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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海市的活字工坊藏在老城区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像泼了一地的墨。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晃,叮铃叮铃的,混着远处修车铺的敲打声,倒像支不成调的曲子。工坊的木门是褪了色的朱砂红,门环上的铜绿晕开,像极了端木?祖父日记里画的远山。推开时吱呀一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里,有松烟墨和陈年樟木的味道。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摆着半块青石板,上面刻着“端木”两个字,笔画里嵌着经年累月的墨迹,黑得发亮。阳光从槐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字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倒像是那些笔画在微微动。墙角堆着几排木架,整齐地码着密密麻麻的活字,有大有小,最小的像指甲盖,最大的能占去半个巴掌,字口都透着股温润的光,是被人用手摩挲久了的样子。

端木?蹲在木架前,手里捏着把刻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面前的木坯是块上好的黄杨木,纹理细腻得像绸缎,已经被砂纸磨得光溜溜的,泛着浅黄的色泽。今天要刻的是“家”字,可这木坯已经废了三块,刻到最后一笔时,总觉得哪里不对,要么是弯钩太硬,要么是宝盖太沉,像压着口气喘不上来。

“丫头,这字啊,不是用刀刻的。”老花镜蹲在对面的木架旁,手里拿着块棉布,慢悠悠地擦着一枚旧活字。他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指腹却软得很,擦过字口时轻得像风拂过。镜片后的眼睛眯着,眼角的皱纹堆成了沟壑,可那目光落在活字上,亮得惊人。

端木?把刻刀往木架上一放,刀柄磕在木头上传出笃的一声。“花爷爷,您又来这套。我刻了三年活字,难道还不知道得用刀?”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服气,尾音却微微发颤。祖父留下的那枚“家”字残字就在手边的锦盒里,缺了最后一笔弯钩,像只没了尾巴的鸟儿。

老花镜放下棉布,拿起那枚旧活字对着光看,字是“国”,笔画刚劲,字口却被磨得圆润。“你爷爷当年刻‘家’字,刻废了七七四十九块木坯。”他顿了顿,镜片反射着阳光,看不清表情,“最后那块,他在字底刻了道浅痕,你猜像啥?”

端木?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锦盒边缘。锦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缠枝莲,线脚已经有些松了,是祖母亲手绣的。她从小就听父亲说,祖父刻活字时,总爱把心事藏在字里,有时候是道浅痕,有时候是个小小的缺角,只有家里人能看懂。

“像俩人手牵着手。”老花镜把“国”字放回木架,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爷爷啊,是想家想疯了。”

风从敞开的门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木屑,打着旋儿飘。槐树叶沙沙响,倒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端木?深吸一口气,拿起刻刀,刀刃在木坯上轻轻划了道痕。这一次,她没急着下刀,而是闭了闭眼,祖父的样子在脑子里渐渐清晰:穿件藏青色的长衫,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总捏着块木坯,刻着刻着就会对着窗外出神,窗台上摆着祖母绣的荷包,是“安”字的,和慕容?家那只成对。

突然,院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节奏急促,不像熟客。端木?握紧了刻刀,老花镜也直起了身子,手里还捏着那块棉布,指关节泛白。工坊里静得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和铜铃的声音混在一起,倒有些让人发慌。

“请问,这里是端木活字工坊吗?”门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还透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端木?朝老花镜递了个眼色,慢慢站起身。木门没上闩,她伸手一拉,吱呀声里,门口站着个男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刮过。裤子是深灰色的,裤脚沾着些泥点,鞋子是双布鞋,鞋底磨得快平了。他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来的那只眼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鼻梁高挺,嘴唇抿着,下巴上冒出些青色的胡茬,看着倒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我是。”端木?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腹能感觉到木头的凉意,“您找哪位?”

