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暖星面包房”外,梧桐树影被深秋的阳光剪得细碎,金黄叶片落在奶油色的橱窗上,沾着清晨未干的露水。玻璃上贴着歪歪扭扭的星星贴纸,是小安前几天用糖霜画的——如今贴纸边角卷翘,像被谁偷偷摸过无数次。
面包房里飘着黄油和酵母的香气,甜得发暖的味道裹着烤面包的焦香,从半开的木门溢出去,勾着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司徒?正弯腰把刚出炉的星星面包摆进玻璃柜,白色围裙上沾了点面粉,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是母亲留下的,每次抬手都会叮当作响,和烤箱定时的“滴滴”声凑成了小调。
“阿姨!星星面包好香啊!”门口传来清脆的喊声,小安穿着蓝色的背带裤,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星星。他身后跟着领养他的林医生夫妇,林太太穿米白色风衣,手里拎着个保温袋,林医生则推着一辆银色的婴儿车,车里躺着个裹着粉色襁褓的小婴儿。
司徒?直起身,脸上的笑像刚烤好的面包一样软:“小安来啦?今天的星星面包给你留了最大的!”她刚要去拿面包,玻璃门突然被撞开,冷风裹着落叶灌进来,带着股铁锈味。
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口,为首的留着寸头,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攥着根棒球棍,棍头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司徒??”刀疤男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欠我们老板的钱,今天该还了吧?”
司徒?的银镯子猛地撞在玻璃柜上,叮的一声脆响。她把小安往身后护了护,围裙下的手悄悄攥紧:“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也没欠谁钱。”
“少装蒜!”旁边的黄毛男人往前凑了步,手指戳着玻璃柜里的面包,“你男人当年借了我们‘豹哥’五万,现在连本带利要十万!今天拿不出钱,就把这破面包房砸了!”
林医生往前站了步,推了推眼镜:“你们这是敲诈!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刀疤男嗤笑一声,棒球棍往地上一戳,震得地板缝里的面粉都飞了起来:“报警?我告诉你,这一片都是豹哥的地盘,警察来了也没用!”他突然伸手去抓小安的胳膊,“这小崽子看着挺值钱,不如先押给我们?”
“别碰他!”司徒?猛地扑过去,手里的擀面杖直接砸在刀疤男的胳膊上。擀面杖是檀木的,带着刚揉面的温度,砸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刀疤男疼得龇牙咧嘴,反手就把棒球棍挥了过来。
“小心!”林太太尖叫着把小安抱进怀里,林医生则抄起旁边的金属托盘,挡住了棒球棍。托盘被砸得变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面粉撒了两人一身,像下了场小雪。
司徒?趁机绕到刀疤男身后,手指扣住他的手腕——这是她爷爷教的防身术,当年爷爷是马戏团的杂耍演员,最会卸人的关节。刀疤男疼得惨叫一声,棒球棍“哐当”掉在地上。黄毛和另一个男人刚要上前,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藏青色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手里的手铐闪着冷光。
“不许动!”带头的警察声音洪亮,“有人举报你们敲诈勒索,跟我们走一趟!”
刀疤男还想挣扎,被警察按在墙上,脸贴在满是面粉的瓷砖上,嘴里还嚷嚷着:“豹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警察把三个男人押走后,面包房里一片狼藉。玻璃柜被砸出了裂纹,面粉撒了一地,变形的托盘躺在地上,像个被踩扁的饼干。小安躲在林太太怀里,眼睛红红的,却没哭,只是紧紧攥着纸星星。
司徒?蹲下来,摸了摸小安的头,指尖沾了点他脸上的面粉:“别怕,坏人被抓走了。”
林医生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擀面杖:“这些人肯定还会来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林太太把保温袋递给司徒?:“这是我熬的百合莲子粥,你喝点暖暖身子。对了,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个事——我们要搬去邻市了,医院调我去那边的分院。”
司徒?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温热的袋子,心里却像被泼了冷水。她看着小安,又看了看林医生夫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小安从林太太怀里探出头,把纸星星递给司徒?:“阿姨,这个给你。我妈妈说,想我的时候,就看星星,星星会把我的话带给你。”
司徒?接过纸星星,星星的边角被小安攥得发软,上面还沾着点他的口水。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别过脸,用围裙擦了擦眼睛:“好,阿姨会每天看星星的。”
林医生夫妇帮司徒?收拾好面包房,又留下了些钱,才带着小安离开。小安坐在婴儿车里,回头望了好几次,直到面包房的门被关上,再也看不见。
司徒?坐在空荡荡的面包房里,手里拿着那杯百合莲子粥,粥已经凉了,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小安第一次来面包房的样子,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只会用手指着星星面包,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现在他会笑了,会说话了,却要走了。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司徒?以为是林医生夫妇忘了东西,赶紧站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穿着件灰色的风衣,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手里还拿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笑得很温柔。
“请问,你是司徒?小姐吗?”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
司徒?点点头,心里有些疑惑:“我是,请问你是?”
