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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哨所铁皮屋顶上,噼啪声像极了除夕夜的鞭炮,却没半点喜庆气——这声响里裹着零下三十度的寒气,顺着铁皮缝隙往屋里钻,连炉边烤得发烫的铜壶都凝了层白霜。司寇?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窗玻璃上结出细小花纹,指尖在结着冰花的窗沿上划了道痕,冰花下映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像颗被雪埋了半截的山楂。

窗沿下的冰凌子足有半尺长,阳光斜斜地打过来时,能数清冰凌里冻着的雪粒,每一粒都折射出淡蓝的光。他缩了缩脖子,把军大衣领口又系紧些——这大衣是三年前老班长给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比新大衣暖和,里子缝着层驼毛,是老班长妻子去年托人捎来的。

地上的铁炉烧得正旺,松木劈柴在炉子里蜷成红炭,火星子偶尔蹦出来,落在青砖地上迅速灭了,留下个浅灰的印子。墙角堆着半袋煤,袋口露出的煤块黑得发亮,混着几粒没烧透的煤渣,泛着暗褐的光——那是上个月补给车送来的,比往年的煤耐烧些,就是烟大,烧久了呛得人喉咙疼。

司寇?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握枪变得有些粗大,虎口处的老茧摸上去糙得像砂纸。他往炉边凑了凑,看着炉盖缝隙里透出的红光,突然想起十年前刚到哨所那天,也是这么个雪天,老班长就是蹲在这炉边,用这双手给他搓冻僵的脚,说“漠北的雪看着软,能冻透骨头,得把炉子守好了,人才能守得住”。

他从床底下拖出个旧木箱,箱盖一打开就飘出股樟脑丸的味,混着淡淡的霉气——去年雨季漏了雨,箱子角泡坏了块木板,他用铁丝捆了两圈才没散架。箱子里放着十几个玻璃瓶子,每个瓶身上都贴着张褪色的纸条,写着“xx年冬雪”。最旧的那个瓶身蒙着层灰,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的雪块已经结得紧实,边缘泛着点黄,那是十年前他刚到哨所时,蹲在门口装的第一瓶雪,那天风大,雪粒子打在脸上疼,他却蹲在雪地里装了半宿,就为了等一片完整的雪花落进瓶里。

“又在看你的宝贝雪啊?”门口传来脚步声,老班长趿着双大头鞋走进来,军大衣上落的雪在门口化了片水渍,鞋帮上还沾着段草茎——是早上喂老黄狗时蹭的。他脸上沟壑纵横,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霜,笑起来时嘴角往一边歪——那年巡逻时被冻坏的脸还没完全好利索,天冷风大时就抽着疼,却总说“不碍事,比掉个手指头强”。

司寇?把瓶子放回箱子,指尖碰着冰凉的玻璃,“等攒够三十年,就带回去给我妈看看。”他声音有点哑,像是被风吹得裂了缝——今早巡逻时风灌了嗓子,现在咽口水都发疼。

老班长往炉子里添了块柴,松木劈柴“滋啦”响了声,“你妈上次寄来的土炕饼还在不?给我掰块垫垫肚子。”他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边角沾着片干枯的蒲公英,“刚通信员送来的,你家地址。”

信封上的邮票被雪打湿了点,印着的长城图案晕开了边。司寇?捏着信封边缘拆开,里面掉出张照片——是妹妹在村口拍的,身后的老槐树叶子落得精光,树根下堆着刚收的玉米,妹妹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的红棉袄还是他当兵前给她买的。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妈说想你了,总在村口望,上周还往哨所方向走了二里地,被爸拉回来了。”

他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妹妹的脸,突然听见屋外传来狗叫。是哨所的老黄狗,平时懒得出奇,天寒时总缩在炉边打盹,这会儿却在雪地里蹦跶着朝远处吠,叫声里带着股少见的急惶。司寇?扒着窗户往外看,雪地里有个黑点正慢慢靠近,看着像个人影,却走得歪歪扭扭,像是被风推着走。

“这鬼天气还有人来?”老班长也凑过来,眯着眼瞅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副断了腿的老花镜戴上,“不像咱们的人啊,没穿军装,也没戴棉帽。”

