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下得绵密，把山庄的屋檐都裹成了奶油顶。云瑾跟着谢岐往屋后走，踩着厚雪发出咯吱声，他手里拎着两条浴巾，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她，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暖炉。
“傅南他姑说后山有私汤，没人去。”谢岐往她右边偏头，声音压得低，带着点雀跃的尾音，“我下午特意去看过，雪把路埋了，正好没人打扰。”
云瑾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温泉的热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松木的清香。汤池藏在松树林里，石头砌的池壁上积着薄雪，蒸汽腾腾地往上冒，把两人的睫毛都熏得湿漉漉的。
“你先换？”谢岐把浴巾递她，转身往松树后站，背影绷得笔直。云瑾看着他耳尖泛起的红，忽然觉得好笑，窸窸窣窣换好浴袍时，听见他轻声问：“换好了吗？”
“嗯。”她刚应声，就见谢岐转过来，浅灰色的浴袍松松系着，领口露出半截锁骨。他往池边走，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只看清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
温泉水是恰到好处的暖，云瑾刚把脚伸进去，就被烫得缩了缩。谢岐伸手扶她，指尖碰到她脚踝，两人都颤了颤。他往她右边挪了挪，让她能清楚听见自己说话：“慢点，水温有点高。”
池子里的水泛着浅绿，映着头顶飘落的雪花，像碎钻掉进了翡翠里。云瑾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肩膀，谢岐忽然倾身靠近，呼吸落在她耳后：“白天摔疼了吗？看你下午总揉膝盖。”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云瑾瑟缩了一下，往他怀里靠了靠：“早不疼了。”蒸汽里浮着松木的香，谢岐的呼吸混在其中，她忽然想起刚刚的吻，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
谢岐的手顺着她的膝盖往上移，停在她腰侧，轻轻把她往怀里带。水面晃了晃，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他往她右边偏过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耳廓：“阿瑾……”
话音未落，就被云瑾仰头堵住了嘴唇。这个吻来得突然，带着温泉的暖意和雪的清冽，谢岐愣了半秒，随即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扣在她后颈，指腹摩挲着她的发尾，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怕她滑进水里。
水面的热气越来越浓，把两人都裹在里面。云瑾的手抓着他的浴袍领口，指尖攥得发白，谢岐的呼吸越来越重，吻得又急又轻，像怕碰碎了怀里的人。远处隐约传来傅南的喊声，被风雪挡了大半，模糊得像梦话。
“有人……”云瑾喘着气推开他，脸颊红得能滴出血。谢岐却没松手，往她右边蹭了蹭，用气音说：“他们在前院，听不见。”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带着水的凉意，“再亲一会儿。”
这次的吻轻了许多，像羽毛落在水面，漾开一圈圈甜。云瑾闭着眼，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混着温泉的咕嘟声，成了最温柔的背景音。雪花落在两人发间，瞬间就化了，像谁偷偷撒的糖。
前院的灯笼晃着暖光，傅南蹲在雪地里，手里举着根线香，正往烟花引信上凑。许知夏站在三步外，抱着胳膊喊：“你离远点！别烧到手！”
“放心，我技术好。”傅南梗着脖子，刚点着引信就往后跳，结果踩在自己的脚印里，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许知夏笑得直不起腰，刚走过去想拉他，就见他从雪地里爬起来，手里举着个呲花，亮闪闪的光映着他的脸：“你看！没灭！”
呲花的光忽明忽暗，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许知夏忽然不笑了，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伸手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往他手里塞：“戴上，手都冻紫了。”
傅南愣了愣，把呲花塞给她，乖乖戴上手套。许知夏举着呲花转圈，光带在雪地里画出圆，他就站在旁边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等呲花燃尽了，他忽然说：“知夏，我白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许知夏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他没说话。傅南往前走了两步，雪咯吱响：“我知道我有时候挺笨的，织围巾织不好，滑雪摔屁股墩，但我……”