男人把照片递给司徒?:“这是我妹妹,叫苏晚。她三年前失踪了,有人说最后一次看到她,就是在你这家面包房附近。”
司徒?接过照片,手指碰到冰凉的相纸。照片上的女人和她有几分像,尤其是眼睛,都是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有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来买面包,说要去见她的爱人,还在面包房里躲了会儿雨。那时候她还觉得女人的裙子很漂亮,像朵白色的栀子花。
“我记得她。”司徒?的声音有些发颤,“三年前的一个雨夜,她来买过星星面包,说要去火车站见她的爱人。”
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抓住司徒?的手:“那你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吗?我找了她三年,一直没有消息。”他的手很凉,抓得很紧,司徒?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抖。
司徒?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难受:“她那天走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不过,她那天在面包房里掉了个东西,我一直收着。”她转身去里屋,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银色手链,手链上挂着个星星吊坠,和小安画的星星很像。
男人接过手链,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滴在手链上,像一颗颗透明的珠子:“这是我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谢谢你,终于有她的消息了。”
司徒?看着男人难过的样子,心里也酸酸的。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是突然失踪,再也没有回来。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别难过,至少现在知道她当年是安全的。也许她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
男人擦干眼泪,从公文包里拿出张名片递给司徒?:“我叫苏哲,是个律师。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刚才我在门口看到有警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徒?把刚才遇到敲诈的事告诉了苏哲,苏哲皱了皱眉:“这些人太嚣张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这样,我帮你找个保镖,或者帮你把面包房搬到别的地方去,费用我来出。”
司徒?摇摇头,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你。这面包房是我妈妈留下的,我不想离开这里。不过,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常来看看,我给你做星星面包。”
苏哲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会常来的。对了,我最近在帮一个客户处理遗产的事,他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也是开面包房的。也许你们可以认识一下,互相有个照应。”
司徒?愣了愣,然后笑了:“好啊,我很乐意认识新朋友。”
苏哲又聊了会儿,才离开面包房。司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暖和了些。她把苏晚的照片放在收银台后面,又把那条银色手链放在照片旁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苏晚能早日和家人团聚。
傍晚的时候,面包房里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帮过她的瘸腿王。瘸腿王拄着拐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脸上带着笑容:“小司徒,听说你遇到麻烦了?我来帮你修修玻璃柜。”
司徒?赶紧给瘸腿王倒了杯热水:“王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瘸腿王喝了口热水,笑着说:“我刚才在隔壁杂货店听人说的。这些小混混,就是欺软怕硬,下次再敢来,我帮你收拾他们。”他放下水杯,从工具箱里拿出工具,开始修玻璃柜。他的动作很熟练,手指虽然粗糙,却很灵活,像在玩一件心爱的玩具。
司徒?坐在旁边看着瘸腿王,心里很感动。她想起自己刚开面包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瘸腿王帮她修好了烤箱,还教她怎么分辨面粉的好坏。这些年,多亏了身边这些好心人的帮助,她才能把面包房撑到现在。
突然,瘸腿王“哎呀”一声,手指被玻璃划破了,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司徒?赶紧拿出急救箱,帮瘸腿王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像在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器。瘸腿王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司徒,你真是个好姑娘。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跟我们这些老街坊说一声,大家都会帮你的。”
司徒?点点头,眼睛有些红:“谢谢王师傅,还有大家。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瘸腿王修好玻璃柜,又坐了会儿,才离开面包房。司徒?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远,心里充满了感激。她转身回到面包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司徒?以为是苏哲又回来了,赶紧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敲诈她的刀疤男!他怎么会在这里?警察不是把他抓走了吗?
