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合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把什么不该见光的东西重新锁进了暗处。
顾轩没看手机,也没动那杯凉透的咖啡。他盯着自己拇指上那串檀木珠——第七颗,裂口朝外,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不是错觉。
他摘下来,搁在桌面上,像搁下一个随时会炸的雷。
万用表从抽屉里翻出来,探针轻轻搭上裂痕两侧。指针微微一跳,0.3毫伏的脉冲信号,规律得像心跳。
“操。”他低声骂了句。
不是巧合。珠子从没摔过,也从没沾过水,偏偏在昨晚那通“机要出来电”后裂了,还带着信号。
他拿镊子撬开第七颗珠体,木壳剥落,内里嵌着一颗米粒大的银色芯片,表面蚀刻着极细的纹路——和刘庆坠楼前抛出的那枚檀木珠,一模一样。
妻子的遗物,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他盯着那颗芯片,脑子里一片冷。不是愤怒,不是悲痛,是清醒得发寒的确认:从他重生那天起,她的一切,可能都在被监听。她的日记、她的童话、她最后哼的那首摇篮曲……全都被录进了“归巢”系统,成了刘庆手里那段音频的来源。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涩。
原来最危险的不是敌人,是记忆。
他把芯片取出来,塞进一个铅盒,盒底刻着两个字母:Y.L.——她名字的缩写。银元也放了进去,正面朝上,背面“归零”二字朝天。
铅盒合上,抽屉退回。他重新戴上空了芯的檀木珠,袖口一拉,遮住。
这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林若晴发来的行车记录仪片段,标题就俩字:“回传”。
他点开,画面是昨天宣传车离开大排档时的后视视角。镜头扫过那块无字碑,突然,车载系统弹出一个提示框:“检测到市政内网b频段信号接入,是否同步?”
林若晴点了“是”。
顾轩把时间轴拉到那一秒,放大信号源坐标——来自市政大楼b3层,距离机要处不到五十米。
他切到频谱分析软件,重放秦霜被带走前那串摩斯密码:“钥在碑中,门向高维”。
“高维”不是空间,是权限层级。能同时调用审计、纪检、人事三大系统的底层逻辑,修改审查程序、重置数据流向、甚至伪造履职记录——这才是真正的“穹顶”。
他调出城市地下管网图,把无字碑的位置叠上去,再标出主数据枢纽井口。齿轮坐标一嵌入,三者刚好在一条直线上,正对着b3层某个封闭节点。
“a→Ω=闭环重置。”他低声念着,把这句话写在图纸边缘,拍照,上传到“第46号备忘录”。
文件刚存进服务器,系统自动弹出比对结果:
三源交集确认:执行代码“归零”
匹配项:银元背面刻字、芯片频段、齿轮编码
警告:检测到第17号协议激活信号,来源:市政大楼b3层
顾轩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两秒。
b3层……阎罗的办公室。
他没动,也没打电话。他知道,现在任何外部通讯都可能触发反向追踪。他需要一个闭环的反制网,一个不依赖正式权限的“影子系统”。
他打开江枫留下的《出师表》手稿扫描件,翻到第27页——“鞠躬尽瘁”那句。页码序列是服务器密钥,Ip藏在行距编码里。
服务器激活。
他上传三组数据:
檀木芯片的频段特征;
齿轮坐标与地下管网的叠加图;
陈岚烧焦纸片的残片图像,边缘那句“第17号协议,执行层级:穹顶”。
上传完成,系统自动生成分析报告。
第一行写着:“三者交集指向‘归零’协议,终端编号Gx-Ω。”
Gx-Ω?他名字缩写+希腊字母末位。
系统把他识别成了“第17号协议”的终端之一。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归零”不是惩罚,是归位。他们不是要毁掉他,是要把他变成系统的一部分——一个被规则驯化的“合规英雄”。
他冷笑一声,打开“高维度应对预案”文档。
第一层:表层伪装。他把昨天写的“服从组织安排”四个字扫描进去,作为合规自检报告的模板。字迹工整,语气顺从,完美符合“被审查者”的心理画像。
第二层:中层反制。他调出林若晴的行车数据,标记她无意中接入市政内网的时间点,再结合周临川发来的赵立军血书残片——那句“别信碑”被放大,边缘纤维纹理显示纸张来自纪检组内部打印室。
他把这两条线并联,推演出一个结论:清洗行动的指令,来自b3层,但执行层已被渗透。有人在利用系统漏洞,把“合规审查”变成“定点清除”。
第三层:底层破局。
他把“第17号协议”残片、齿轮编码、a→Ω闭环、秦霜的摩斯密码全扔进逻辑推演模型,跑出一个路径图。
终点是:规则重写权限。
要打破“穹顶”,不能靠举报,不能靠证据,得找到那个能修改系统底层代码的“钥匙”——而钥匙,就在碑里。
他想起施工时那个工人塞进齿轮的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谁安排的?为什么是Y.L.-Ω?