司寇?抓起墙上的步枪,检查了下枪膛里的子弹——是昨天刚压进去的,油亮的黄铜弹壳在光下闪了闪。漠北这地方邪乎,开春时偶尔有迷路的牧民,冬天下这么大雪还在外头晃的,不是偷猎的就是出事的。他拉开门,冷风“呼”地灌进来,把炉子里的火星子吹得四散飞,落在地上的煤渣上,没等燃起来就灭了。

那人影越来越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膝盖的雪里,身上裹着件灰扑扑的棉袄,领口磨得露出了棉絮,头发上落满了雪,看着像个雪人。老黄狗围着他打转,尾巴却没摇,反倒是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前爪扒着雪往后退——这狗跟着老班长五年了,见过熊瞎子都没这么怕过。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司寇?端着枪喊了句,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一半,刚出口就冻成了白气。

那人抬起头,露出张冻得发紫的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嘴角还沾着点黑灰。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身子一歪就往雪地里倒。司寇?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入手一片冰凉,这人身上跟揣了块冰似的,棉袄里像是没穿毛衣,只隔着层单衣就能摸到骨头。

“还有气!”司寇?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像根快灭的火柴,回头朝老班长喊,“快搭把手,抬屋里去!”

两人把人架进哨所,往炉边一放,老班长赶紧拿军大衣裹在他身上,又把自己揣在怀里的暖水袋塞他怀里——那是用军用水壶改的,灌的是炉边温着的热水。司寇?去灶房舀了碗热水,兑了点红糖——那是妈寄来的,他平时舍不得喝,就天冷时给老班长冲半杯,这会儿全倒进去了,用勺子撬开他的嘴一点点喂进去。

那人喉咙动了动,突然呛了口,咳嗽着睁开眼。他眼神有点涣散,看了看司寇?,又看了看周围的铁炉、煤袋,突然抓住司寇?的胳膊,指甲掐进他肉里,声音哑得像破锣:“雪……雪里头有东西……跟着我……”

司寇?皱了皱眉,往窗外瞥了眼,雪地里除了他们仨的脚印,只有老黄狗踩的小坑,“你先别急,慢慢说。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那人喘了口气,指节因为用力抓着人而发白,手背冻得裂了道血口子,“我叫沈砚秋……是地质队的……我们队在山里遇着雪崩了……就我跑出来了……”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太冷冻得掉不下来,在眼角结了层白霜。

老班长递过来块烤得热乎乎的玉米饼——是今早刚烙的,用的是妈寄来的玉米面,“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雪崩?哪个方向?离这儿多远?”

沈砚秋咬了口饼,烫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含含糊糊地说:“往南走二十里……有个山坳……我们的帐篷还在那儿……就是被雪埋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手往棉袄内袋里摸,摸了半天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层层叠叠裹了三层,塞给司寇?,“这是队里的样本……你得帮我送出去……教授说……这东西比命金贵……”

司寇?打开油布,里面是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巴掌大,表面坑坑洼洼的,看着跟河边捡的石头没两样。但他拿在手里掂了掂,比一般的石头沉不少,而且贴在脸上能感觉到点微弱的暖意——在这冰天雪地里透着股反常的热,像揣了块刚从炉里夹出来的煤渣,却不烫手,温温的正好。

“这啥玩意儿?”老班长也凑过来看,用手指戳了戳,石头表面硬得很,没留半点印子。

沈砚秋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带着点慌,又有点兴奋,“我们在山底下挖着的……队里的教授说可能是……可燃冰……说能顶得上好几车煤……”他突然压低声音,“但教授还说……这东西邪门……挖出来那天起,队里就没安生过……”

司寇?心里咯噔一下。可燃冰这东西他在报纸上见过,说是能当燃料,老值钱了,但也危险得很,稍微有点火星就可能炸。他赶紧把石头用油布重新包好,往煤袋后面藏了藏,“这东西得小心放着。你们队还有几个人?雪崩时都在一起?”

“五个……”沈砚秋声音低了下去,啃饼的动作慢了,“雪崩来得太快……我当时在帐篷外取样本……就来得及抓着块石头爬上来……他们在帐篷里……”他眼圈又红了,抓起桌上的热水猛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军大衣上,晕开片深色。

老班长往炉子里添了柴,火光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皱纹里的霜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现在去救人怕是来不及了,雪下得这么大,山路都堵了,走一步陷半步,没等到地方就得冻僵。等明天雪小了再说。”

司寇?点头,把石头又往煤袋深处塞了塞,“你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床给你腾出来,我跟老班长挤挤。明天天一亮,我跟老班长去山坳看看,能挖着人就挖,挖不着……也得把你们队的东西收收。”

沈砚秋点点头,靠在炉边慢慢嚼着饼,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雪,像是在怕什么东西从雪里钻出来。司寇?注意到他的裤腿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踝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结着黑紫色的血痂,血痂上还沾着点草屑,在惨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不像是被石头划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你腿受伤了?”司寇?蹲下去看了看,伤口边缘的肉都冻硬了,“怎么弄的?”

