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清迈的跨国抓捕行动刚告一段落，林砚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被江澈紧急召回了市局技术科。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咖啡香与电子设备散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技术科的灯彻夜未熄，几名技术员正围着屏幕眉头紧锁，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布满噪点的监控录像。
“你来得正好。”江澈迎上来，眼底带着血丝，“我们在整理苏振海的秘密实验室资料时，发现了一份加密文件夹，里面只存了一个地址——城西孤儿院的旧档案库。我们派人去调取资料，在尘封的监控服务器里，找到了这个。”
林砚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是五年前城西孤儿院的大门入口，画质模糊，满是雪花噪点，但能清晰看到院门口的玉兰树和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这是五年前的监控？”林砚问道。
“没错，正是陈安被‘神秘高管’接走那天的录像，2019年6月17日。”江澈指着屏幕上的时间戳，“你看这里，16点03分27秒，画面还显示有几个孩子在门口玩耍，下一秒就直接跳到了16点05分31秒，门口空无一人，中间整整两分钟的内容不见了。”
林砚心中一沉。陈安是当年孤儿院被带走的实验体之一，也是“731项目”早期实验的关键对象，而这消失的两分钟，很可能就是陈安被接走的关键时段。“是自然损坏还是人为剪辑？”林砚问道。
“初步判断是人为剪辑。”技术人员小王调出视频的元数据，“这段录像的文件大小明显异常，正常情况下两分钟的h.264编码监控视频，大小应该在80mb左右，但这段录像从16点03分到16点05分，只增加了12mb，而且元数据里的帧间隔和码率都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显然是被人用专业软件剪辑过。”
林砚凑近屏幕，仔细观察着剪辑前后的画面。剪辑前，院门口的玉兰树阴影投射在地面左侧，剪辑后，阴影却出现在了右侧，而且光线亮度也有细微差别。“剪辑手法很专业，不是简单的删除，而是用后续的画面覆盖了原始内容。”林砚说道，“而且剪辑者很懂监控系统，知道怎么避开常规的痕迹检测。”
“我们已经试过了所有常规的恢复方法。”小王叹了口气，“用Recuva、EasyRecovery这些数据恢复软件扫描，只找到一些碎片化的代码，根本无法重组；用视频修复工具分析帧结构，发现剪辑处的宏块被完全替换，原始数据似乎已经被彻底覆盖了。”
林砚拿起存储监控录像的硬盘，这是一块老旧的3.5英寸机械硬盘，表面布满了灰尘和划痕。“机械硬盘的工作原理是通过磁头在磁性盘片上读写数据，”林砚说道，“就算数据被删除或覆盖，磁道上的磁性信号也不会完全消失，只是会变得非常微弱。我们需要用更专业的设备，提取这些残留的磁性信号。”
江澈立刻联系了省厅物证鉴定中心，请求派专业的电子数据恢复团队支援。三个小时后，以老周为首的专家团队带着便携式磁信号检测设备赶到了市局技术科。老周是国内顶尖的电子数据恢复专家，曾多次破解过看似不可能恢复的删除数据。
“让我看看这块硬盘。”老周接过硬盘，用专业仪器检测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磁头有轻微的磨损，盘片上有不少坏道，而且五年时间里，这块硬盘一直在循环录像，原始数据被覆盖了至少上百次，恢复难度很大。”
他将硬盘接入专用的数据分析设备，屏幕上立刻显示出硬盘的磁道分布和信号强度。“你们看，”老周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波动曲线，“在对应16点03分到16点05分的磁道区域，信号强度有明显的异常波动，这说明这里曾经存储过数据，而且是被强行覆盖的。我们可以用磁信号增强技术，把这些残留的信号提取出来，再通过帧重组算法，尝试恢复原始画面。”
设备启动的嗡鸣声在技术科里响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屏幕。老周熟练地调整着各项参数，屏幕上的信号曲线逐渐变得清晰，碎片化的代码开始一点点重组。
“首先，我们要修复视频的帧结构。”老周解释道，“h.264编码的视频由I帧、p帧和b帧组成，I帧是关键帧，包含了完整的画面信息，p帧和b帧是预测帧，依赖于前面的I帧。剪辑者删除了原始的I帧和预测帧，并用后面的画面替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原始I帧的残留信号，重新构建帧序列。”
四个小时过去了，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技术科里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屏幕上的画面依然是杂乱的色块和雪花噪点，但已经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小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递给老周一杯咖啡：“周老师，休息一下吧，已经熬了这么久了。”
老周摇摇头，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再等等，马上就要有突破了。你看这里，这些碎片化的像素点，正在按照一定的规律重组，这说明原始画面的信号正在被成功提取。”