男人抬起头,露出的另一只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我叫‘不知乘月’,从海外来。”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枚活字,黑沉沉的,字是“国”,笔画和老花镜刚才擦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我太爷爷说,这枚字,该物归原主。”

端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活字。祖父的日记里写过,当年战乱,他带着半箱活字逃难,路上丢了最重要的“国”字和“家”字,为此懊悔了一辈子。她蹲下身,从锦盒里拿出那枚“家”字残字,递过去:“您看这个……”

不知乘月的手指轻轻拂过“家”字的缺口,动作温柔得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宝。“太爷爷说,当年他和您祖父失散,各带了半箱活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从布包里又掏出个小本子,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这是他的日记,说您看了就明白。”

老花镜凑过来看,镜片几乎贴在日记本上。“这字迹……”他突然抬眼,看着不知乘月,“你太爷爷是不是左撇子?”

不知乘月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您怎么知道?”

“你爷爷也是左撇子。”老花镜的声音有些哽咽,指着“国”字的右下角,“这里有个小缺口,是刻刀打滑留下的,你爷爷刻废的那些字上,都有这毛病。”

风突然大了起来,铜铃叮铃叮铃响得急,像是在催什么。端木?翻开日记本,第一页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点抖,写着:“民国三十一年,与端木兄失散于沪上,各携半箱活字,约他日重逢,合为‘国家’二字。”

她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纸页粗糙的触感硌得指尖发疼。祖父的日记里也有类似的话,只是后面跟着句:“不知乘月兄何时归,望断天涯路。”

“太爷爷去年走了。”不知乘月的眼圈红了,“临终前说,一定要把‘国’字送回来,还说……还说端木家的‘家’字,差了最后一笔。”

端木?猛地想起手里的刻刀,转身跑回木架旁。那块黄杨木坯还在,阳光正好落在上面,泛着温暖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刻刀,这一次,手腕没抖。刀刃落下,沙沙的声响里,最后一笔弯钩渐渐成形,弧度柔和,像极了两个人手牵着手。

刻完最后一刀,她把“家”字活字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字底那道浅浅的痕,和不知乘月带来的“国”字底的痕,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成了。”老花镜的声音里带着泪,“你爷爷在天有灵,该笑了。”

不知乘月突然抓住端木?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被他粗糙的手掌包裹着,竟有些发烫。“还有件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太爷爷说,当年失散时,您祖父的箱子里,藏了个人。”

端木?猛地抽回手,刻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不知乘月捡起刻刀,递还给她,刀身冰凉。“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说是您祖父的妻子和孩子。”他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小小的襁褓,旁边写着“安”字,“太爷爷说,那女人绣的荷包,和这个字一样。”

慕容?家的那只“安”字荷包,突然在脑子里闪过。端木?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喘不上气。祖母的照片她见过,梳着齐耳短发,穿件月白色的旗袍,眉眼温柔,可父亲说,祖母是生她时大出血走的,怎么会……

院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夹杂着汽车喇叭的尖叫。亓官黻的声音老远就飘过来:“端木丫头,出事了!化工厂的人找上门了!”

端木?和不知乘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老花镜把“国”字和“家”字往怀里一揣,推着他们往里屋走:“快,从暗道走,工坊的后墙通着慕容家的院子。”

里屋的地板是块活动的木板,掀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腥气。下面是条狭窄的地道,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挂着盏油灯,灯芯跳动着,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拿着这个。”老花镜把油灯塞给端木?,又从怀里掏出那两枚活字,塞进她手里,“记住,这字比命金贵。”

亓官黻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段干?的哭喊:“他们说要砸了工坊,找什么活字!”