沈砚秋瑟缩了一下,把裤腿往下扯了扯,想盖住伤口,“被石头划的……雪崩时滚下去蹭的……不碍事。”

老班长翻出医药箱,里面的碘酒冻得结了块,他只好把碘酒瓶泡在炉边的热水里,“不碍事?这冻天冻地的,不处理要冻坏的,到时候得截肢。”他用棉球蘸着化开的碘酒往伤口上擦,沈砚秋疼得嘶嘶抽气,手紧紧攥着军大衣的衣角,把布料都攥出了褶子,却硬是没哼一声。

司寇?看着他咬得发白的嘴唇,突然想起自己刚到哨所那年,巡逻时掉进冰窟窿,也是冻得半死,被老班长背回来救醒的。那天老班长也是这么蹲在炉边,用碘酒擦他冻裂的脚,疼得他直冒冷汗,老班长就说“忍着点,疼才说明还活着”。他起身去灶房,把早上剩下的羊肉汤倒进锅里热了热——那是补给车送来的冻羊肉,昨天炖的,还剩小半锅,他又抓了把枸杞和姜片扔进去——这是妈寄来的,说驱寒,他平时舍不得放,这会儿全撒了进去。

羊肉汤煮得咕嘟咕嘟响,油花在水面上滚,香味在小屋里弥漫开,盖过了煤烟味和樟脑丸味。沈砚秋吸了吸鼻子,眼神里露出点向往,喉结跟着动了动。司寇?盛了碗递给他,碗底还沉着块羊肉,“趁热喝,补补身子。”

沈砚秋接过碗,手指碰到滚烫的瓷碗,哆嗦了一下,却赶紧捧在手里暖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汤里的羊肉炖得烂乎,他嚼着嚼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孩子。

“我对不起他们……”他哽咽着说,“要是我当时喊一声……不,要是我没去取样本……他们就不会留在帐篷里……雪崩来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能跑出来……”

老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老茧蹭得他棉袄沙沙响,“雪崩那玩意儿,说下就下,谁也预料不到。你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别瞎想。”

司寇?没说话,只是往炉子里又添了块柴。松木烧得旺,把沈砚秋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的。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刮得铁皮屋顶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哭,又像是狼嚎——漠北的狼冬天饿极了会靠近哨所,但这声音比狼嚎更尖,听得人心里发毛。老黄狗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门口,耳朵耷拉着,时不时朝外面低吼两声,尾巴夹在腿中间。

后半夜的时候,沈砚秋靠着炉边睡着了,头歪在胳膊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一会儿喊“教授,样本拿稳了”,一会儿喊“快跑,它来了”。司寇?守在炉边添柴,老班长去里屋睡了——他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刚才强撑着陪沈砚秋说话,这会儿打起了呼噜。司寇?拿起那个装着石头的油布包,放在耳边听了听,没什么声音,但贴在手上还是能感觉到那点微弱的暖意,比刚才更明显了些,像是在慢慢变热。

突然,屋外的狗叫得凶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低吼,而是带着恐慌的狂吠,声音都劈了。司寇?猛地站起来,抓起墙上的枪冲到门口,枪托撞到煤袋,掉下来两块煤,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雪地里,离哨所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黑影在雪地里蠕动,看着像个人,却又比人矮半截,而且移动的姿势很怪,一扭一扭的,像是没有骨头,雪没到它膝盖,它却走得很轻,脚印浅得几乎看不见。老黄狗对着它狂吠,却不敢往前冲,只是围着它打转,前爪扒着雪往后退。

司寇?端起枪,打开保险,“谁在那儿?出来!”

那黑影没应声,依旧在雪地里慢慢挪着,离哨所越来越近。司寇?打开哨所门口的探照灯——那灯是去年新装的,亮度不高,照得远了就发虚,光柱扫过去,照在那黑影身上——那根本不是人,是个裹着破棉袄的东西,脑袋歪在一边,像是脖子断了,看不清脸,只露出两只在黑暗里闪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哨所的方向,瞳孔是竖的,像猫的眼睛。

沈砚秋被狗叫声吵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来,一看外面的东西,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是……是它……跟着我们队三天了……”

司寇?回头看他,“你认识?这到底是什么?”