刀疤男手里拿着把弹簧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小娘们,别以为警察能救你!豹哥已经把我保出来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一步步走进面包房,弹簧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司徒?吓得往后退,心里却在快速思考对策。她想起爷爷教她的防身术,又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擀面杖。她慢慢拿起擀面杖,紧紧攥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刀疤男。
“怎么?想跟我动手?”刀疤男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我打一拳的。”他突然冲过来,手里的弹簧刀刺向司徒?的胸口。
司徒?赶紧往旁边躲,弹簧刀刺在了后面的面粉袋上,面粉撒了一地。她趁机用擀面杖砸向刀疤男的头,刀疤男疼得闷哼一声,反手就把弹簧刀划向司徒?的胳膊。司徒?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围裙。
就在这危急关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苏哲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甩棍,直接砸在刀疤男的背上。刀疤男疼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弹簧刀也掉在了地上。
苏哲赶紧扶起司徒?,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脸上满是心疼:“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司徒?摇摇头,指着地上的刀疤男:“别管我,先把他制服。”
苏哲点点头,用甩棍按住刀疤男的后背,不让他动弹。然后拿出手机,再次报警。很快,警察就来了,把刀疤男再次押走。这次,警察说会严肃处理,不会再让他轻易出来危害社会。
苏哲带着司徒?去了医院,医生给她的胳膊缝了三针,包扎好后,又开了些消炎药和止痛药。苏哲拿着药,心里很自责:“都怪我,没有早点过来,让你受了伤。”
司徒?笑了笑,脸上的酒窝很明显:“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吗?谢谢你。”
苏哲看着司徒?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司徒?的时候,她站在面包房里,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天使。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很特别,很善良。
“对了,”苏哲突然想起件事,“我那个客户的女儿,明天会来镜海市,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她叫林晓星,也是个很开朗的女孩。”
司徒?点点头,眼睛亮了亮:“好啊,我很期待认识她。”
第二天,苏哲带着林晓星来到了面包房。林晓星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扎着个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和司徒?很投缘。两人聊了很多,从面包的做法,到各自的生活经历,越聊越投机。
林晓星说:“我爸爸去世后,给我留下了一家面包房。可是我对做面包一窍不通,一直想找个人请教。没想到今天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司徒?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其实做面包很简单,只要用心,就能做出好吃的面包。”
苏哲看着两个女孩聊得开心,心里也很高兴。他突然想起件事,对司徒?说:“对了,我帮你查了一下那个豹哥,他其实是个通缉犯,专门敲诈勒索小商贩。我已经把他的资料交给警察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他抓起来。”
司徒?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来捣乱了。”
林晓星突然说:“不如我们合作吧?把两家面包房合并在一起,开一家更大的面包房,名字就叫‘双星面包房’,怎么样?”
司徒?愣了愣,然后笑了:“好啊,我很乐意。”
苏哲看着两个女孩开心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原本互不相识的人,因为一些偶然的事情,走到了一起,成为了朋友,甚至合作伙伴。
傍晚的时候,林晓星要回去了,她和司徒?约好明天一起商量面包房合并的事。苏哲送林晓星离开后,又回到了面包房。司徒?正在收拾东西,看到苏哲回来,笑着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哲走到司徒?面前,眼神很认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顿了顿,然后鼓起勇气说:“司徒?,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司徒?愣了愣,脸上瞬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她看着苏哲认真的眼神,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她想起这些天苏哲对她的帮助,想起他为她担心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她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我愿意。”
苏哲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把抱住司徒?。司徒?靠在苏哲的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还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很幸福,像吃了最甜的星星面包。
就在这时,面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小安探着脑袋进来,看到司徒?和苏哲抱在一起,笑着说:“阿姨,苏叔叔,你们在谈恋爱吗?”
司徒?和苏哲赶紧分开,脸上都红红的。林太太笑着走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是来跟你告别的,明天一早就走了,小安非要再来看看你,说还想再吃一口你做的星星面包。”
司徒?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快步走到小安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当然有,阿姨特意给你留了刚烤好的,还热着呢。”她转身从玻璃柜里拿出用油纸包好的星星面包,递到小安手里,“路上吃,别饿着。”
小安接过面包,咬了一小口,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阿姨做的最好吃!”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新折的纸星星,小心翼翼地塞进司徒?手心,“这个星星比上次的大,阿姨想我的时候,看它就像看到我啦。”
司徒?捏着纸星星,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眼眶又热了。林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的,到时候还来吃你的星星面包。”林太太也笑着补充:“等小婴儿大一点,我们带她来跟你学做面包,让她也认你这个‘面包阿姨’。”
苏哲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悄悄递过一张纸巾。司徒?接过擦了擦眼睛,笑着对林医生夫妇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邻市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小安被林太太抱进怀里,还在不停回头:“阿姨再见!苏叔叔再见!”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司徒?还站在门口望着。
苏哲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别难过,他们还会回来的。”
司徒?点点头,转身回了面包房。她把小安送的纸星星和苏晚的照片放在一起,又看了看胳膊上的包扎,突然觉得所有的坎坷都有了意义——有老街坊的帮忙,有苏哲的守护,还有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就像烤箱里的温度,总能把冰冷烘得暖洋洋的。
第二天清晨,司徒?早早开了门,刚把第一炉星星面包放进烤箱,就看到林晓星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笑着挥手:“司徒?!我来跟你商量‘双星面包房’的事啦!”
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两人身上,烤箱里渐渐飘出黄油的香气。司徒?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想起苏哲昨天认真的眼神,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些温暖的人,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