端木?咬咬牙,钻进地道。不知乘月紧随其后,手里握着根从木架上掰下来的木棍,棍梢削得尖尖的。地道里又黑又潮,泥土时不时从头顶掉下来,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

走了约莫十几步,前面突然传来滴水声,嗒、嗒、嗒,在寂静的地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端木?举起油灯,灯光所及之处,墙壁上似乎有字,她伸手一摸,是刻上去的,笔画粗糙,像是急急忙忙刻下的。

“是我爷爷的字!”她的声音发颤,“写的是‘妻安,女安,家国安’。”

不知乘月凑近看,突然低呼一声:“这后面有东西!”他伸手一推,墙壁竟然动了,露出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外面隐约传来评剧的调子,咿咿呀呀的,是慕容?家的方向。

他们刚挤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地道的入口被堵死了。眼前是慕容家的后院,种着几株牡丹,花开得正艳,红的像火,粉的像霞。慕容?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枚荷包,见他们出来,吓得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

“你们怎么从这出来了?”她捡起荷包,上面的“安”字绣得针脚细密,在阳光下闪着光。

端木?刚要说话,前院突然传来争吵声,是令狐?的大嗓门:“你们凭什么搜慕容家?我看谁敢动!”

不知乘月拉起端木?的手,往牡丹花丛里钻:“快,从篱笆缝出去,那边是公西家的修车铺。”

花丛里的刺刮在胳膊上,火辣辣地疼。端木?回头看,慕容?正捡起那两枚活字,往怀里塞,嘴里还念叨着:“我奶奶说,这字能辟邪。”

篱笆缝很窄,钻过去时,裤子被勾破了个洞。外面是条窄巷,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公西黻的修车铺就在巷口,门口停着辆自行车,车座上还放着块擦车布,蓝白格子的,和他身上的围裙一个样。

“公西大哥!”端木?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变调。

公西黻从铺子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扳手,看见他们,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

“有人要抢活字!”不知乘月把木棍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巷口,“是化工厂的人。”

公西黻把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从铺子里拖出根铁管,管身上锈迹斑斑,却沉甸甸的。“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很稳,眼睛里闪着光,“当年我师傅教我,修不好车,就得会打架。”

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为首的是个光头,穿着件黑色背心,露出的胳膊上纹着条蛇,吐着信子,看着就吓人。是化工厂的秃头张,段干?的丈夫遗物上有他的指纹。

“把活字交出来,饶你们不死!”秃头张的声音像破锣,手里挥舞着根钢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公西黻把端木?和不知乘月往身后一拉,铁管在手里转了个圈,发出呼呼的风声。“有本事自己来拿!”

秃头张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手里都拿着家伙,有钢管,有木棍,还有人拿着块砖头。公西黻不慌不忙,铁管横扫过去,啪的一声,把最前面那人的木棍打断了,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抱着胳膊蹲在地上。

不知乘月也不含糊,手里的木棍直戳过去,正戳在一个瘦高个的肚子上,那人身子一弓,像只煮熟的虾米。端木?急中生智,抓起修车铺地上的机油桶,往地上一泼,滑溜溜的,好几个冲上来的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哎哟地叫。

巷子里顿时乱成一团,铁管碰钢管的声音,惨叫声,还有不知谁的鞋子飞出去的声音,混在一起,倒像是场热闹的大戏。阳光从巷子顶上的天空漏下来,照在机油上,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突然,秃头张从怀里掏出把刀,亮闪闪的,朝着公西黻就刺了过去。公西黻侧身一躲,刀划着他的胳膊过去,留下道血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蓝白格子的围裙。

“公西大哥!”端木?惊叫一声,捡起地上的扳手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秃头张的手背上,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乘月扑上去,抱住秃头张的腰,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在满是机油的地上,身上都沾满了黑乎乎的油。秃头张的光头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不知乘月的蓝布褂子被撕开了个大口子,露出的背上有块疤痕,像是个旧伤。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秃头张的人一听,都慌了神,顾不上打架,爬起来就跑,有个家伙跑得太急,一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声,捂着脑袋还在跑。

秃头张也想跑,被公西黻一把抓住胳膊,疼得嗷嗷叫。“想跑?没门!”公西黻的胳膊还在流血,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和机油混在一起,红得发黑。

