管没人问，你看，她在里面都哭成什么样了，那厉绍憬还稳坐的跟个泰山似的，说来我就生气……”
知道老人家也是心疼外孙女，谭之薇安慰道：“薛外公，厉绍憬对顾妤还是很好的，您不知道，之前我在顾妤家住过一段时间，就连顾妤吃到嘴里的饭，厉绍憬都眼先尝尝凉热的，把她当成孩子一样的宠着，我是亲眼所见的。”
“真的？”薛君山半信半疑。
谭之薇用力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见谭之薇来真的，薛君山将她举起来的手，扒拉了下去，并说道：“你这傻丫头，这么点小事，值得乱发誓？”
谭之薇见老爷子的脸色明显好转，这才笑了起来。
薛君山看着谭之薇这一脸的笑，不禁唏嘘感叹：“你说，这小妤结这么早的婚干嘛呢？你看看你现在多好，现在她结婚了，心里只有厉绍憬，连我这个外公都不惦记了。”
原来，说了半天，老爷子是吃自己外孙女婿的醋了。
这事，谭之薇可劝不了，只傻呵呵的看着老爷子笑。
顾妤骂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不要生了……啊……你们放开我！信不信我让我外公……把你们，把你们……啊——”
顾妤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厉绍憬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回换成薛君山稳坐如山了，冷笑哼了一声：“这会儿想起她外公我来了，有能耐你别怀孕啊……”
见老爷子说起风凉话来了，谭之薇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一定是顾妤没事，否则，老爷子又怎会坐的如此安稳。
顾妤连哭带闹的声音持续的传了出来。
顾妤的婆婆蔺君茹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厉绍憬身前，说道：“老二啊，要不，剖了吧，我看小妤都折腾这么久了，哭天喊地的，妈这心里都要疼裂了。”
厉绍憬虽然脸上有些苍白，却也转身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妈，你要相信顾妤，相信医生，没问题的。”
蔺君茹见自己的儿子不松口，自己也只好转身回去坐了。
可屁股底下像是有了刺似的，怎么样也坐不安稳。
最后，还是厉剑东虎着脸，斥责了几句，蔺君茹这才安静了下来。
……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韩程程憋不住了，去外面抽烟。
谭之薇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心又提了起来。
里面的动静小了许多，很少再能听到顾妤哭喊了。
知道一声孩童的啼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时，所有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谭之薇搀扶着薛老首长，往产室门口方向走去。
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护士走出来。
其中的一个护士，抱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先走到厉绍憬身前来，给厉绍憬看了一眼，并说道：“恭喜厉先生，是个胖胖的小公主，8斤8两，可累坏了妈妈了。”
厉绍憬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喜悦都写在脸上。
蔺君茹更是激动的难以言喻，走过来，就将孩子从护士的手中接了过来。
看着自己这么可爱的小孙女降临，蔺君茹的眼圈彻底红了。
她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有个女孩，当初，自己的小女儿厉筱彤没了，她总嫌家里的阳气太足，说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天天念叨着自己将来也能有个孙女。
今天愿望终于达成了，激动的血压都跟着蹭蹭往上涨。
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儿降临的喜气当中，蔺君茹突然想起来，她用胳膊肘拐了拐厉绍憬，说：“高兴啥了吧？还不快去看看小妤去？她一个人在里面呢？”
厉绍憬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朝着里面去了。
可惜，被护士拦住了门外。
护士对着他说：“厉先生是高兴糊涂了，您太太手术侧切了，医生正在帮她缝合伤口，里面是无菌坏境，您不能就这么进去的。”
厉绍憬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停住了脚。
而正在看孩子的谭之薇却突然听到一句：“什么叫侧切啊？”
韩程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谭之薇的身后，抻长脖子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好奇的问。
谭之薇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后，没给他答案。
韩程程这才发现，自己关心的不是地方。
孩子被交到了蔺君茹的手中，护士也转身回去了产室。
蔺君茹将孩子抱到薛君山面前去，给老首长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说道：“老首长，您快看看，这孩子长的有多漂亮，和小妤几乎一模一样。”
薛君山余光看了眼孩子，还假装高冷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基因。”
