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昀,始终缩在逍遥散人身侧,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看客模样,与周围紧张激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终于,盘踞空中的真龙皇族十太子敖晟,那冰冷的龙目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陈昀身上。
巨大的龙首垂下,充满威严与压迫感的声音响彻天地:
“陈昀!此事皆因你而起!躲了这么久,也该上来一战了吧?当年在紫云秘境的就是你吧!”
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陈昀身上!
九渊归墟的人目光怨毒,人族不少人目光复杂,妖族则多是挑衅与审视。
逍遥散人抠了抠耳朵,嘿嘿一笑,却没说话,似乎也想看陈昀如何应对。
陈昀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朝着空中的敖晟拱了拱手,语气十分诚恳:
“敖晟太子,您这话可就冤枉在下了。首先,此事非我而起,乃是九渊归墟干的龌龊事!”
“其次,在下区区凝神初期散修一位,与太子您这妖族至尊一脉至少六阶巅峰、甚至可能半只脚踏入七阶的龙族太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您点名挑战我,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他指向帝殇、叶秋云还有凌诗语,“你找他们啊,那是人族第一天骄,那是衍皇传人,还有那,人族主宰的后人,他们才配与您一战!”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帝殇和叶秋云嘴角抽搐,凌诗语也是震惊的看着陈昀。
就这么……直接认怂了?
还认怂得这么理直气壮?
敖晟巨大的龙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不屑:“哼!你若惧战,我可将修为压制到与你同阶!免得你说我仗势欺人!”
众人心想,这下陈昀总没借口了吧?
同阶一战,就算输了也不丢人……吧?
谁知陈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太子殿下您龙族血脉尊贵,就算压制了修为,肉身强度、战斗意识、对血脉的感悟哪是我这凡人能比的?您出身妖族至尊一脉,血脉尊贵,自幼无数天材地宝堆砌,同阶您也是无敌的存在啊!”
他接着指了指自己,“我就一个散修,还是来自人族可以随意放弃的小界域的散修,不能比啊!打不过打不过,我还是直接认输好了。您赢了,您厉害!”
他居然……直接当众大声认输?!
连擂台都没上!
全场一片哗然!
人族阵营中,不少人顿时面红耳赤,感到一阵羞耻。
“简直丢尽了我人族的脸面!”
“无耻之尤!”
面对千夫所指,陈昀丝毫不觉得羞愧,也没有任何恼怒。
一来,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打赢了没好处,一块灵石都没,打输了......说不定被那敖晟一口吞了!
二来,他估摸自己确实不是敖晟的对手,敖晟在妖族那边的地位跟帝殇在人族这边差不多了,他虽然击败了刘天乾,但是他很清楚他现在凝神初期的修为,加上《凌霄魂鉴》的特殊,依旧不会是帝殇叶秋云之辈的对手,他们这类大气运之人,必然有着恐怖的底牌。
陈昀叹了口气,“行吧,虽然当年人族放弃了我所在的界域,我也几乎身死,但是终究还是人族一员。既然这样,那兵对兵,将对将......”
陈昀看向妖族这边,来回瞅了瞅,指着一个六阶初期的小妖,血脉似乎是极为低端的灵鸟。
“就他吧,我觉得我跟他实力背景都相当,来一战,为了荣耀!”
陈昀一脸正经的喊道,却是引来了所有人的鄙视目光。
李秀媛甚至都捂着眼睛,不愿意看。
那只灵鸟看到众人都望向自己,自己吓得把脑袋缩到翅膀下面去了。
“陈昀!你放肆!”一位九渊归墟的长老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此事因你揭露而起,如今两族天骄为我人族荣耀浴血奋战,你竟如此贪生怕死,毫无担当!简直是我人族之耻!”
陈昀一脸惊奇地看着九渊归墟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嘈杂:
“前辈这话,陈某可就听不懂了!”