警察很快就到了,下来两个穿制服的,手铐“咔哒”一声铐在秃头张手上。他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被警察推搡着塞进了警车,警笛声又响起来,渐渐远去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公西黻的胳膊还在流血,不知乘月的脸上蹭了块黑油,像只小花猫,端木?的裤子破了个洞,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枚活字,指节都发白了。

“你们……”公西黻刚要说话,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公西大哥!”端木?和不知乘月赶紧扶住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了血色。

不知乘月解开公西黻的围裙,查看伤口,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伤口太深,得赶紧送医院。”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慢慢悠悠的,还带着拐杖点地的笃笃声。是乐正黻,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拐杖头是个龙头,雕得栩栩如生。他的身后跟着个小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是乐正瑶,手里拿着个旧闹钟,滴答滴答地响。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乐正黻的声音慢悠悠的,拐杖往地上一顿,“亓官丫头去报警了,我估摸着你们得在这儿打架。”

乐正瑶跑到公西黻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块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往他的伤口上贴:“公西叔叔,我爷爷说创可贴能止血。

创可贴太小,根本盖不住那道狰狞的伤口,乐正瑶的小手还在发抖,创可贴的边缘歪歪扭扭地翘着。

乐正黻弯腰看了看公西黻的伤口,眉头拧成个疙瘩:“别瞎折腾了,让你亓官阿姨开车过来,送医院。”他从怀里摸出个老式翻盖手机,按键上的漆都磨掉了,拨号时手指在上面顿了顿,“亓官丫头,公西这小子流血快流干了,赶紧开你那破面包过来,公西修车铺巷子口。”

挂了电话,他拄着拐杖转身,目光落在端木?手里的活字上,眼睛突然亮了亮:“这是……‘国’和‘家’?”

端木?把活字往手心攥了攥,指尖都嵌进字口的纹路里。不知乘月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她身前,背上的破口还在往下滴油,混着刚才扭打时蹭的泥,看着狼狈,眼神却硬得像块石头。

乐正黻笑了,皱纹里都透着股了然:“放心,我不是来抢的。当年你爷爷和不知乘月的太爷爷,还在我这儿喝过茶呢。”他用拐杖指了指巷子深处,“那时候这巷子比现在窄,你爷爷总爱坐在那棵老榆树下刻字,刻累了就喊我,说‘老乐,你这龙井涩得像石头’。”

端木?愣住了,祖父的日记里确实提过个“乐老爷子”,说他泡茶的水是从后山泉眼接的,甜得很。

“嘀嘀——”亓官黻的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停在巷口,车身上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她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攥着个急救包,跑起来时头发上的发卡叮当作响:“人呢?公西呢?”

看到地上的血迹,她的脸“唰”地白了,手抖得连急救包的拉链都拉不开。不知乘月伸手接过,三两下拆开,拿出纱布和碘伏,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读书人——他给公西黻清创时,指尖触到伤口都没抖一下,倒让亓官黻看呆了。

“你小子还会这个?”亓官黻蹲在旁边,看着他用绷带把公西黻的胳膊缠成个粽子,眼神里满是惊奇。

“在船上学的。”不知乘月的声音闷闷的,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油,“跑船的,磕磕碰碰是常事。”

乐正瑶举着闹钟凑过来,钟面上的指针指向三点一刻,滴答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楚:“爷爷说,再不走,医院就下班啦。”

几人合力把公西黻抬上面包车,他还在昏沉着,嘴里嘟囔着什么,听起来像“我的扳手”。亓官黻发动车子时,排气管“噗”地喷出股黑烟,差点熏着乐正瑶,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手里的闹钟晃得更欢了。

“你们俩跟我走。”乐正黻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化工厂那帮人不止秃头张一个,家里总比外面安全。”