沈砚秋牙齿打颤,指着那东西说:“雪崩前……我们在帐篷外见过它……跟着我们走了一路……教授说别管它……专心挖样本……”他突然抓住司寇?的胳膊,指甲掐得更紧了,“它是来要样本的……不能给它……给了它我们都得死……”

那黑影突然加快了速度,朝哨所冲过来,动作快得不像在雪地里走,倒像是在滑。老黄狗猛地扑上去,想用嘴咬它的腿,却被它一爪子拍开,哀叫着滚到雪地里,在雪地上蹭出条印子。司寇?二话不说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雪地里溅起片雪沫,却没打中那东西——它移动得太快了,像条泥鳅似的在雪地里扭来扭去,子弹擦着它的棉袄飞了过去。

“快关门!”老班长从里屋冲出来,手里拿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子——是他刚才在炉边烤着的,本来想烤烤手,这会儿成了武器。

司寇?赶紧往后退,沈砚秋却还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那黑影,像是吓傻了。司寇?一把拽过他,把他拉进屋里,老班长“砰”地关上铁门,用门栓插好——那门栓是根粗铁棍,平时要两个人才插得动,这会儿老班长急得满脸通红,硬是单手别了进去。

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那东西在用头撞门,铁皮门被撞得嗡嗡响,门框都在晃,像是随时都要塌。司寇?把沈砚秋推到墙角,自己和老班长背靠着门,用肩膀顶着,后背硌在门栓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到底是啥玩意儿?精怪还是人?”老班长喘着气问,铁钎子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

沈砚秋抖得像筛糠,“不知道……教授说可能是……山里的守山鬼……护着地下的东西……我们挖了样本,它就来讨了……”

司寇?皱眉,他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刚才那玩意儿确实邪乎——哪有人能在没过膝盖的雪里跑得那么快?他想起那个石头样本,难道跟那东西真有关系?说不定是这石头有啥古怪,引来了野兽?可那绿光眼睛又不像野兽。

突然,撞门的声音停了。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刮过屋顶的声音,还有老黄狗趴在雪地里哼哼的声。司寇?和老班长对视一眼,都没敢动。过了一会儿,老班长凑到门缝往外看,突然“嘶”地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半步。

司寇?也凑过去,只见那黑影蹲在门口,两只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正盯着门缝看,像是知道他们在偷看。它手里拿着个东西,借着雪地的反光能看清——是沈砚秋的鞋子,早上沈砚秋换下来放在门口的棉鞋,鞋帮上还绣着朵小梅花,是他妹妹给绣的。

那黑影突然把鞋子往地上一扔,用爪子在雪地里刨了起来,爪子又尖又长,刨雪跟刨沙子似的,很快就刨出个坑,然后把脸埋进去,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叫,声音听得人心里发堵。

司寇?看得头皮发麻,这东西到底想干啥?要样本就明说,刨雪哭啥?

就在这时,沈砚秋突然站起来,往煤袋那边走。司寇?赶紧拉住他,“你干啥去?”

沈砚秋眼神直勾勾的,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只是喃喃着:“它要样本……给它吧……教授就是不给才出事的……不然我们都得死……”

司寇?心里一沉,这小子是被吓傻了?他死死拽着沈砚秋的胳膊,“不能给!那东西要是拿到样本,指不定会干啥!再说这是你们队用命换来的,说给就给?”

外面的黑影突然不刨了,抬起头,绿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的方向。然后,它慢慢地站起来,朝窗户走过去,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雪地里没发出半点声音。

“不好!它要扒窗户!”司寇?赶紧扑过去挡在窗前,老班长也举着铁钎子跟过来,把炉边的热水壶往窗台上一放——那壶里是刚烧开的水,烫得能褪皮。

窗户上的玻璃“咔嚓”一声裂了道缝,是那东西用爪子划的。它的爪子又尖又长,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牙酸,玻璃缝里立刻渗进冷风,吹得人脸上疼。

沈砚秋突然挣脱司寇?的手,冲到煤袋前,一把扒开煤块,拿出那个油布包就要往外扔。司寇?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把他按在地上,“你疯了!给了它咱们也未必能活!”