他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甚至带着几分愤慨:
“第一,我说了,此事非我而起!是九渊归墟的强者,不顾脸面,亲自出手擒拿了玄海冰蛟族的三位殿下!是九渊归墟的圣子毕劫,将他们囚禁数百年,日日抽取蛟髓,修炼那阴毒邪门的《九幽寒魄诀》!这,才是万恶之源!”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九渊归墟众人,逼得他们不敢直视。
“第二,我陈昀,一介散修,无意中发现此等骇人听闻、人神共愤之罪行!我本可置之不理,完全置身事外,但我没有!我念及人妖两族千万年来虽有摩擦,但大体和平,更有同盟之谊!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一介散修,不惜得罪九渊归墟这等巨头,潜入龙潭虎穴,证据确凿,并将三位殿下救出!我所为者,是公道!是正义!是为了避免两族因九渊归墟一己之私欲而陷入战火!是为了人妖两族的长远发展与共同繁荣!”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尤其是得到了妖族,特别是玄海冰蛟一族的极大认同,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
陈昀话锋一转,指向擂台和九渊归墟方向,痛心疾首道:
“而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未曾得到严惩!反倒是九渊归墟门下,竟有人公然叫嚣,要让我们们盟友,妖族‘亡族灭种’!这才彻底激化了矛盾,挑起了这场争端!”
“诸位不去谴责那行事歹毒、引发祸端的九渊归墟,不去要求他们认罪伏法,反而来指责我这个揭露罪恶、挽回和平的功臣?指责我不愿参加这场本就不该发生的、纯粹为了争一时之气的意气之争?”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辜和不解:“这到底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我做了对的事,就要被逼着去打一场我毫无兴趣、且毫无意义的架?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能让我人族多一块地盘?还是能让死去的英灵复活?亦或是能让九渊归墟承认错误?”
他最后看向高空中脸色铁青的金煌至尊,朗声道:“晚辈人微言轻,但也想斗胆请问金煌至尊,请问人皇殿!此事至今,九渊归墟可曾有一句正式的道歉?可曾对毕劫及其党羽做出应有的惩处?若没有,那眼下这流血的擂台,意义何在?莫非只是想用我人族和妖族的大好儿郎的鲜血,来掩盖九渊归墟的罪责,模糊问题的焦点吗?!”
“说得好!”冰烈至尊轰然开口,声震四野,“陈昀小友句句在理!九渊归墟,必须给出交代!否则,我玄海冰蛟一族,绝不罢休!”
“交出毕劫!严惩元凶!”妖族阵营再次爆发出震天怒吼。
人族这边,原本指责陈昀的人,顿时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是啊,罪魁祸首是九渊归墟,他们不去逼问罪魁祸首,反而来逼问一个功臣?
这逻辑根本站不住脚!
就连帝殇、叶秋云等人,也微微蹙眉,看向九渊归墟的目光更加不善。
他们来此,是为族群尊严而战,但若这尊严是被自家人的龌龊事玷污的,那感觉确实憋屈。
金煌至尊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骂陈昀这小子真是滑不溜手,三言两语又把皮球精准地踢回了九渊归墟和他这边。
但他不得不承认,陈昀说的,才是问题的核心。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幽魇至尊:“幽魇道友,事已至此,贵宗是否该给我人族,给妖族,也给天下一个明确的交代了?毕劫何在?尔等准备如何处置?”
幽魇至尊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立刻撕了陈昀。
但在两位至尊和全场目光逼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毕劫……伤势过重,正在宗门禁地接受惩处……此事,我九渊归墟定会……”
“伤势过重?接受惩处?”陈昀立刻大声打断,语气夸张,“怕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吧?还是说,贵宗的惩处就是关禁闭?那三位殿下数百年的折磨,无数战死擂台的两族英灵,就值一个关禁闭?”
“你!”幽魇至尊气急,至尊威压忍不住就要压向陈昀。
逍遥散人立刻往前一站,掏着耳朵:“干嘛干嘛?说不过就想动手?幽魇,你当老子是死的?”
金煌至尊也冷哼一声,一股威压挡住幽魇:“幽魇道友,请注意你的身份!”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敖晟盘旋空中,龙目盯着陈昀,虽然觉得此人无耻,但他的话却无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哼,巧舌如簧!但即便道理如此,我妖族儿郎的血也不会白流!擂台之上,终究要靠实力说话!你既然不敢与我战,那便闭嘴!”
陈昀从善如流,立刻又缩回了逍遥散人身边,笑嘻嘻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您实力高强,您说的都对。我闭嘴,我看戏。”
他那副滚刀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再次刷新了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这家伙,根本不在乎什么强者风范,什么脸面荣耀,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至于别人的看法?那是什么?能吃吗?
一场针对他的危机,就这样被他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外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再次化解。
只是,九渊归墟被彻底架在了火上烤,而人皇殿,也不得不正面面对如何处置九渊归墟这个烫手山芋了。
擂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但经过陈昀这么一闹,味道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
许多人再看向擂台时,目光中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