端木?看了看不知乘月,他点了点头,手里还捏着那根带尖的木棍,刚才打架时折了个角,尖梢还是锋利的。

乐正家在巷子尽头,是座青砖瓦房,门楣上挂着块匾,写着“乐居”,字是烫金的,边角有些剥落。推开院门,迎面是堵影壁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绿得能滴出水来,叶子缝隙里露出“平安”两个字,是用碎瓷片拼的。

“坐。”乐正黻往太师椅上一坐,拐杖靠在旁边,龙头正对着门口,“丫头,把活字拿出来我瞧瞧。”

端木?犹豫了一下,不知乘月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才慢慢把两枚活字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国”字和“家”字上,字口的温润光泽混着陈年的墨香,倒像是把几十年的光阴都凝在里面了。

乐正黻戴上老花镜,手指轻轻拂过字底的浅痕,突然叹了口气:“当年你爷爷刻这两个字时,我就在旁边看着。他刻‘国’字最后一笔,刻了整整三天,说‘国不稳,家难安’。”

他摘下眼镜,眼睛里蒙着层雾:“后来战乱,他把你祖母和刚出生的你母亲藏在箱子里,托付给不知乘月的太爷爷。自己带着半箱活字引开追兵,谁知道……”

端木?的心猛地一跳:“我母亲?不是说我祖母生我时……”

“那是你父亲怕你难过编的谎。”乐正黻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祖母当年跟着不知乘月的太爷爷去了海外,你母亲是在船上生的。你父亲等了一辈子,到死都以为她们娘俩没了。”

不知乘月突然站起来,从布包里掏出个小银锁,锁上刻着个“安”字,边缘都磨圆了:“太爷爷说,这是当年端木祖母给孩子戴的,说等回了家,就把锁打开。”

端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想起慕容?家那只“安”字荷包,想起祖父日记里反复出现的“安”字,原来不是思念,是牵挂。

就在这时,乐正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电话,小辫子歪在一边:“爷爷,亓官阿姨说公西叔叔醒了,还说……还说化工厂的人是段干家雇的,要抢活字去抵赌债。”

乐正黻猛地一拍桌子,太师椅发出“吱呀”一声惨叫:“段干家的那个婆娘,真是疯了!”

不知乘月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们怎么知道活字在端木家?”

“怕是工坊里有内鬼。”乐正黻的目光沉了下去,“丫头,你得把活字藏好,这不仅是念想,当年你爷爷在字里藏了化工厂早年排污的证据,那伙人是怕被翻出老底。”

端木?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夹着的那张图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当时以为是刻字的图案,现在想来,倒像是管道分布图。

窗外的爬山虎沙沙响,像是有人在偷听。不知乘月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外面空无一人,只有片叶子缓缓飘下来,落在窗台上。

“今晚你们不能走。”乐正黻把拐杖往地上一顿,“我这墙厚,他们进不来。”

夜幕像块黑布,慢慢把整个老城区罩住。乐正家的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安稳的怀抱。桌上的“国”字和“家”字并排躺着,字底的浅痕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分开过。

端木?摸着那枚小银锁,冰凉的金属带着穿越山海的温度。她突然明白,祖父刻在字里的不是心事,是希望——等“国”安“家”圆,等失散的人回家。

不知乘月坐在对面,正在给木棍重新削尖,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光。他抬头时,正好对上端木?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却像把几十年的故事都看懂了。

院门外,风吹过青石板路,带着松烟墨和樟木的味道,像是有人在轻轻说:“回家了。”

就在端木?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与对身世新认知的震撼中时,乐正黻缓缓起身,踱步至窗边,轻轻拨开那层厚重的窗帘,目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被夜色笼罩的街巷。“当年,你爷爷和不知乘月的太爷爷为了保护这些活字,不惜背井离乡,隐姓埋名。那些年,风声鹤唳,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仿佛要把那段被尘封的历史重新揭开。