他忽然意识到,Ω不仅是终结,也是重启。a是开始,Ω是终点,但终点之后呢?如果整个“南风”系统是一个实验闭环,那“归零”就是下一轮实验的启动键。
他重新打开服务器,把“第46号备忘录”设为自动监听模式,一旦检测到b3层信号波动,立即反向注入干扰码。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闭眼。
手机又震。
周临川发来一条语音,只有七秒:“赵立军第二次昏厥前,说了句‘齿轮会转’。我没录音,但他说这话时,左手在数冰糖——两块。”
顾轩睁开眼。
两块冰糖。周临川的习惯。
他在传递暗号。
“齿轮会转”——不是警告,是确认。那个埋在碑基里的齿轮,不是死物,是活的开关。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把所有线索重新串联:
檀木珠被植入芯片 → 妻子生前已被监控
铅盒刻Y.L. → “第17号协议”执行对象是她
齿轮刻Ω → 闭环终点,也是重启点
秦霜说“钥在碑中” → 钥匙不是实物,是触发机制
“归零”信号来自b3层 → 阎罗在操控全局
他拿起笔,在白板中央写下三个字:
她还在
不是鬼魂,不是记忆,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她的数据,她的生物特征,她的权限,可能还活着,在系统的某个角落,被“Y.L.计划”延续着。
他忽然懂了刘庆坠楼前那句“大材小用”的嘲讽。
他们不是在追查一个贪官,是在对抗一个活着的规则。
他重新打开“高维度应对预案”,在底层路径末尾,加了一行指令:
触发条件:当“归零”信号再次激活,立即启动反向注入,目标:b3层主控终端
执行代码:Y.L.-Ω
文档保存,系统自动生成水印:
“创建者:Gx-Ω”
下一秒,服务器弹出提示:
检测到外部请求
来源:市政机要处
内容:确认‘目标已归零’
顾轩盯着那行字,笑了。
他们收到了。
他故意的。
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已归零”的信号,诱使对方启动真正的“重启程序”——到时候,他就能顺着数据流,杀进“穹顶”的核心。
他关掉电脑,站起身。
窗外天还没亮,办公室只有他这一盏灯。
他走到抽屉前,拿出铅盒,打开,看了眼那颗芯片和银元。
然后,他把江枫的万宝龙钢笔也放了进去。
笔身刻着一行小字:“笔为剑,文作盾”。
他合上铅盒,重新锁进抽屉。
手机响了,是内线。
他接起来,对面是机要处那个陌生声音:“顾处,谈话提前了,八点,三号会议室。”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没问为什么提前。
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归零”信号已经确认,猎物入笼,该收网了。
他整理西装,推门出去。
走廊灯光惨白,他走过宣传口办公室,林若晴的工位空着,桌上放着她的录音笔,笔盖开着,指示灯一闪一闪。
他没停,继续走。
拐角处,周临川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一块冰糖,看见他,轻轻点头。
顾轩也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说话。
电梯下行,数字跳到b3。
门开,冷风扑面。
他走出去,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很轻。
尽头是阎罗的办公室,门关着,门缝里透不出光。
他没过去,转身进了旁边的设备间。
里面没人,只有一排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密密麻麻地闪。
他打开其中一台,插进一个U盘,输入指令:
“启动‘归零’反向追踪,倒计时:12小时。”
屏幕跳转,进度条开始加载。
他拔出U盘,收进口袋。
转身时,眼角扫过机柜背面,一张便签纸贴在角落,字迹潦草:
“b3-7号终端,每日四点三十五分自动同步”
他记下编号,推门出去。
电梯刚关上,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匿名号码:
“你忘了问,为什么是第七颗珠子裂了。”
顾轩盯着那行字,拇指无意识地滑过腕上那串空心的檀木珠。
第七颗,裂口处,金属光泽又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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