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黛玉的打趣,林珂也故作遗憾道:“没办法,忠孝从来难两全啊!”
林黛玉噗嗤一笑,着实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笑道:“你这话是怎么说来?忠的是哪个,孝的又是哪个?”
林珂笑而不答,只紧紧盯着林黛玉,直把黛玉看得害羞。
“哼,不许你乱看!”林黛玉推了推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他,“今儿只想着见皇后娘娘,竟是忘了问你。早上那妇人与你说了什么,不是难办的事情吧?”
林珂伸了个懒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算不得难办......反倒是在这个关头出来,应该是件大好事才对。”
林黛玉心里虽然疑惑,但看他没有告诉自个儿的意思,便也不曾多问。
只要哥哥心里有把握,她总是放心的呢。
......
两人回了府里,早有小红迎了出来,见着二人便笑道:“老爷,姑娘,你们可是回来了。”
林黛玉便笑道:“我前些时候与紫鹃说,府里就是缺了迎客松,如今看来,至少报喜的鸟儿是有了的。”
小红听了这打趣,却笑道:“林姑娘谬赞了,我可没那个好福气,能与紫鹃她们一般,起了个鸟字辈的名儿呢。”
紫鹃面色便有些不好看,却也不好说什么。
林黛玉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我便知道,哥哥身边的丫鬟,没一个是好欺负的。”
林珂却道:“原来是没有的,后来从妹妹那儿借了一个,便成了我院儿里的受气包。”
经过这么一遭,林黛玉也不走了,干脆便领了紫鹃进了正屋,极为自然地坐在了侧位上,笑道:“少见有这般排场,这样才像是堂堂的侯府呢。”
小红吩咐人端了茶点呈上,闻言笑道:“爷虽说待人和善,也只是我们这些房里人。对外面的小丫头来说,仍是不敢多看的人呢。”
顿了顿,见林黛玉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小红才继续道:“老爷,今儿西府那边,出了好大的事呢!”
林珂是一点儿都不奇怪,倒不如说夏金桂隐忍了两日才开始发狂,让他还有点儿诧异来着。
然而林黛玉却还是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颇为好奇,忙问道:“怎么呢,西府那边,还有什么大事能出么?”
林珂笑道:“妹妹莫要忘了,宝玉他才刚刚娶回来了个贤良妻子呢。”
“是夏家那位呀?”林黛玉侧头问,“我却想看看,她都有些什么法子呢。”
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林黛玉大抵是想要以此为教科书,也好鉴定出往后哪些姑娘是老实的,哪些姑娘是多事的。
这可就问到了小红的舒适区,她和香菱差不多,人缘都是极好。
只不过香菱是单纯的心无杂念,才让人愿意接近,而小红更多的就是在以利益相诱了。
但总归是有效果的,小红算是侯府里的情报通,东西两府大大小小的事儿总会汇到她的耳朵里。
林珂之前有段时间,由于实在闲来无事,就喜欢听小红给他讲两府八卦来着。
只是随着后来事务愈发繁忙,要照顾的姑娘也渐渐忙不过来,他便没了这番闲情逸致,还让小红很是遗憾呢。
便见小红眉飞色舞的同二人讲述起来。
原来自打上午夏金桂哭哭唧唧见了王夫人,告了碧痕与王熙凤的状后,王夫人本着自家儿媳不可被小人物欺负的原则,带着夏金桂去兴师问罪。
谁知碧痕也是个心思野的,她寻思着自己早就和贾宝玉搞到了一处,如今突然来了个什么宝二奶奶,竟然骂自己是个小骚蹄子,真是岂有此理。
更何况,碧痕打小就在这荣国府里,从小见着的都是国公府如何如何的风光,又不曾离开过府里看看外面的情况,自然不会认识到贾府什么时候已经败落如此。
因此,对于碧痕而言,这夏金桂不过一个小小的商家女,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能傍上贾家,成为宝二奶奶。
结果却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不成?竟然如此张狂,以为自己是琏二奶奶不成?
