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对城建系统的调研进行得异常艰难。每到一处工地,项目负责人总是笑脸相迎,汇报材料准备得光鲜亮丽,但实地查看时却发现诸多问题。要么是工程进度严重滞后,要么是施工质量堪忧,更有甚者,项目现场与汇报材料完全对不上号。
在新城大道改造项目的预备工地上,李为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项目尚未正式开工,但周边的拆迁工作却已基本完成,而且拆迁补偿标准明显高于市里规定。
这个片区的拆迁工作是谁负责的?李为民问随行的住建局局长张强。
张强神色略显紧张:是......是城投公司具体实施的。
拆迁补偿款发放明细有吗?李为民追问。
这个......需要回去查一下档案。张强支支吾吾。
李为民不再多问,但心中已然起疑。回到办公室后,他立即让秘书调来了新城大道项目及周边地块的所有档案材料。
深夜的市长办公室,李为民独自翻阅着厚厚的文件。突然,一份不起眼的补充协议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城投公司与一家名为昌盛置业的公司签订的拆迁委托协议,协议金额比正常市场价高出近一倍。
昌盛置业......李为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打开电脑,在企业信息查询系统中输入这个名字,发现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周小斌。
周小斌——周明的独子。
李为民的心沉了下去。他继续查阅与昌盛置业有关的其他项目,发现这家公司在过去五年里,几乎包揽了林城所有重大城建项目的配套工程,而且中标价格普遍高于市场价20%以上。
更令人怀疑的是,这些项目在招标过程中,都出现过设置特定条件、排除其他竞争对手的情况。
李为民立即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你帮我查一下,岩台有没有一家叫昌盛置业的企业,或者关联企业。
半小时后,祁同伟回电:学长,查到了。昌盛置业在岩台有个分公司,去年中标了我们一个市政项目,但后来因为资质问题被取消了资格。这家公司的背景似乎不简单。
挂断电话,李为民陷入了沉思。种种迹象表明,周明及其亲属可能深度介入了林城的城建项目,而且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链条。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缺乏确凿证据。
第二天,李为民找来市审计局局长王斌。王斌是李为民在省政研室时的老部下,为人正直,业务能力突出。
王局长,我要你秘密审计新城大道项目及所有与昌盛置业有关的政府项目。李为民神情严肃,注意保密,审计报告直接交给我。
王斌会意:明白。不过市长,如果涉及面太广,可能会遇到很大阻力。
放手去查,有问题我负责。李为民坚定地说。
就在审计工作秘密开展的同时,周明那边也有了动作。
一周后,市纪委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指控李为民在岩台任职期间,在土地出让中为某企业提供便利,收受巨额贿赂。举报信内容详实,甚至附带了所谓的证据材料。
纪委按照规定启动初步核实。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林城官场传开。
李市长,这是明显的诬告!秘书气愤地说,要不要立即澄清?
李为民却很平静:清者自清。让他们查吧,正好可以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他心里明白,这是周明派系的反击。对方选择在这个时机出手,显然是想转移视线,阻止对城建系统的深入调查。
果然,在举报信事件后,审计局的调查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相关单位以各种理由拖延提供资料,审计人员下点调查时也经常吃闭门羹。
更糟糕的是,王斌向李为民报告,审计局内部可能有人向对方泄露消息。
市长,我们刚调取某份资料,对方很快就知道了。王斌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下去,很难取得实质性进展。
李为民沉思良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审计工作暂停。他说,我们换个思路。
当天晚上,李为民拨通了一个京城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他在中央纪委工作的发小。
兄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三天后,一支由省纪委和审计厅组成的联合工作组悄然进驻林城,名义上是开展常规巡视。带队的是省纪委副书记钱建明,一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老纪检。
工作组的到来,让林城的政治气氛骤然紧张。
周明第一时间来到李为民办公室。
为民同志,省里突然派工作组来,是怎么回事?周明强作镇定,是不是市里出了什么问题?
李为民若无其事地说:例行巡视而已,周书记不必多虑。我们配合好工作组的工作就是了。
就在工作组进驻的第二天,一个关键人物找到了李为民。
深夜十点,市政府副秘书长李明浩敲开了李为民办公室的门。李明浩分管城建工作,是周明的心腹之一。
李市长,我......我有重要情况汇报。李明浩神色慌张,额头上满是冷汗。
坐下慢慢说。李为民给他倒了杯水。
新城大道项目......还有之前几个重点项目,都存在严重问题。李明浩颤抖着说,周书记的儿子周小斌,通过昌盛置业,操控了大部分项目的招投标。他们......他们还有一个账本......
账本在哪里?李为民立即追问。
在......在周小斌的保险柜里。李明浩说,里面记录了所有利益输送的明细,涉及金额可能上亿。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李为民注视着他。
李明浩低下头:我......我也参与了一些事情。但现在他们想让我当替罪羊,我不能再沉默了。
送走李明浩后,李为民立即与省纪委工作组的刘建明取得了联系。
钱书记,我们可能找到了突破口......
就在李为民与钱建明密谈的同时,周明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急地踱步。他感觉到情况正在失控。
爸,怎么办?省纪委的人来了!周小斌慌张地打电话过来。
慌什么!周明强作镇定,把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掉,特别是那个账本!
可是......
没有可是!立即去办!周明挂断电话,脸色阴沉。
他沉思片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孙市长,情况不太妙。我们得想办法把李为民弄走......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李为民手握重要线索,但对手已经开始销毁证据。这场反腐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