不知乘月握紧了手中重新削尖的木棍,他想起太爷爷临终前的叮嘱,字字句句都透着对这片土地和故人的牵挂。“老爷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段干家再来使坏。”他的眼神坚定,虽然衣衫褴褛,但此刻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乐正黻转过身,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内鬼,把证据坐实,让化工厂和段干家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看向端木?,“丫头,你祖父的日记里,除了那张图纸,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端木?努力回想着日记里的内容,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里面还提到过一个叫‘老歪’的人,说他手艺好,就是性子有点倔。每次刻字的时候,都要喝上几口自家酿的米酒。”她皱着眉头,试图从记忆里拼凑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乐正黻的眼睛突然一亮:“老歪?我记得他!他是当年工坊里的刻字师傅,后来突然就没了踪影。难道他就是那个内鬼?”

不知乘月沉思片刻,说道:“不管是不是他,我们都得找到他。说不定他知道更多关于当年的事情,还有那些证据藏在哪里。”

这时,乐正瑶又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爷爷,我在阁楼上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她把报纸递给乐正黻,脸上满是兴奋。

乐正黻接过报纸,老花镜后的眼睛瞪大了。“这是……当年化工厂排污事件的报道!上面还有你爷爷和不知乘月太爷爷联名举报的内容。”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被这份意外的发现震惊到了。

端木?和不知乘月凑过去,只见报纸上模糊的照片里,两个年轻的身影并肩而立,眼神坚定。虽然画面已经褪色,但那份为了正义和家乡挺身而出的勇气,却透过岁月,扑面而来。

“看来,我们要找的证据,和这份报纸有关。”不知乘月抬起头,看向乐正黻,“老爷子,您知道当年举报信的副本藏在哪里吗?”

乐正黻摇了摇头:“当年风声紧,他们做事谨慎,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关于化工厂的证据,说不定和当年的排污管道有关。”

端木?想起祖父日记里那张奇怪的图纸,心中一动:“我好像有点头绪了。那张图纸上画的管道,会不会通向藏证据的地方?”

乐正黻点了点头:“有可能。当年你爷爷刻字的时候,总爱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和活字有关的地方。也许,证据就藏在工坊的某个暗格里。”

就在他们讨论着下一步计划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蹑手蹑脚地走动。不知乘月迅速吹灭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和端木?背靠着背,手中紧紧握着武器,警惕地盯着门口和窗户。

乐正黻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朝院子里走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有人来了。”乐正黻压低声音说道,“像是冲着活字来的。”

不知乘月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木棍:“我出去看看,你们别轻举妄动。”说完,他便像一只敏捷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端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刻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乐正瑶躲在乐正黻身后,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

院子里,不知乘月猫着腰,悄悄地靠近那个黑影。就在黑影快要走到房门口时,不知乘月猛地跳了出来,大喝一声:“站住!”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借着月光,不知乘月看清了黑影的脸——竟然是段干家的管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乘月怒目而视,手中的木棍指着管家的胸口。

管家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路过,听到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路过?”不知乘月冷笑一声,“段干家雇人抢活字,你会不知道?说,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管家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不知乘月的眼睛。“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乐正黻和端木?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乐正黻看着地上掉落的东西,脸色一沉:“这是开锁工具,你还敢说你是路过?”

管家见事情败露,突然转身想跑。不知乘月眼疾手快,一木棍打在他的腿上,管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疼得直打滚。

“把他绑起来。”乐正黻冷冷地说,“看来,我们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了。”

不知乘月从柴房找来捆麻绳,三两下就把管家捆了个结实。管家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月光照在他油亮的脑门上,泛着心虚的光。

“说吧,谁让你来的?”乐正黻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阴影把管家整个罩住,“老歪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

管家眼珠乱转,嘴硬道:“什么老歪歪的,我不知道……”话没说完,就被不知乘月踩在背上的脚碾了碾,疼得嗷一声叫,“我说!我说!是段干家的婆娘让我来的,她说只要拿到那两枚活字,就能让化工厂的人销了她家的赌债!”

