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中午喝了点酒的王水生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的。
“哐!哐!哐!”
“开大会喽!全院大会!前院集合!”
“哐!哐!哐!”
锣声和吆喝声是从隔壁95号院传来的,穿透了不算太厚的院墙,清晰地钻入王水生的耳朵。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侧耳细听。
这熟悉的调调,不就是《情满四合院》里经典的“道德绑架”前奏曲吗?
但凡这锣声一响,准没好事,不是批斗谁,就是号召给谁家捐款捐物。
王水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事?我肯定得去“参与参与”啊!
他迅速穿衣起床,简单洗漱后,从屋里拿出一个小马扎——这是昨天包饺子时用的。
他拉开94号院的院门,果然看到95号院那朱漆大门敞开着,里面人影绰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八仙桌旁,俨然一副审判庭的架势。
王水生拎着小马扎,溜溜达达地就跨过了95号院的门槛。
他一进去,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院里的人大多认识他——不就是前几天晕在门口又被傻柱轰走的那个叫花子吗?后来好像听说被94号院收留了,还走了狗屎运给轧钢厂送鱼?他怎么来了?
阎埠贵第一个看到他,小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语气带着警惕和不悦:“哎哎哎!王水生?你进来干什么?这是我们95号院开全院大会,没你的事,出去出去!”
王水生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小马扎:“阎老师,瞧您说的。咱们好歹是街坊邻居吧?我听着院里敲锣打鼓挺热闹的,过来学习学习先进院子的管理经验,回去也好跟我们94号院赵三爷汇报汇报工作嘛。我就听听,绝不插嘴。”说着,他也不管阎埠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找了个靠墙根的不起眼角落,把小马扎一放,坐下了。
院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
易中海皱了皱眉,但看王水生一副“我就是来旁听”的老实样子,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直接赶人,显得他一大爷没气量。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无视这个不速之客,开始主持大会。
“好了,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今天开这个会呢,主要是有一件关系到我们院团结互助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易中海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惯有的权威感,“大家都知道,咱们院的贾东旭同志,是厂里的好工人,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但是呢,贾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有东旭一个人是城市户口,有定量。家里老母亲年纪大了,媳妇农村户口没工作,下面还有两个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粮食定量确实紧张,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看到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咱们95号院,一向是先进大院,讲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不能眼看着邻居饿肚子是不是?所以呢,经过我们三位大爷商议,决定倡议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粮票出点粮票,帮贾家渡过这个难关!这也是体现我们大院温暖的时候!”
话音刚落,秦淮茹就很合时宜地低下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肩膀微微抽动,显得楚楚可怜。
贾张氏则立刻配合地嚎了一嗓子:“我苦命的儿啊!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啊!各位好心的邻居,帮帮我们吧!”
傻柱一看这情形,第一个跳出来,掏出两块钱拍在桌子上:“我捐两块!秦姐家不容易,大家伙都帮衬点!”他还特意瞪了许大茂一眼。
许大茂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摸出五毛钱。
有了带头的,院里其他人也开始三块五毛地往外掏钱,大多面露无奈。
阎埠贵拿着个小本子,一边收钱一边记账,嘴里还念叨着:“好人有好报,积德行善…”
三位大爷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得意,这道德绑架大法又一次成功了。
就在这时,那个坐在墙角的、被大家暂时遗忘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院子:
“哎呀,真是感人啊!三位大爷高风亮节,邻居们团结友爱!佩服佩服!”王水生鼓着掌,脸上带着夸张的赞叹表情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易中海眉头皱得更紧了,预感这小子要捣乱:“王水生同志,你不是说不插嘴吗?”
“我这不是被大家感动了嘛!”王水生一脸无辜,“不过呢,我初来乍到,有点小问题没搞明白,想请教一下三位大爷和各位邻居,不然我这钱捐得心里不踏实啊。”
刘海中挺着肚子,官腔十足:“你有什么问题?快问!别耽误大家时间!”
“好嘞,刘师傅。”王水生笑眯眯地,开始发问,“第一个问题啊,贾东旭同志是几级钳工啊?我听说轧钢厂一级工工资就有三十多块吧?二级工就四十多了?贾家就五口人,这工资就算粮食定量紧张,也不至于到要全院捐款的地步吧?买点议价粮或者高价粮也够了吧?”
