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背靠着单元门内冰冷的墙壁，水泥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骨髓，与门外那无声尸潮带来的绝望里外夹击，让她几乎冻结。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死寂中化作一尊石像时，头顶上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玻璃破碎声！
“哗啦——！！！”
这声音太突兀，太猛烈，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开了这栋楼、乃至这片街区维持了不知多久的死亡寂静。
林晚猛地抬头，视线循着声音可能的来处向上刺去，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十楼？十一楼？还是……那个诡异的四层半？
没等她分辨清楚，第二声接踵而至！是某种重物狠狠砸在铁质防火门上的巨响！
“哐——！！！”
沉闷，巨大，带着金属扭曲的呻吟，震得她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寂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单元门外，那原本只是缓慢流淌的尸潮，像被投入了巨石的粘稠泥潭，骤然沸腾！
无数颗腐烂的头颅，以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迅猛和统一，齐刷刷地转向了这栋居民楼的方向。那些空洞、浑浊的眼窝，失去了所有人类情感的残留，只剩下一种被“声音”激活的、纯粹的饥渴与暴戾。
“嗬……呃……”
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喉音，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从成千上万个腐烂的喉咙里同时挤出，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声浪，由远及近，海啸般拍打过来！
它们动了！
不再是缓慢拖沓，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着单元门涌来！灰败、残缺的肢体相互碰撞、推挤，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嗒**声和**骨骼错位的闷响**。最前面的丧尸猛地扑到玻璃门上，腐烂的面孔和肮脏的手掌死死压在玻璃上，留下污浊的黏液和掌印，张开的大嘴里露出黑黄色的牙齿，无声地咆哮（或许有声，但被外面巨大的噪音淹没）。
“砰！砰！砰！”
更多的丧尸撞了上来，用头，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焊着钢筋的玻璃门。厚重的玻璃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钢筋的螺栓处，有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林晚连滚爬爬地向后猛退，直到后背撞上楼梯扶手才停下来。她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单元门，瞳孔因恐惧而缩成针尖大小。
楼内的死寂也被彻底撕碎。
头顶上方，更多的声响爆发出来——不再是单一的破碎和撞击，而是……混乱！
有奔跑的脚步声，沉重而慌乱，从楼梯上方传来，越来越近！有家具被拖拽、倒地的**哐当**巨响，从某些楼层传来！甚至，她隐约听到了……一声极其短促、立刻被掐断的 human scream！
这栋楼，这台依靠“寂静”维持运转的精密而恐怖的机器，内部的控制系统，似乎因为顶楼那两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彻底失灵了！
“规则”正在崩塌！
混乱如同瘟疫，在楼梯井里高速蔓延、升级！
林晚蜷缩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扳手抵在胸前，冰冷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对门外尸潮和楼内混乱的双重恐惧。
跑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上一层平台，短暂停顿后，似乎是判断了形势，又更加仓皇地向楼下冲来！不止一个人！是那个之前见过的瘦高男人，还有另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看也没看缩在角落的林晚，像被无形猎犬追赶的兔子，径直冲向单元门，试图去推动、摇晃那扇被尸潮疯狂冲击的门，嘴里发出无意义的、被恐惧扭曲的嗬嗬声。
“别……”林晚想阻止，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他们的动作，他们发出的声音，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进一瓢冷水。
门外的撞击更加疯狂了！玻璃门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一根焊得不太牢固的钢筋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一端猛地翘了起来！
“吼——！”
仿佛得到了信号，门外的尸潮爆发出更加狂躁的“无声”咆哮（那巨大的动静本身就是咆哮），冲击的力量倍增！
“咔嚓——！！”
一大块玻璃终于彻底碎裂，带着钢筋向内崩落！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合着血腥和污浊，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灌满了整个一楼门厅！
一只青灰色、皮肤脱落大半的手臂，率先从破口处伸了进来，胡乱而疯狂地抓挠着！
“啊——！”瘦高男人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惊叫，被同伴猛地向后拉扯。
晚了。
另一只，又一只，更多的手臂从破口处挤入，扒拉着边缘，试图将身体挤进来。腐烂的头颅卡在钢筋和碎玻璃之间，拼命向内钻探。
单元门，失守了。
第一只丧尸，半个身子拖着淋漓的黑色黏液，从破口处重重摔了进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它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四肢并用，以一种扭曲而迅捷的姿态，扑向了离得最近的、那个吓呆了的幸存者！
混乱，从门外，正式蔓延到了门内。
林晚眼睁睁看着那地狱般的场景在几米外上演，看着被扑倒的人发出的、被捂住嘴般的呜咽和徒劳的挣扎，看着鲜血瞬间飙溅上墙壁和天花板。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向那片血腥的入口，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向上！只能向上！
回到那熟悉的、虽然恐怖但至少之前还能维持“秩序”的楼层中去！回到那无声的规则里！哪怕那规则同样致命！
楼梯上方，混乱的声响越来越近，有奔跑，有撞击，有压抑的哭泣和低吼。这栋居民楼，此刻变成了一个内部正在不断爆炸的罐头，而她，是罐头里一只惊慌失措的、无处可逃的蚂蚁。
她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只知道，绝不能停留在一楼，这片即将被死亡彻底淹没的入口。
向上爬的脚步踉跄而慌乱，身后，丧尸涌入的**嗬嗬**声、咀嚼声、以及更多玻璃和钢筋被破坏的**刺耳噪音**，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