沈砚秋在地上挣扎,哭喊着:“给它吧!教授就是因为不给他才死的!雪崩是它引来的!我亲眼看见的!它在山上叫了两声,雪就下来了!”

司寇?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教授的死不是因为雪崩?是这东西搞的鬼?他刚想再问,就听见“哗啦”一声,窗户玻璃被那东西砸破了,一只黑乎乎的爪子伸了进来,指甲上沾着雪,直朝他手里的油布包抓过来。

老班长举着铁钎子就戳过去,正好戳在那爪子上。那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跟杀猪似的,爪子缩了回去,但很快又伸了进来,这次更凶了,指甲上还沾着血,是被铁钎子戳破的。

司寇?抱着油布包往后退,后背撞到了炉子,炉壁烫得他一激灵——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炉边的火钳,火钳头烧得通红,冒着热气,朝着那爪子就捅了过去。

“滋啦”一声,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比烤糊的肉还难闻。那东西尖叫着缩回爪子,窗外传来一阵乱响,像是在雪地里打滚,滚了几圈就没动静了。司寇?趁机冲到门口,打开门一看,那黑影已经不见了,雪地上只留下一串奇怪的脚印,像鸟爪又像兽爪,还有一摊黑色的血,在白雪地里格外显眼,血滴在雪上,没一会儿就冻成了黑疙瘩。

老班长也跟出来,举着铁钎子四处看了看,雪地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雪粒滚,“跑了?”

司寇?点头,心里却没松口气。那东西肯定还在附近,而且看样子是盯上那个样本了。他回头看了看屋里,沈砚秋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它还会来的……”

司寇?走进屋,把油布包塞进木箱底层,压在那些装雪的瓶子底下,又往箱子上压了块煤,“老班长,你守着沈砚秋,我去外面看看,把那脚印跟着找找,看它往哪儿跑了。”

老班长点头,把铁钎子递给她,“小心点,带上枪。”

司寇?揣上枪,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老黄狗一瘸一拐地跑进来,嘴里叼着块破布,放在他脚边——是块棉袄碎片,灰扑扑的,跟那黑影穿的一样,布上还沾着根头发,黑的,很长。

他捡起破布闻了闻,除了雪味,还有股淡淡的煤油味——地质队常用煤油点灯,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地质队的人。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难道那黑影不是啥精怪,是人?

他顺着雪地里的脚印往外走,脚印在雪地里歪歪扭扭的,往南边走,正是沈砚秋说的地质队出事的山坳方向。走了没几步,脚印突然断了,像是凭空消失了——雪下得又大了些,把脚印盖住了。司寇?蹲在地上扒了扒雪,没找到新的脚印,只好往回走。

回到哨所时,沈砚秋已经坐起来了,老班长在给他递水。司寇?把破布扔在他面前,“这是你队里人的棉袄不?”

沈砚秋拿起破布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是……是小周的……他是队里的实习生,穿的就是这件灰棉袄……”他抬头看着司寇?,眼神里带着惊恐,“你是说……刚才那东西是小周?不可能啊!小周在雪崩里被埋了……我亲眼看见雪把他盖住了……”

司寇?皱眉,“被埋了不一定死了。说不定他爬出来了,伤着脑子了,或者冻糊涂了,才装成那样子抢样本。”

老班长摇头,“不对啊,那眼睛是绿的,还发光,人哪有那样的眼睛?”

司寇?也犯嘀咕,要是人,眼睛怎么会发光?难道是戴了啥东西?他突然想起沈砚秋说小周是实习生,年轻,说不定会玩些新鲜玩意儿,比如戴个荧光眼镜?

“不管是人是鬼,这东西肯定跟地质队有关系。”司寇?蹲在沈砚秋面前,“你老实说,教授到底是怎么死的?跟小周有没有矛盾?”

沈砚秋低下头,抠着军大衣的衣角,半天才说:“教授……教授不让小周碰样本……说小周毛手毛脚的……小周不服气……前两天还跟教授吵过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雪崩前那天晚上,我听见小周在帐篷外跟谁说话……说要‘自己拿’……”

司寇?心里有谱了:说不定是小周跟教授抢样本,故意制造了雪崩?可雪崩哪是能说制造就制造的?除非他知道哪里有积雪不稳……地质队的人懂这个,说不定小周真知道。

老班长叹了口气,把沈砚秋从地上拉起来,“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东西弄走,不然今晚别想安生。要么就把样本给它,要么就找到它,解决了。”

司寇?看向沈砚秋,“你选哪个?给样本,还是去找它?”