突然，屏幕上的杂乱色块猛地一顿，随即出现了一个模糊但可辨的画面——孤儿院的大门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找到了！”小王激动地喊了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老周立刻调整设备参数，画面开始逐渐清晰。男人的侧脸轮廓越来越明显，他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孤儿院的院长。院长接过纸袋，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很快就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孤儿院。
“放大画面，重点增强男人的面部和牛皮纸袋。”林砚说道。
老周按照林砚的要求操作，男人的面部特征越来越清晰，林砚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个男人的侧脸，他曾经在魏正宏的办公室里见过，是赵天成！
“是赵天成！”江澈也认出了他，语气中带着震惊，“没想到五年前接走陈安的，竟然是他！”
林砚的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纸袋上，虽然画面依然有些模糊，但能隐约看到纸袋右下角有一个微小的标志。“增强纸袋的细节。”林砚说道。
老周用专用的图像增强算法处理后，纸袋上的标志终于显现出来——那是瀚海重工的隐形水印，只有在特定的光线条件下才能看到。“这就证实了，赵天成当年是代表瀚海重工，接走了陈安。”林砚说道。
画面继续播放，院长走进孤儿院两分钟后，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正是年幼的陈安。陈安穿着一件蓝色的小衬衫，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紧紧地抓着院长的手。
赵天成蹲下身，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陈安说了些什么。由于音频信号已经完全丢失，无法听到他说的内容，但能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熊玩偶，递给陈安。陈安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玩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再次变得杂乱，雪花噪点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不好，这部分数据被覆盖得太严重了！”老周说道，“磁信号已经非常微弱，无法再继续恢复了。”
屏幕上最终定格的，是陈安伸手去接玩偶的那一瞬间。虽然后续的画面无法恢复，但这已经足够了——赵天成当年接走陈安的事实，已经被铁证如山。
“虽然只有这几十秒的画面，但已经能证明很多事情了。”江澈说道，“赵天成当年利用自己的身份，掩盖了接走陈安的真相，将他送入了瀚海重工的实验基地，成为了‘731项目’的实验体。”
林砚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盯着赵天成手腕上的手表：“这块手表，是百达翡丽的复杂功能系列，当年的售价至少在五十万以上。赵天成作为一名公职人员，工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手表，这说明他当时已经和瀚海重工勾结，收受了巨额贿赂。”
他转向小王：“立刻调取赵天成五年前的银行流水和财产登记记录，重点排查他与瀚海重工、苏振海等人的资金往来。另外，联系孤儿院的老院长，问问他当年赵天成给了他什么，为什么要同意把陈安接走。”
小王立刻行动起来，调取相关记录。老周则继续尝试恢复后续的画面，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后面的磁道损伤太严重，而且被覆盖了至少五十次以上，就算用最先进的设备，也无法恢复有效信息了。不过我们已经提取到了所有能提取的磁性信号，制作了完整的物理镜像，可以作为司法证据使用。”
林砚接过老周递过来的证据光盘，指尖感受到光盘的冰凉。这张小小的光盘里，存储着五年前被掩盖的真相，也存储着一个孩子被夺走的童年。他知道，这只是揭开赵天成罪行的开始，接下来，他们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将赵天成及其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当天下午，孤儿院的老院长被请到了市局。老院长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体也不太好。当看到监控画面里的赵天成时，老院长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院长，您还记得五年前的这一天吗？”林砚问道，语气尽量温和。
老院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来了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说是城里来的‘慈善企业家’，想要资助几个孤儿，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和教育。他给了我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十万块钱，让我把陈安交给她。”
“十万块钱？”江澈皱起眉头，“您就这么同意了？没有核实他的身份吗？”
“核实了。”老院长说道，“他给我看了他的工作证，说是市教育局的领导，还拿出了一份盖着公章的‘爱心资助协议’。我当时想着，陈安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我在孤儿院也没什么前途，要是能跟着他，或许能有个好未来，就答应了。”