这话一问,院里顿时安静了一下。
不少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是啊,贾东旭的工资养活五口人是紧巴,但也不至于要饭的地步啊?
贾东旭脸一下子涨红了,支吾着说不出话。
易中海脸色一沉:“王水生!你懂什么!东旭家里困难多,开销大!”
“哦?开销大?”王水生仿佛恍然大悟,“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贾家有什么特殊开销吗?是贾大妈常年吃药呢?还是孩子要交巨额学费?我记得上学好像花不了几个钱吧?”
贾张氏一听不乐意了,尖声道:“你放屁!谁常年吃药了!咒我呢?”
“哦,没病没灾的啊?”王水生点点头,“那钱都花哪儿去了?莫非是…都买了粮食,但粮食还是不够吃?不能吧,贾东旭同志一个人的定量,省着点,再掺和点野菜粗粮,怎么也能对付过去吧?难道贾家顿顿都吃白面馒头?那可比一般人家阔气多了,更用不着捐款了啊!”
这话就有点戳心窝子了。
谁都知道贾家日子没那么难,只是易中海惯常用这招给贾家谋好处,大家碍于情面不好说破而已。
秦淮茹的脸色变得煞白,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这次是急的。
傻柱看不下去了,指着王水生骂道:“孙贼!你丫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捐钱是情分,不捐是本分!你他妈不捐就滚蛋!少在这儿搅和!”
王水生立刻顺着他的话,两手一摊,表情更加无辜:“柱子你这话说的!我没说不捐啊!我就是想把情况了解清楚,这捐钱也得捐个明白不是?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三位大爷德高望重,肯定能把账算明白,对吧?”
他把皮球又踢给了三位大爷,暗指他们账目不清。
易中海气得手都有点抖了,但他没法反驳,因为王水生问的都在点上。
他只能强压怒火:“王水生!这是我们院内部的事,不需要向你解释!你不愿意捐,没人逼你!请你离开!”
“别啊,易师傅!”王水生忽然提高了音量,确保全院都能听见,“最后一个问题!就一个!问完我就捐!”
他不等易中海拒绝,快速大声说道:“我记得咱们街道对困难户是有补助政策的吧?贾家这种情况,完全符合申请条件啊!三位大爷为什么不帮贾家向街道申请困难补助呢?那补助可比大家这儿块八毛的要多得多,也名正言顺啊!难道三位大爷觉得,咱们街道王主任会不批?还是觉得…全院邻居自愿捐的钱,比国家给的补助用起来更顺手?”
轰!
这话像一颗炸雷,瞬间在院里炸开了锅!
是啊!为什么不去申请街道补助?反而总要大家捐款?
难道真像王水生说的,因为捐款的钱不用记账,来得更方便?
三位大爷是不是…有私心?
一时间,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三位大爷和贾家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刚才捐了钱的人,脸上也露出了怀疑和不满的神色。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们最大的遮羞布被王水生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了下来!
“王水生!你…你血口喷人!”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水生,话都说不利索了。
阎埠贵也急了:“胡说八道!我们这是发扬邻里互助精神!”
刘海中更是猛地一拍桌子:“反了!简直反了!把这个捣乱分子给我轰出去!”
傻柱早就按捺不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王水生却哈哈一笑,动作敏捷地抄起自己的小马扎,几步就退到了大门口,高声说道:“别激动别激动!三位大爷,我就是提个建议嘛!既然不欢迎,我走就是了!至于捐款嘛…我看贾家还是先去街道问问补助的事吧,那个钱更多!各位邻居,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花啊!”
说完,他转身就溜出了95号院的大门,身后传来一片混乱的争吵声、呵斥声和贾张氏不依不饶的哭嚎声。
回到94号院,王水生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鸡飞狗跳的动静。
赵三爷正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刚才隔壁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你小子…可真能惹祸。”赵三爷摇着头,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王水生嘿嘿一笑:“三爷,我这是帮他们进步,避免他们犯错误。”
隔壁95号院的捐款大会,显然是被王水生彻底搅黄了。
经他这么一闹,以后三位大爷再想用这招道德绑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水生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小屋。
第一次交锋,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