这也要怪王夫人,王夫人为了面子,自然不可能将自家挪用了夏金桂嫁妆之事泄露出去,在碧痕看来,完全不晓得夏金桂哪儿来的这么多底气。
因此碧痕只觉得屈辱,就去找了贾宝玉,哭着说自己惨遭夏金桂辱骂。
贾宝玉对自己的丫鬟当然心疼,但他从来是人不如新的,已经得了手的碧痕,当然比不过还没吃到嘴里的夏金桂。
何况,任凭贾宝玉怎么想,他都难以想象出夏金桂带着狠辣的表情骂人的样子,因而只当碧痕是受了气,便将事态描述的详细了一些。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女人嘛,为了争宠,所做的无非就这么几招,颠倒黑白、告人黑状什么的。
贾宝玉并不是很在意,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些人在乎的是自己,所争取的也是自己的宠爱。
他处理这种事情是颇有一番心得的,无非就是和稀泥罢了。
于是贾宝玉道:“想来是出了误会,你是怎样的人,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么?”
碧痕愣了半晌,她心想,这和自己是怎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关键难道不是夏金桂是个怎样的人么?
便听贾宝玉继续道:“我知道了,定是因为你昨夜里服侍我,我忘了与夏姐姐说一声,她便误会你勾引人了,实在是个误会啊。”
贾宝玉心里美滋滋的,这不正说明夏姐姐对自个儿极为上心么?
碧痕看出了贾宝玉很想要护着夏金桂,也知道自己暂时没办法扳倒一个新的宝二奶奶,只有见好就收道:“可是......到底是我遭了骂。再者奶奶她与我有了误会,谁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怪罪我?”
贾宝玉一听这话,便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于是他笑道:“你放心,我之后寻个机会,替你与她说明白了就是。”
“那我的月例呢,可还要再罚着么?”碧痕又问。
“这......”贾宝玉微微一愣。
根据他对自个儿老子贾政和东府林珂的考察,男主人在家里,一般都是赏钱的。
这罚月例的往往都要由女主人来做,而男人最好不要干涉。
碧痕见他迟疑,便挤出来了几滴眼泪,抽泣道:“二爷啊,我在这府里不说有功,至少伺候二爷从来都是妥帖的,就这么罚了我的月例,又要如何服众?别的丫鬟又会怎样看我?”
“爷只说是误会,却依旧要罚我的月钱,这哪里会是误会呢?分明就还是我的错嘛!”碧痕哭着说,“还是说,难道二爷不敢违逆奶奶的决定么?”
贾宝玉从来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被碧痕这样一催促,自然就乱了分寸。
而且,他也不希望被认为是怕夏金桂的人,于是忙道:“好,既然不是你的错,这惩罚自然就无从谈起!你只领你的月钱就是。”
碧痕这才破涕为笑,便依偎在贾宝玉怀里,笑道:“我就知道,二爷最是明智,定然能为人家找来公道的,却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
没有男人不喜欢被自己的女人仰慕的,贾宝玉自然也一样。
听着碧痕的甜言蜜语,贾宝玉顿时便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又感受着碧痕身上的柔软,一时便心猿意马起来。
碧痕感受到贾宝玉微不可察的变化,狡黠一笑,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诱惑道:“二爷,可要奴婢服侍着梳洗一番?”
鸳鸯戏水,是贾宝玉颇为喜欢的一种场面。
和碧痕弄得浴盆里水溅出来,满地都是狼藉,也不是头一回了。
贾宝玉顿时心领神会,便拉着碧痕往屋里去。
......
“后来,宝二奶奶与西府太太过去,自然就将两人给抓了个正着!”
小红说到这儿,面上带着兴奋的潮红,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狗血剧情。
“按理说来,自然该有丫鬟往里通报的。”她还为自己的故事打补丁,“可是来的是宝二爷的妻子与母亲,那些丫鬟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不就这么放进去了?”