端木?蹲下身,手里把玩着那枚“家”字活字,字口的棱角硌着掌心:“那老歪呢?他是不是早就跟你们串通好了?”

管家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得像个生锈的铁球:“是……老歪师傅早就被段干家收买了,他说工坊里有个暗格,藏着比活字更值钱的东西,让我们拿到活字后逼你们说出暗格在哪……”

“暗格?”乐正黻突然插话,拐杖在地上敲得笃笃响,“他知道暗格?”

“他说……他说当年端木老爷子刻‘家’字时,在木架底下凿了个洞。”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说那洞的机关,就藏在‘家’字最后一笔的弯钩里。”

端木?猛地攥紧活字,指尖正好触到弯钩内侧一道极浅的刻痕——原来祖父连机关都藏在了字里。

这时,乐正家的院门被轻轻推开,慕容?抱着个布包站在门口,辫子上还沾着牡丹花瓣:“我听亓官阿姨说你们在这儿,就把活字送来了。”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露出里面的“国”与“家”,“还有,我奶奶说这是当年端木奶奶留在我家的,让我交还给你们。”

布包里还裹着个绣绷,绷子上是半朵没绣完的缠枝莲,针脚和端木家锦盒上的如出一辙。端木?摸了摸绣线,突然想起不知乘月说的“安”字荷包,眼眶又热了。

“现在怎么办?”不知乘月踢了踢地上的管家,“天亮了他家里肯定会找过来。”

乐正黻往太师椅上一坐,手指在扶手上敲出个沉稳的节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看向端木?,“丫头,会用你爷爷的机关吗?”

端木?把“家”字活字往木桌上一按,弯钩对着自己,轻轻一转,字底果然弹出根细如发丝的铜针。她笑了,眼里闪着光:“现在会了。”

天快亮时,亓官黻开着面包车回来了,车斗里装着刚从医院回来的公西黻,胳膊上的绷带又渗了点红。“医院说这小子再晚来半小时就得截肢。”亓官黻抹了把脸,看见被捆着的管家,“哟,这不是段干家的狗腿子吗?”

公西黻从车窗里探出头,举着缠着绷带的胳膊:“活字没事吧?我的扳手……”

“扳手在修车铺呢。”不知乘月把管家塞进面包车后座,“我们去工坊,该拿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晨光爬上青石板路时,端木?推开了活字工坊的木门。梁上的燕子又回来了,正歪着头看他们。老花镜蹲在院子里,手里捏着块碎木片,见他们进来,手突然一抖。

“花爷爷,”端木?把“家”字活字放在他面前,“老歪在哪?”

老花镜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晨露打湿的宣纸:“你……你们都知道了?”他突然往木架扑去,想碰最底层的格子,却被不知乘月一把按住。

“别碰!”端木?按住活字上的铜针,往木架第三排凹槽里一嵌,只听咔嗒一声,整排木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个铁皮盒子,打开时呛出股陈年的灰。里面是叠泛黄的纸,除了化工厂早年的排污记录,还有张照片——祖父和个陌生男人并肩站着,手里各举着“国”与“家”,两人中间的女人抱着个婴儿,胸前挂着的银锁,和不知乘月拿出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是……”端木?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竟和自己有七分像。

“那是你祖母。”老花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老歪啊……当年我被段干家胁迫,出卖了你爷爷,这些年躲在工坊里,就是想赎罪……”

晨光穿过槐树叶,落在铁皮盒子上,照得那些字纸亮堂堂的。不知乘月掏出手机,对着排污记录一张张拍照:“这些交给警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次是亓官黻报的案。段干家的婆娘和化工厂的老板被带走时,还在互相咒骂。老花镜跟着警察走了,走前塞给端木?个布包,里面是他刻了半辈子的“安”字,说要替她祖母绣完那半朵缠枝莲。