沈砚秋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给样本,对不起教授和队里人;去找它,又怕那东西真是什么精怪,再引来雪崩。他犹豫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找它!我得知道小周到底死没死!要是他还活着,我得带他一起走!”

司寇?点头,“行。老班长,你留在这里守着哨所,我跟沈砚秋去山坳那边看看,顺便找找小周。”

老班长不乐意了,“不行,你俩去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沈砚秋留着。”

“我也去!”沈砚秋急了,“我认识路,你们不知道山坳在哪儿!”

正争着,窗外突然“啪”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打在玻璃上。司寇?冲过去一看,雪地里落着块石头,石头上绑着张纸。他赶紧跑出去捡起石头,把纸解下来——是张地图,用炭笔画的,画着山坳的位置,还有个红圈,标在山坳深处,旁边写着两个字:“样本”。

字是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左手写的。司寇?把地图递给沈砚秋,“是你队里人的字不?”

沈砚秋看了看,突然摇头,“不是……教授写字工整,小周写字歪,但不是这个样……这字像是……像是用爪子划的……”

司寇?心里一沉,这东西还会写字?难道真不是人?他把地图折起来揣好,“不管是谁写的,这是在引我们去山坳。咱们得去一趟,要么拿回样本(它可能觉得样本还在我们这儿),要么找到它。”

老班长点头,“那我跟你俩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把枪带上,再拿把斧头。”

三人收拾了下,带了水和饼,揣上枪和斧头,往山坳走。雪下得比刚才小了些,但风还很大,刮得人脸疼。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出现了个山坳,雪地里隐约能看见几顶被埋了一半的帐篷,帐篷杆露在外面,歪歪扭扭的。沈砚秋指着那里说:“就是这儿……我们的帐篷……”

司寇?举着枪慢慢靠近,帐篷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雪地上除了那个奇怪的脚印,还有些杂乱的人类脚印,应该是地质队的人留下的,有的深有的浅,像是跑的时候踩的。

突然,老班长拽了拽司寇?的胳膊,指着其中一顶帐篷。司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帐篷门口的雪地里,露出只手,穿着蓝色的地质队制服,手指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手上还戴着块手表,表盘碎了,指针停在三点——应该是雪崩发生的时间。

“有人!”司寇?赶紧冲过去,用枪托扒开雪。很快,一个人的上半身露了出来,是个戴着眼镜的老头,脸上结着霜,眼镜片碎了一块,已经没了呼吸。沈砚秋看到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教授……”

司寇?心里一沉,又扒开旁边的雪,很快又找到两个人,都已经冻僵了,一个是女的,手里还攥着本笔记本,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背上背着个地质锤。老班长叹了口气,“看样子都没了。”

沈砚秋趴在教授身上哭,哭得撕心裂肺。司寇?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话,突然听见帐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他立刻举起枪,示意老班长和沈砚秋别动,然后慢慢靠近帐篷门口,猛地掀开帐篷帘——

帐篷里,那个黑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石头,正是那个样本!它看到司寇?,绿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猛地朝他扑过来。

司寇?反应很快,侧身躲开,举着枪就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帐篷布上,打出个洞,雪从洞里灌进来。那黑影没扑到他,转身就往帐篷后面跑。司寇?赶紧追上去,老班长和沈砚秋也跟着冲进帐篷。

帐篷后面有个破洞,是被石头砸的,那黑影已经钻出去了。司寇?跟着钻出去,只见那黑影正往山壁那边跑,手里还攥着样本,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左腿好像不太好使。山壁上有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挂着冰棱,它眼看就要钻进去了。

“别让它跑了!”司寇?大喊着追过去,脚下踩在块冰上,差点滑倒。

就在这时,那黑影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司寇?,然后把手里的样本往地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司寇?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低头去看样本——他怕样本摔坏了,也怕样本有辐射(沈砚秋刚才提了句教授说样本“有点怪”,他记在心里了)。

就在这一瞬间,那黑影突然朝沈砚秋扑过去,速度快得像道风。沈砚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扑倒在地。老班长举着斧头砍过去,却被它一爪子拍开,斧头掉在雪地里,插进雪里半截。

“小心!”司寇?赶紧举枪瞄准,但那黑影和沈砚秋缠在一起,他怕误伤沈砚秋,不敢开枪。

那黑影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朝着沈砚秋的脖子就咬下去。沈砚秋吓得闭上眼,嘴里胡乱喊着“小周!是我啊!”