小红说的眉飞色舞,仿佛是在说书一般,让林黛玉觉得很是好笑。
黛玉便捧哏似的问她:“后来呢,舅妈可是恼羞成怒,要赶碧痕出府了?”
“诶,这位客人问的可好。”小红也极为上道的回应说,“西府那太太也不知心性究竟如何,毕竟也是曾穿了羞人小衣在荣国府大大方方游逛的,可似乎她对待自己的标准从来不能一样用于别人身上。”
“她素来不喜欢丫鬟爬主子的床,这回当场便将碧痕抓着,连件衣裳都来不及给她套上,王夫人就揪着碧痕的耳朵,骂她是小浪蹄子了。”小红乐呵呵道。
她明白自己这两位主子对王夫人一家并无多大好感,因此相当乐意说她们的不好。
“虽说这宝二爷已经是成了亲,总也算是个大人了,西府太太却仍是将他当作小孩子看,生怕给人欺负了!”小红继续活灵活现的描述道,“偏偏这位宝二爷也争气,一看着自己母亲与妻子联袂而来,将自个儿当场捉奸,便吓得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啦。”
“随后见太太将那碧痕骂的像只鹌鹑一般,碧痕又求着他为自己说话,宝二爷便索性不管,竟是逃跑了!”
一番故事讲罢,小红心满意足。
“呵呵,你讲的仿佛自己当时在场一般,今年守夜时,再不许你回家里去,就在府里说书得了!”晴雯从后屋里转出来笑道,显然是特意等小红讲完才出来的。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让爷给咱们讲鬼故事,吓得别说大年夜了,后面几日都睡不着!”柳五儿跟在她边上,同样笑着说道。
林黛玉便推了推林珂,笑道:“看来你这屋里的丫头,都对你的故事不是很喜欢呢。”
林珂便道:“那妹妹可要可怜可怜我,今年就留在我这边听我讲故事?”
“呸,你想得倒是美!”林黛玉啐道。
她当年在扬州可没少被这讨人厌的哥哥吓唬,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会画人皮的鬼怪。
这时小红回应晴雯两个说:“哼,你们两个平日里就呆在院子里,就像那坐井观天的青蛙,如何能知道外面的事儿?”
她一撇嘴,嘟囔道:“我这可都是从西府那边的丫鬟们嘴里问出来的,就算......就算有什么地方是虚构的,想来细节也八九不离十!”
人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小红最骄傲的便是社交与人脉,才不能容忍晴雯这样小看。
晴雯却冷哼一声,同林珂与黛玉道:“爷,林姑娘,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便是我也知道了的。西府里传的风风雨雨,只说那碧痕勾引了主子,从此便没日没夜了,反倒衬得那夏金桂如同什么遭了极大委屈的大善人一般。”
她们都是听林珂说起过夏金桂什么德行的,对这番传言自然是嗤之以鼻。
“我瞧着啊,定是那夏金桂自个儿传的风声!”晴雯冷着脸道,“那贾宝玉又呆又憨,怎么看都不是夏金桂的对手,我觉得,这西府往日闹腾的日子还多着呢!”
林珂对晴雯真是刮目相看,纳罕道:“晴雯,你今儿有些不对......”
晴雯还要问哪里不对,就听林珂道:“今日实在聪明了不少,与往日里大不相同了。”
她顿时就黑了脸,便有许多好话想要说出来。
可是看了看一边的林黛玉,晴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林黛玉听得心里好笑,忍不住戳了戳林珂,小声道:“瞧你做的好事,如今夏家那位得了这般好处,以后可是要兴风作浪了?”
林珂便无辜道:“妹妹可是冤枉我了,我对这事儿一概不知,又怎会牵扯其中?”
林黛玉却是一万个不信:“如今西府里多的是你的人手,我就不信没了你的授意,夏金桂能这般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