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天津城的这个夜晚格外寒冷,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零星的路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街道上随处可见慌乱的人群,有的人拖着行李箱,有的人抱着孩子,都在朝着相对安全的租界方向逃去。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让整个城市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
在所有人都涌入租界时,二十多条黑影却如同鬼魅般,从租界之中出来,逆行穿梭在天津城的街巷中。十一月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但这群人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在王汉彰在刚才秤杆的电话中听到,一伙暴徒正在前往闸口电话局。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所有人集中起来,前往闸口电话局。此时,在暴徒后面发起攻击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汉彰带领的泰隆洋行的弟兄们。
王汉彰很清楚电话局的重要性。那里不仅是天津通讯的枢纽,更是信息传递的生命线。闸口电话局那栋三层高的西式建筑里,安装着全市最大的电话交换机,无数电缆从这里延伸出去,连接着政府机关、军队驻地、警察局和各重要部门。
一旦电话局被占领,整个天津市的通讯将会彻底断绝。到那个时候,消息无法快速传递,指挥系统陷入瘫痪,很可能会使天津市陷入更大的危机。日军若是趁乱发动全面进攻,天津很可能重蹈奉天的覆辙。
泰隆洋行的这二十来号弟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两把能够连发的西班牙皇家牌盒子炮!这种手枪装弹量大,射速快,二十发的子弹打出去,跟小机关枪赛的。更不要说还有六个人,手里面拿着的是装有五十发圆形弹鼓的英国bSA冲锋枪!
这英国bSA冲锋枪,就是仿造的美国汤姆森冲锋枪,威力强大,火力持续,是美国黑帮最喜欢的武器,号称芝加哥打字机!别说是袁文会手下的一帮混混儿,就算是日本兵来了,也得让他们撂下几十具尸体!
漆黑的街道上,耳边不时传来远处的枪声和呐喊声。整个天津城仿佛一锅沸水,处处冒着危险的气泡。他们避开大路,专走小巷,如同一条悄无声息的暗流,向着闸口电话局的方向疾行。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偶尔有几扇窗户微微开着,里面露出惊恐的眼睛,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普通百姓只能躲在家中,祈祷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王汉彰心中涌起一股悲凉,这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可王汉彰紧赶慢赶,等他带队来到闸口电话局附近的时候,还是已经晚了!听到前面传来爆豆一般的枪声,王汉彰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挥手让队伍停下,自己和秤杆冒着从头顶‘嗖嗖’飞过的子弹,艰难地摸到一处墙角,探头观察。
电话局门前火光闪烁,枪声大作。大约三十多名暴徒正在疯狂进攻电话局大楼,他们有的躲在掩体后射击,有的试图冲破大门。门口处有几具倒地的尸体,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暗黑的色泽。王汉彰注意到,这些暴徒虽然穿着普通工人的衣服,但行动有序,射击姿势专业,显然不是普通的混混儿。
王汉彰退回队伍中,迅速做出部署:秤杆,你带五个人绕到左侧,占领那个杂货铺的屋顶,形成交叉火力。先云,你带三个人从右边包抄,切断他们的退路。其余人跟我从正面突击。记住,动作要快,火力要猛,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众人点头领命,迅速散开。王汉彰深吸一口气,拔出双枪,眼神锐利如鹰。他等待了片刻,直到左侧屋顶上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叫声——这是秤杆河张先云就位的信号。
王汉彰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随着王汉彰的一声令下,三十多把盒子炮,外加六支冲锋枪,同时开火,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冲着正在进攻闸口电话局的暴徒一通扫射。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暴徒打得措手不及。枪口喷出的火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弹壳叮当作响地落在地上。
暴徒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会遭到来自背后的突然袭击,顿时陷入混乱。有人试图转身还击,但立刻被精准的点射击倒。有人想要寻找掩体,但交叉火力让他们无处可躲。
英国bSA冲锋枪的连发射击尤其致命,五十发的弹鼓提供了持续的火力压制,王汉彰清楚的看到,一个暴徒被冲锋枪子弹连续击中之后,如同触电一般在原地哆嗦了半天,才瘫倒在地。
战斗激烈而短促。泰隆洋行的弟兄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射击精准,配合默契。他们交替前进,相互掩护,很快就将暴徒分割包围。王汉彰双枪连发,弹无虚发,每一枪都必有一个暴徒应声倒地。
十几秒钟之后,这伙暴徒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能够站立。三十多个暴徒,除了有几个趁乱跑了之外,剩下的全部被王汉彰的这次突袭打倒!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和伤员,鲜血染红了电话局前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枪声渐渐停歇,只剩下伤员的呻吟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王汉彰命令道:检查战场,补枪确保安全。秤杆,带人警戒四周,防止还有残余的敌人。
泰隆洋行的弟兄们熟练地打扫战场,对还在动弹的敌人补上一枪。这是乱世中的生存法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王汉彰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目光冷峻。他知道,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王汉彰命人清点战场,这次突袭一共击毙了十九人,另外还有五个重伤,三个轻伤。重伤的那几个就不用说了,大部分都是胸部和腹部中弹,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就算送到医院去,肯定也是救不活。
轻伤的那几个都是胳膊或者是腿部中弹,王汉彰正要审问这几个人,一个兄弟上前来报,在电话局大楼门口的值班室里,发现了两个幸存的警察。
王汉彰点了点头,告诉秤杆:搜一搜这些人的身上,看看有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这几个轻伤的人立刻进行审讯,掌握他们下一步的动向。和秤杆交待完之后,他带着几个人走进了电话局的值班室之中。
值班室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五名巡警三死一重伤,重伤的那个已经被弟兄们送往最近的医院,还有一个年轻的巡警,傻愣愣的坐在地上,脸上满是血污,怀中抱着一只早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汉阳造步枪。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被爆头的李巡官的身上,甚至连王汉彰走进来,他都没有发现。王汉彰知道,这个年轻的巡警肯定是吓坏了,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轻微的举动,让这个年轻的巡警仿佛收到了剧烈的刺激。只见他的一下蹦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指着王汉彰,惊恐的说道:你......你是谁?你......你要干嘛?
没等王汉彰说话,身后的一个弟兄快步上前,一把下了他的枪!在解除了危险之后,王汉彰这才开口说道:兄弟,别害怕,外面的人已经都让我们给打死了!哦,对了,我们是东局子分局的,接到总局的命令,过来支援的。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步啊......
听到王汉彰说他们是东局子分局的,这个年轻的巡警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听他边哭边说道:都死了,李巡官、苏巡官,还有牛巡官,他们都给人给打死了!外面那帮人火力太猛了,我们根本抵挡不住......李巡官刚才还说,就是一帮苦力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结果他就......年轻巡警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形成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王汉彰厉声喝道:别你妈哭了,告诉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巡警被吓得一哆嗦,就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大概半小时前,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人,举着工人联合会的旗子,往这边来了。李巡官觉得不对劲,刚要出门看看,结果他们就突然开火了......那些人根本不是工人,他们都有枪,而且打得很准......我们拼命还击,但是人太少了,火力也不够......
王汉彰正想再问些细节,却见秤杆快步走了进来。他来到王汉彰的身旁,低声说:下面的弟兄从一个死人的身上发现了点东西,你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