“是是是，老首长说什么都对。”蔺君茹笑的根本合不拢嘴。
……
蔺君茹带着孩子去了病房，韩程程一路跟了过去。
谭之薇陪在薛老的身旁，和厉绍憬一起等着顾妤从产室里出来。
很快，产室的大门再一次从里面被人推开。
紧接着，谭之薇看到的是，顾妤正被两个护士架着，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
薛君山看到这番景象以后，顿时惊呼了起来：“这这这，这刚生完怎么就能下地走动呢？你们医生都是干什么用的？”
见老首长发了脾气，谭之薇也跟着有所担心。
而搀扶着顾妤的小护士则一脸的无力，说道：“产妇非要求这么做，我们怎么劝，她也不听啊。”
护士的话音还未落，顾妤就已经十分虚弱的走到了厉绍憬的身前去了。
顾妤的头发已经乱成了鸟窝，身上挂着大大的病号服装，脸色苍白不说，就连嘴唇也是灰色的。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有力气走到厉绍憬身前，抬起腿就是一脚。
顾妤踢在了厉绍憬的腿上，还不忘发脾气道：“这都怪你，下次要生你进去生，我再也不生了……”
许是刚刚的动作太大，撕扯到了伤口，顾妤的话没说完，就疼的已经直不起腰了。
厉绍憬也不发怒，脸上始终带着笑，从护士的手里将顾妤接过来，一把抱起。
谭之薇和薛君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妤被厉绍憬抱去了病房。
而厉绍憬在顾妤耳边的那句宠溺的话，也刚好落入二人的耳中。
厉绍憬说：“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直到这一刻，谭之薇才真正的羡慕一个人。
她羡慕顾妤，这辈子能遇到厉绍憬这样的一个男人。
……
顾妤的病房里，麻药过后，顾妤哼哼唧唧的喊疼。
孩子吃饱了奶水，躺在婴儿床里，睡的很熟。
谭之薇坐在病床前，握住顾妤的手，听顾妤抱怨着生孩子的痛苦。
谭之薇听着她的唠叨，嘴角不自觉的弯着。
“顾妤，你真幸福。”
顾妤盯着谭之薇看了一会儿，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她反握紧谭之薇纤细的手，说道：“薇薇，你也可以的。”
谭之薇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去，知道消失不见。
许是伤感，谭之薇垂下长长的睫毛，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有的你都有，你担心什么？”顾妤问的有机些着急。
谭之薇不再说话了，将顾妤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从病床前起身，对着顾妤说道：“我出去看看程程，他一个人呆在走廊里呢。”
顾妤点点头：“那你快去吧，那少爷脾气大，你帮我转告他，我挺好的，叫他不要担心。”
谭之薇笑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
走廊里，韩程程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已经睡着。
谭之薇挨着他身侧的位置坐下，韩程程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韩程程开口就问：“顾妤怎么样了？还疼吗？”
谭之薇转过头，看着韩程程。
韩程程被看的有那么几分的不自然，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话呢？”
谭之薇点了点头：“她让我转告你，她一切都好，叫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里，韩程程别过脸去，嘴硬道：“切，谁担心她了。”
谭之薇弯了弯嘴角，道：“程程，你还喜欢顾妤的，对吗？”
韩程程被问的一愣，却也没转过头来。
片刻过后，韩程程从椅子上起身，拉着谭之薇的胳膊肘处的衣服，说：“走走走，反正月子里她又出不去，更喝不了酒，咱俩出去给她庆祝一下。”
谭之薇没说什么，从位置上起身，被韩程程半拉半拽的拖出了医院去。
……
一家私人会所前，韩程程将车停进了泊车位里，将车窗落下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这种地方，韩程程是常客，而谭之薇这两年却不常来了。
韩程程在里面定了个包房，叫谭之薇先进去，说自己要先去个洗手间。
谭之薇跟着服务生上了三楼。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
温肖默的助理小汪，正站在距离电梯的不远处打着电话。
小汪的眉头紧皱，像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一直在对着电话协调着。
谭之薇站在电梯的门口，愣了片刻，身边的服务生，低声说道：“小姐，这边请……”
闻言，谭之薇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服务生往里面的包房走去。
谭之薇和服务生转身之际，小汪正好回过头来。
在看到谭之薇的背影那一刻，小汪愣了一下，对着手机说了一半的话卡住了，却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了。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对着手机说道：“不好意思，周总，我这边有点事，我过一会儿再打给您。”
小汪挂了电话，站在走廊里看着谭之薇和服务生消失的方向。
他犹豫了片刻，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才挠了挠脑袋，转身朝着自己包房的方向走去。
里面，温肖默还等着他要周总那边的口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