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品干净利落地按下付款按钮，那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在逼仄的小店里，竟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像一根针，戳破了老林飘在半空的灵魂，让他猛地坠回现实。
他呆呆地看着陈品手机屏幕上那个“支付成功”的界面。
又看了看那长长一串、他连名字都认不全的健身器材清单。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这就买了？
几千块钱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靠！真买了！品神大气！】
【说买就买！这是什么神仙博主！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刚才谁说品神抠门的？站出来！你看这叫抠门吗？这叫豪掷千金为红颜（不是）！】
【老板：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突然拥有了一整套健身房？】
老林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连摆手，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品……品神！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这钱我不能要！我……”
“谁说送你了？”
陈品收起手机，慢悠悠地抬起眼皮。
他瞥了老林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你这点世面都没见过？”的揶揄。
一句话，不仅老林愣住了，连直播间上千万的观众都集体懵圈了。
【？？？啥情况？不是送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品神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品神：感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陈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不急不缓地擦了擦手。
“老板，咱们丑话说在前面。”
他翘起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
“这套器材，算是我借给你的。”
“你赚钱之后，按市面上最高的利息，连本带利还给我。”
老林张了张嘴，彻底不会了。
陈品继续说道：
“我这人，不喜欢做慈善。”
“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这店还有救，你这人骨子里还有股心气儿。但这不代表我要当冤大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老林面前轻轻晃了晃。
“这笔钱，是你启动的第一笔‘天使投资’。欠了债，你才有压力。有了压力，你才有动力。不然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这几千块钱不就打了水漂？”
他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奸商的狡黠。
“你放心，等你的腹肌练出来了，这点钱，分分钟就赚回来了。到时候，你数钱数到手抽筋，还得谢谢我今天逼你欠了这笔债呢。”
这番歪理邪说，把直播间所有人都给听傻了。
【我靠！神特么欠债才有动力练腹肌！品神的嘴是开过光的吗？】
【学到了！这就去办张信用卡，欠他个十万块，看看我能不能也练出八块腹肌来！】
【老板：我只是想求个救，你怎么还给我办上p2p了？】
老林被这套理论砸得晕头转向，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白送的，他不珍惜。
借来的，有利息的，那可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逼着他不能松懈半分。
“好……好！品神！”
老林一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签下了一份改变命运的契约。
“这钱我借！我一定还！”
“这就对了。”
陈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再次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你这店，平时一天流水多少？”
老林愣了一下，被问到痛处，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没……没多少，好的时候能有个千把块，差的时候……就几百。”
“行，我给你按最高的算。”
陈品毫不墨迹。
“一天一千五，三天，四千五。”
话音刚落，老林那台老旧的智能机“叮”地一声，亮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银行的到账信息。
【“品一口向您尾号xxxx的账户转账4500.00元。”】
老林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就红透了。
他开店十年，起早贪黑，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子儿。
这四千五，几乎是他一个月的纯利润。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转给了他。
还说……这不是慈善。
【我哭了，兄弟们，我真的哭了。】
【这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渔”啊！既给你鱼竿，又给你三天饭钱，让你安心学钓鱼！】
【品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哥！我这就去给你直播间刷礼物！】
【之前还觉得品神计较那点器材钱有点小气，现在我只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格局，简直在大气层！】
陈品却没理会老林的激动，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
“钱给了，方案也给了。”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
“从现在开始，关店三天。”
“这三天，你不用想着做生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学习。”
他拿起手机，把几个关于基础营养学、运动生理学的科普合集，还有几个百万粉健身博主的入门教学视频，一股脑地发给了老林。
“这些视频，你给我翻来覆去地看，看到能自己给客人讲出来为止。”
“还有我刚才教你的那些话术，对着镜子练，每天至少练一百遍。”
“三天之后，还是这个时间，我过来检查。”
陈品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如果我问你的问题，你答不上来；让你模拟销售，你结结巴巴。”
“那这四千五，你就当我喂了狗。”
“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这店，爱倒闭不倒闭，跟我再没半毛钱关系。”
这番话，不留情面，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醒了还有些恍惚的老林。
他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
“品神，您放心！”
老林猛地一鞠躬，九十度，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每个字却都砸在了地上，掷地有声。
“我……我豁出去了！三天后，我一定让您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
【燃起来了！我怎么感觉在看《变形计》！主角就是老林！】
【加油啊老板！为了你的腹肌！为了你的店！】
【三天后我们准时来看！老板要是没学会，兄弟们弹幕喷死他！】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陈品摆了摆手，转身朝店外走去。
“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要办。”
“记住，你的新人生，从签收第一个快递开始。”
他带着团队，走出了那间小小的沙县小吃店。
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珠江新城的繁华与喧嚣扑面而来，与刚才那间破旧的小店，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哼，愚蠢的凡人，又在多管闲事。】
小馋猫的声音在陈品脑中响起，语调里带着它惯有的高傲，但不知为何，似乎少了几分不耐。
【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本神恢复能量的计划又被你推迟了！】
“这叫投资，懂吗？”
陈品在心里默默吐槽，
“那个老板要是真练出来了，以后做出来的‘高能量减脂餐’，不还是得先进你嘴里？我这是在给你培养专属厨子，长线投资！”
【胡说！谁要他当专属厨子了！】
小馋猫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本神只是……只是觉得他那锅汤底还有点可取之处，不想看着它被时代浪费掉罢了！】
陈品没再跟她斗嘴。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说不出的舒坦。
“好了，正事干完了，该办点私事了。”
钱飞扛着设备凑过来：
“品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回酒店休息？”
陈品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拿出手机，在地图上点开一个早已收藏好的地点。
“上次来羊城，光顾着喝早茶，行程太赶了。”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这次，说什么也得尝尝这边正儿八经的非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