就在这时,老黄狗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它竟然跟着来了,瘸着腿跑得气喘吁吁——猛地扑到那黑影身上,用嘴死死地咬住它的脖子。那黑影发出一声尖叫,爪子不停地拍打老黄狗的背,把老黄狗拍得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却硬是没松口。

司寇?趁机冲过去,举起枪托朝着那黑影的脑袋就砸下去。“砰”的一声,那黑影晃了晃,倒在雪地里不动了。老黄狗也松了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背上被抓出好几道血痕,血染红了雪。

司寇?赶紧把沈砚秋拉起来,“你没事吧?”

沈砚秋摇摇头,脸色惨白,指着地上的黑影说:“它……它死了吗?”

司寇?用枪戳了戳那黑影,没动静。他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掀开它身上的破棉袄——

棉袄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精怪,而是个穿着地质队制服的年轻人,脸上戴着个奇怪的面具,是用硬纸板做的,涂了黑漆,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装着绿色的玻璃片——是煤油灯的玻璃罩碎片,磨成了圆片,能反光。他的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腿上沾着血,看样子是断了,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应该是雪崩时被石头砸的。

“是……是小周……”沈砚秋认出了他的衣服,“我们队的实习生……他怎么会……”

司寇?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周为什么要装成怪物?还要抢样本?他把小周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张年轻的脸,二十出头,嘴唇干裂,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老班长捡起地上的样本,用雪擦了擦,“这东西到底有啥秘密?值得他这么折腾?”

司寇?没说话,只是看着小周的尸体,突然注意到他手里攥着张纸。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拿出来,纸被血浸了一半,上面用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样本……有辐射……快跑……别信教授……”

司寇?心里咯噔一下,辐射?他赶紧把样本扔给老班长,“快扔掉!这东西有辐射!”

老班长赶紧把样本扔在雪地里,用脚踢得远远的。沈砚秋也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辐射?那教授他们……是被辐射害死的?”

司寇?看着教授的尸体,突然明白了。教授不是死于雪崩,也不是死于小周的袭击,而是死于辐射。小周应该是发现了样本有辐射,想把它扔掉,却被教授阻止了——教授可能还不知道辐射的危险,只想着研究样本出成果。小周没办法,只好装成怪物吓走大家,没想到引发了雪崩……或者说,他故意引来了雪崩?想让雪把样本埋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打雷,又像是山塌了。司寇?抬头一看,只见山头上的雪开始往下滑,白茫茫的一片,又是一场雪崩!比刚才那场还大!

“快跑!”司寇?大喊一声,拉起沈砚秋就往回跑。老班长也赶紧跟上,老黄狗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周的尸体。

雪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司寇?回头一看,雪浪已经到了身后,他赶紧把沈砚秋推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那石头半埋在雪里,只露出半截,看着挺结实——自己也躲了过去。老班长跑得慢了点,被雪浪扫到了腿,摔在地上,司寇?赶紧伸手去拉,把他拽到石头后面。

“轰隆”一声巨响,雪浪从他们头顶冲过去,把周围的一切都埋了,帐篷、尸体、样本,全被盖住了。司寇?被震得耳朵嗡嗡响,脸上全是雪,冻得生疼。他扒开身上的雪,看向沈砚秋,“你没事吧?”

沈砚秋摇摇头,指着远处,“样本……样本被埋了……小周也被埋了……”

司寇?松了口气,埋了也好,省得再害人。他扶着沈砚秋站起来,“我们赶紧回哨所,这里不能待了,雪崩说不定还会有。”

老班长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腿被雪浪扫得有点疼,一瘸一拐的,“老黄呢?”