“那份协议呢？”林砚问道。
“早就找不到了。”老院长摇了摇头，“后来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想联系他问问陈安的情况，却发现他给的联系方式都是假的。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是把陈安送去做实验了。”老院长的声音哽咽了，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林砚递给老院长一张纸巾，安慰道：“院长，您也别太自责了，这不是您的错，是赵天成精心设计的骗局。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他的罪证，一定会为陈安讨回公道的。”
送走老院长后，小王拿着赵天成的银行流水和财产登记记录走了进来：“江队，林顾问，我们查到了！赵天成五年前的银行账户里，有一笔五十万的匿名转账，来源无法追踪。而且他在当年还购买了一套价值两百多万的别墅，登记在他妻子的名下，这与他当时的工资收入严重不符。”
“这就对了。”江澈说道，“这笔五十万的转账，很可能就是瀚海重工给赵天成的好处费，而那套别墅，也是他收受贿赂的证据。现在，我们有监控录像、银行流水、财产登记记录，还有老院长的证词，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可以正式对赵天成立案侦查了。”
林砚却摇了摇头：“还不够。赵天成是市公安局局长，位高权重，背后还有‘731项目’的残余势力。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虽然能证明他当年接走了陈安，收受了贿赂，但还不足以证明他是‘731项目’的核心成员，也不足以将他背后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赵天成深度参与了‘731项目’的决策和实施，与苏振海、陆明等人存在直接的犯罪关联。而且，陈安现在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江澈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必须继续秘密调查，收集更多的证据。同时，要尽快找到陈安的下落，他可能是揭露‘731项目’罪行的关键证人。”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省厅物证鉴定中心打来的。“林顾问，我们在对监控录像的物理镜像进行进一步分析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音频片段！”电话那头传来老周激动的声音，“虽然音频信号非常微弱，而且有严重的干扰，但我们通过音频降噪技术，恢复了部分内容！”
林砚和江澈立刻赶到省厅物证鉴定中心。老周已经将恢复的音频片段准备好了，按下播放键后，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过后，一个温和的男声传了出来，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辨认出是赵天成的声音：
“陈安，跟叔叔走，叔叔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有好吃的，还有很多玩具……”
“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陈安，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苏教授（苏振海）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这个孩子的基因序列非常特殊，是完美的实验载体……”
“放心吧，监控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音频片段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随后就被电流声淹没，但这已经足够了。这段音频，直接证实了赵天成当年接走陈安的目的，就是将他作为“731项目”的实验体，而且他还参与了销毁证据、掩盖真相的犯罪行为。
“铁证如山！”江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对赵天成采取强制措施了！”
林砚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再等等。赵天成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些证据，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一个局，让他主动暴露更多的罪行，甚至可能引出他背后的其他势力。而且，我们需要先找到陈安的下落，确保他的安全。”
他看着屏幕上赵天成的脸，心中暗暗发誓：赵天成，你欠陈安的，欠所有受害者的，总有一天，你会加倍偿还。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还没有结束，而他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直到所有的罪恶都被绳之以法，直到所有的受害者都得到应有的公道。
接下来的几天，市局成立了专项侦查小组，由林砚和江澈负责，一方面继续秘密调查赵天成的犯罪证据和陈安的下落，另一方面密切监控赵天成的行踪和通讯，等待最佳的抓捕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