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悻悻收回。
不行,弄醒了这煞神,她还怎么溜?
况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立刻屏息凝神,掐诀隐匿身形。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专门挪到殿内的琉璃镜前照了照——镜子里空荡荡,确实不见人影,只有殿内静止的摆设。
心下稍安。
她像一缕捕捉不到的风,悄无声息地滑向最近的墙壁,在触到墙壁的瞬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慈妩站在廊下,仰头望去,天际那片淡金色的结界光幕果然消失了。
她心下一喜,足尖轻点云砖,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天门方向。
殿内,紫檀木圈椅上的应渊缓缓睁开眼,眸光清明,哪里有一丝睡意。
他视线掠过空荡荡的床榻,唇角微微一勾,随手将膝头的书卷搁在案几上,后背慵懒的靠向椅背,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寸步不离。”
四个字,清浅得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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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飞掠过一片琼楼的慈妩,猛地感到手腕一烫!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骤然从身后袭来,扯着她整个人倒飞出去,速度快得眼前的景物都化作了模糊的流光,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咚”地一声,后背结结实实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隐匿术在她“主动”接触到人时就瞬间失效了,红裙散乱,狼狈的跌倒在身后之人的怀里。
她背靠着温热的胸膛,脑袋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嗡嗡作响,两眼发直。
应渊低头,看着怀中人呆滞的侧脸,气息拂过她耳畔,语气带着直白的戏谑:“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慈妩一个激灵,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从他怀里弹射出去,踉跄几步才站稳。
她转过身,指着应渊的指尖都在发抖,胸脯剧烈起伏。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搜肠刮肚后也只憋出一句,“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子?!”
她气得晕头转向,在本能的驱使下,回身就要再次冲出去。
手腕却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烫感。
天旋地转,她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重新栽回那个散发着冷香的怀抱。
只不过这次是面对面,撞得她鼻尖发酸。
应渊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防止她再次弹开,低沉的声音里含着再也藏不住的笑意。
“本君说了,寸步不离。”
“混蛋!”慈妩彻底怒了,掌心瞬间凝聚起赤红灵光,不管不顾地朝他胸口拍去。
应渊似乎早有所料,抬手轻易格开她的手腕,顺势一拧,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巧妙地将她整个人调转方向,反手压在了旁边的圈椅里。
动作行云流水,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放开我!”她挣扎扭动,像一只被束缚了爪子的猫,只能任人磋磨。
应渊的手稳稳压在她肩胛骨上,将她牢牢钉在椅子里,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放你可以。先说,你是谁?来天界,有什么企图?”他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总不能,真就为了来白忙活一场?”
慈妩想到那些被她忍痛还回去的亮晶晶的宝贝,心口一抽,又疼又气,只觉得一股羞恼直冲头顶。
她用力弓起腰背试图反抗,结果压在她背后的力道骤然加重,将她更紧实地按进椅垫,这下连抬抬手指都困难了。
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来一阵战栗。
应渊能清晰地嗅到她发间混合着清甜与暖意的香味,与寝殿内的气息截然不同。
他喉结微动,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但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告诉本君你是谁,有何目的,本君便放了你,也取下这步离镯。”
“真的?”慈妩停止挣扎,声音闷闷地从椅背方向传来。
“自然。”应渊说着,率先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后退半步,“你不跑,我便不驱动它。”
慈妩立刻坐直身体,用力去掰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淡金镯子,却发现它如同长在了皮肤上,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只有我能取。”应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慈妩泄气地垮下肩膀,眼珠转了转。
一直空空的脑子此刻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撇撇嘴,开始半真半假地编造:“我叫小红……是、是下界一株修炼成精的红芍药……”
“我就是好奇天界什么样,才偷偷溜上来看看的,真的,你信我,我没坏心思的。”
编完,还生怕应渊不信她,一双猫猫眼瞪得又大又圆,闪着亮晶晶的光,想让应渊能看清她眼里努力表达出来的真诚。
应渊静静听着,她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他岂会分辨不出。
但他并未戳穿,只是顺着她的话道:“你所言是真是假,我无从分辨,需得派人查证。”
他目光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在查明之前,你便留在衍虚天宫,不得离开。”
“啊?”慈妩彻底慌了神,留在这里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住应渊绣着云纹的袖口,轻轻扯了扯:“那……那你先把这什么‘离步镯’,还是‘步离镯’的,给我取了吧?”
应渊垂眸,视线扫过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指尖,那点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他敛起眼底的笑意,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若取了,你身份未明,转眼跑了,我待如何?”
“我不会……”慈妩急急辩解。
话音未落,便被应渊截断。
他抬眸,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含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疏淡:“况且,今晨帝尊召见,特意提起,宝座上的曜元珠至今未曾寻回。此物未归,你便不能离开。”
帝尊:……?
慈妩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伪装的真诚被熊熊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这人忒不要脸!
那珠子明明就是他捡起来后就揣进自己袖袋里了。
“曜元珠是你捡走了!”她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些,指着他的袖子,“就在你这里!!!”
应渊眉梢微动,非但不恼,反而反问,语气里掺着一丝无赖:“哦?证据呢?谁看见了?”
他居然赖账!?
慈妩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嘴唇张张合合。
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她还颠倒黑白、厚颜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