司寇?这才发现老黄狗不见了。他四处看了看,只见老黄狗躺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动不动,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在雪地上冻成了红冰。

司寇?赶紧跑过去,抱起老黄狗。它已经没气了,身体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尾巴却还微微翘着。司寇?心里一酸,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这狗陪了他们五年,巡逻时帮他们探路,冬天帮他们守门口,现在却为了救他们死了。

“走吧。”老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点哑。

司寇?点点头,抱着老黄狗,跟着老班长和沈砚秋慢慢往哨所走。雪还在下,把他们的脚印很快就盖住了。远处的山坳已经被雪埋得严严实实,平平整整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哨所时,天已经亮了。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司寇?把老黄狗埋在哨所后面的雪地里,立了个小木头牌子,上面用刀刻着“老黄之墓”,还在旁边插了根松枝——老黄狗平时喜欢啃松枝玩。沈砚秋默默地站在旁边,眼圈红了,给老黄狗鞠了个躬。

老班长烧了锅热水,让大家洗了把脸。司寇?坐在炉边,看着那个装着雪的木箱,突然想起沈砚秋说的话。他拿起最旧的那个瓶子,里面的雪已经放了十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当年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瓶子上,雪块里的小气泡看得清清楚楚,像是把十年前的雪天冻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沈砚秋突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照片。是地质队的合影,上面有教授,有小周,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都笑着,站在雪山下,阳光灿烂,教授手里还拿着个地质锤,小周站在最边上,举着块石头比耶。

“这是我们出发前拍的。”沈砚秋声音很低,“教授说,等研究完样本,就带我们去看漠北的春天。说漠北的春天有黄花儿,还有候鸟……”

司寇?看着照片,心里很难受。漠北的春天确实很美,雪融化了,草原上会开出黄色的小花,叫“踏雪黄”,牧民们会赶着牛羊出来放牧,候鸟从南方飞回来,落在湖边喝水。但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窗户,“沙沙”的,听得人心里发毛。司寇?和老班长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枪和斧头。

他们慢慢走到窗边,往外一看——

雪地里,那个被埋在山坳里的样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滚了出来,正躺在哨所门口,黑不溜秋的石头上,竟然渗出了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在白雪地里慢慢蔓延开来,渗过的地方,雪都化了,露出黑色的泥土。

而在样本旁边,站着一个黑影,正是小周的尸体。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雪地里爬了出来,身上的雪都化了,湿淋淋的,脸上的面具已经掉了,露出那张年轻的脸,眼睛里没有了绿色的光,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正死死地盯着哨所的方向。

司寇?举起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敢开枪。他突然觉得,小周可能不是怪物,只是个想保护大家的孩子——他发现了样本有辐射,想扔掉,被教授阻止,只好装成怪物吓走队友,甚至不惜引发雪崩埋了样本,最后还为了救沈砚秋被他们打晕(说不定没死透),现在又爬出来,是想告诉他们样本还没被彻底埋好?

雪地里,红色的液体在雪地里越渗越大,像一朵盛开的花。小周的尸体慢慢朝哨所走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在雪地里留下黑色的脚印,脚印里还渗着血。

司寇?的心跳得飞快,他不知道该开枪,还是该开门。开枪,怕伤了“小周”的本意;开门,又怕样本的辐射和小周的“尸体”有危险。老班长举着斧头,手也在抖——他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死了还能走的人。沈砚秋缩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念着:“别过来……别过来……”

小周的尸体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它伸出手,指向那个样本,然后慢慢地倒在雪地里,再也没动过,手还保持着指样本的姿势。

司寇?看着门口的样本和小周的尸体,突然明白了。小周不是来报仇的,他是来告诉他们,样本还在危险,必须彻底处理掉——辐射会一直扩散,不处理掉,不光他们,连远处的牧民都会遭殃。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冷风灌进来,带着雪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呛得人喉咙疼。

他走到样本旁边,捡起它。石头还是那么沉,还是那么暖,但这次他感觉到的不是暖意,而是刺骨的寒意——像是握着块有毒的冰。他想起小周纸上写的“有辐射”,赶紧用布裹着手,不敢直接碰。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雪山。雪还没化,太阳照在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他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漠北的春天。但他知道,他必须把这个样本送出去,送到安全的地方,让专业的人处理掉。这是小周用命换来的提醒,也是教授他们用命研究却没发现的危险。

他抱着样本,慢慢往回走。老班长和沈砚秋跟在他后面,谁都没说话。老班长手里拿着铲子,想去埋小周的尸体,却被司寇?拦住了——等处理完样本再说,小周的尸体或许还能告诉他们更多关于辐射的事。

哨所的门开着,炉子里的火还在烧,松木劈柴噼啪作响,像是在为谁送行,又像是在等着他们回来。

雪地里,小周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脸上好像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在说“终于可以放心了”。阳光照在他脸上,雪开始融化,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像是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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