工坊里又安静了,只有铜铃在风里叮铃响。端木?把“国”与“家”并排摆在木架上,字底的浅痕合在一起,像道完整的光。

不知乘月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那根带尖的木棍,此刻倒像支笨拙的刻刀。“太爷爷说,等字归原主了,就带我回家。”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

端木?回头时,正撞见晨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她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最后一句:“月照归途,终有重逢。”

檐角的铜铃还在响,混着远处修车铺传来的敲打声,这次听着,倒像支完整的曲子了。

铜铃声里,慕容?抱着那半朵缠枝莲绣绷跑进来,辫子上的牡丹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胭脂。“亓官阿姨说,段干家的赌债账本被警察搜出来了,上面还有化工厂偷偷排污的贿赂记录呢!”她把绣绷往端木?手里塞,“我奶奶让我问,这半朵莲要不要她接着绣完?”

端木?指尖拂过绣线,忽觉掌心的“家”字活字微微发烫。不知乘月从布包里掏出那枚小银锁,锁扣上的锈迹被他摩挲得发亮:“太爷爷说,这锁得用‘家’字的铜针才能打开。”

铜针插进锁孔时,发出声细碎的“咔嗒”,像时光裂开道缝。锁里没有珠宝,只有片干枯的花瓣,夹在半张泛黄的信纸里。字迹是祖母的,娟秀里带着点潦草,像是急着写下的:“乘月兄带吾与囡囡渡海,待国安定,必归故里,与端木郎共补‘家’字最后一笔。”

“囡囡……是我母亲的小名。”端木?的声音发颤,信纸边缘的泪痕晕开墨色,像朵盛开的墨牡丹。

公西黻拄着亓官黻递来的扳手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院,胳膊上的绷带换了新的,蓝白格子围裙搭在肩上,沾着点机油。“修车铺的老主顾说,要给工坊做块新招牌,就用‘端木活字’四个字。”他挠挠头,“就是我这手还得养些日子,刻字的活儿……”

“我来。”不知乘月拿起端木?放在木架上的刻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光,“太爷爷教过我刻字,说万一找不着端木家,就凭这手艺讨碗饭吃。”他顿了顿,指尖触到黄杨木坯时微微一顿,“只是……我刻的‘月’字,总不如太爷爷刻的有筋骨。”

乐正黻拄着拐杖站在槐树下,看着年轻人围在木架旁摆弄活字,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乐正瑶举着那只旧闹钟跑过来,钟摆滴答声里,她突然指着树影惊呼:“爷爷快看!‘国’和‘家’的影子合在一起了!”

阳光穿过活字,在青石板上投下两个重叠的字影,笔画交错处,竟拼出个小小的“安”字。端木?想起地道里那句“妻安,女安,家国安”,忽然明白祖父藏在字里的从来不是秘密,是代际相传的念想。

三个月后,工坊的新招牌挂上了门楣。不知乘月刻的“月”字嵌在“端木活字”旁边,笔画里带着海风的劲道,却与端木家的温润浑然一体。慕容?的奶奶补完了那半朵缠枝莲,绣绷被端木?摆在锦盒旁,与祖父的日记、祖母的信纸挨在一起。

公西黻的胳膊好了大半,正蹲在修车铺门口,给不知乘月的布鞋钉掌。亓官黻举着相机跑来,喊着要给大家拍张合影。乐正瑶举着闹钟站在中间,钟面上的指针恰好指向正午,阳光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短,像紧紧靠在一起的字。

端木?把“国”与“家”摆在镜头前,字底的浅痕在阳光下连成道完整的线。不知乘月站在她身边,肩膀轻轻碰着她的肩,像两枚依偎的活字。

快门按下时,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混着慕容家传来的评剧调子,公西黻敲打铁皮的叮当声,还有不知乘月刻刀划过木坯的沙沙声,真真切切成了支热闹的曲子,在老城区的风里,唱着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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