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人家以为，我们连丹药都用不起。”
苏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九天惊雷，在吴执事耳边轰然炸响。
他脸上那副和煦热情的笑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瞬间抹去，变得僵硬无比。议事厅内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在这一刻降至冰点。
空气凝滞了。
吴执事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从心底直冲天灵盖。他带来的善意，他引以为傲的丹师盟身份，在对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面前，被撕得粉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哎！好嘞主公！”
王顺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对着苏毅重重一躬，然后一溜烟地朝着后堂库房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看着王顺那副兴高采烈的背影，吴执事的心却在不断下沉。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毅走到主位上，从容落座。赵云则如同标枪一般，静立于苏毅身后，那渊渟岳峙的气势，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叫贾诩的文士，则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是一种彻头彻-底的无视。
一种源于绝对实力自信的，居高临下的无视。
吴执事坐立难安，屁股下的椅子仿佛长满了尖刺。每一息的等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没过多久，王顺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只通体温润的白玉小瓶。
当吴执事看到那三只玉瓶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抽。
作为丹师盟的资深执事，他的眼力何等毒辣。他一眼就认出，这种以暖玉雕琢，瓶身刻有云纹的特制药瓶，是云天宗宗主一脉的专属之物，只有其最核心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使用。寻常的丹药，根本没有资格被装在这种玉瓶之中。
王顺将托盘“啪”地一声放在吴执事面前的桌上，动作粗鲁，与他对瓶子的珍视形成了鲜明对比。
“吴执事，您请看。”王顺咧着嘴，献宝似的说道，“这都是我们从云天宗的库房里随便拿的，主公说这些都是垃圾，平时都懒得看。也就是您来了，才拿出来给您开开眼。”
吴执事的手微微颤抖。
他没有理会王顺那扎心的话语，全部心神都被那三只玉瓶吸引。
王顺嘿嘿一笑，伸手拔掉了其中一只玉瓶的瓶塞。
“啵！”
一声轻响。
下一刻，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充满了整个议事厅。
这股香气霸道无比，只是轻轻吸入一口，吴执事就感觉自己体内灵府境中期的灵力都开始自行运转，那困扰了他数年之久的修为瓶颈，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绝不是凡品！
他颤抖着将视线投向瓶口，只见王顺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金黄，丹体表面有着玄奥纹路流转的丹药。丹药周围，丹气氤氲，甚至隐约能看到一龙一虎的虚影在盘旋追逐。
“天……天元宝丹！”
吴执事失声惊呼，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可是四阶丹药！云天宗赖以成名的顶级宝丹之一，据说宗主一年也只能炼制出寥寥数颗，每一颗都珍贵无比，是用来赏赐给最有功劳的长老，或是用来冲击更高境界的至宝！
而现在，这种级别的丹药，竟然被对方称之为……垃圾？
吴执事的目光呆滞地从那颗光华流转的天元宝丹上移开，落在了自己刚才拿出的那个玉瓶上。
那瓶所谓的“上品回春丹”，在天元宝丹那霸道的药香面前，就像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不，连萤火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粒发霉的米饭。
“轰！”
吴执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血液疯狂上涌，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带来的“善意”，他代表的丹师盟的“诚意”，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苏毅却连看都未看那颗足以让云州所有灵府境修士疯狂的丹药一眼。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而从容。
仿佛那颗天元宝丹，在他眼中，真的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这份从容，这份淡漠，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吴执事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恐惧。
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从他的尾椎骨直冲脑海。
他终于明白了。
能将天元宝丹视作垃圾，能让那名白袍小将一枪秒杀云天宗宗主，能在这场席卷全州的动乱中安然无恙甚至逆势发展……
这个盘踞在黑木镇的势力，其底蕴和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和丹师盟的想象。
他们之前所有的试探、窥探，甚至暗中散播消息的行为，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愚蠢！
那不是在算计别人，那是在悬崖边上疯狂舞动，是主动将自己的脖子，凑到对方的屠刀之下！
冷汗，瞬间浸湿了吴执事的后背。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犹豫，连忙将自己带来的那瓶回春丹收回储物法器，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噗通！”
吴执事双膝一软，对着苏毅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颅，用一种无比谦卑，甚至带着颤抖的姿态开口。
“苏……苏城主说的是！是在下班门弄斧，有眼不识泰山！在下此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与贵方交好，绝无他意！还望城主明鉴！”
苏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第一次正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吴执事，那平淡的视线，却让吴执事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是吗？”
苏毅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
“我怎么听说，最近云州很乱，有不少朋友，都在到处寻找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