“傅南。”许知夏忽然转身，手里还捏着呲花的残骸，“你刚才摔疼了吗？”
傅南愣了愣，随即挠挠头：“有点，但没你重要。”
许知夏忽然笑了，往他身边走了走，踮起脚往他脸上看：“摔傻了没？”指尖碰到他的脸颊，冰凉的，她的动作就轻了些。傅南的心跳得像要炸开，想伸手抱她，又怕她躲开，手在半空僵了半天，最后只敢轻轻碰了碰她的发尾。
“傻子。”许知夏小声说，往他怀里靠了靠，“围巾织不好就算了，以后我教你。”
傅南的胳膊瞬间绷紧，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像抱着易碎的珍宝。雪落在两人发间，他低头时，鼻尖碰到她的发顶，软乎乎的带着洗发水的香。远处温泉方向传来隐约的笑声，被风雪滤过，温柔得像梦。
“那……滑雪呢？”傅南的声音有点抖。
“也教。”许知夏往他怀里钻了钻，“不过摔疼了别指望我扶你。”
傅南嘿嘿笑，把她抱得紧了些。灯笼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幅晕开的水墨画，雪还在下，把所有的心动都藏进了白色的温柔里。
大年初四的午后，阳光把操场的积雪晒得软乎乎的，踩上去咯吱作响。云瑾刚走到看台附近，就听见林鑫然的大嗓门穿透寒风：“傅南你行不行啊！投个篮跟扔铅球似的！”
傅南抱着篮球，脸涨得通红：“那你行你上啊！”话音刚落，林鑫然已经运球突破，一个漂亮的上篮得分，引得场边一阵哄笑。许知夏站在栏杆旁，身边的苏瑶正帮她扶着手里的奶茶袋，两人看见云瑾和谢岐，同时挥了挥手：“这边！”
“刚还说你俩怎么没来，这就到了。”苏瑶望着两人笑道。
江燃坐在看台台阶上，膝盖上摊着本漫画，看见他们来，往旁边挪了挪：“来得正好，刚开场。”他说话时眼睛还盯着漫画。
谢岐把带来的围巾给云瑾围好，毛茸茸的边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笑盈盈的眼睛。他刚想说话，林鑫然已经抱着球跑过来，满头大汗地抢过许知夏手里其他的奶茶：“谢哥可以啊，寒假天天跟云瑾黏在一起，够不够意思？”
“要你管。”谢岐嘴上怼着，却把自己那杯热可可递给云瑾——知道她不爱喝太甜的，特意少放了糖。苏瑶在旁边看得直笑，悄悄碰了碰许知夏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江燃合起漫画，慢悠悠地开口：“说起来，寒假前的模拟考，谢岐物理又是全班第一，云瑾进步也挺大，难道恋爱使人进步？”
许知夏“噗嗤”笑出声：“那傅南岂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他这次数学才考了九十多分。”傅南在旁边着急道：“谁说的！”
大家笑作一团时，谢岐悄悄碰了碰云瑾的手背，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加油”。云瑾抬头看他，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雪沫子，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这个冬天，他总在这样细微的瞬间，让她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年后的同学聚会定在老地方——学校旁边的麻辣烫店，老板是个爽朗的阿姨，不仅记得傅南不吃香菜，许知夏要多加醋，还知道苏瑶吃辣不行，总特意给她留一小份不辣的锅底。
云瑾和谢岐到的时候，许知夏举着手机拍视频，“来了？”江燃往旁边挪了挪凳子，苏瑶也顺手把云瑾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刚还说你俩再不来，鱼豆腐就要被林鑫然抢光了。”谢岐坐下时，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云瑾椅背上，挡住了穿堂风，苏瑶看在眼里，偷偷给云瑾比了个“甜”的口型。
阿姨端着一大盆麻辣烫过来，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林鑫然率先夹起一串毛肚：“说真的，等高考完，咱们得来顿大的，就去那家烧烤，谁吃到最后谁买单！”
“行啊，”许知夏咬着鱼丸，“我赌傅南第一个撑到投降。”傅南立刻反驳：“不可能！我能吃三盘五花肉！”
大家笑着闹着，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回了高三。江燃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以前总觉得高三熬不完，现在倒觉得挺快的，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
苏瑶喝了口果汁：“其实想想，每天早上跟你们一起在早读课上抢着背书，晚自习前绕去小卖部买冰棍，也挺有意思的。”
傅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寒假前老师说，三月要搞百日誓师大会，还要穿校服拍集体照呢。”许知夏皱了皱眉：“那套蓝白校服丑死了，穿上去跟麻袋似的。”苏瑶却觉得还好：“其实宽松点挺舒服的，拍照时大家挤在一起，肯定很热闹。”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麻辣烫的热气模糊了玻璃，映出里面几张年轻的脸。云瑾看着大家吵吵闹闹的样子，忽然觉得高三这一年，就像这碗麻辣烫，又烫又辣，却让人舍不得放下。
那些凌晨的台灯，堆积的试卷，偶尔的争吵，还有藏不住的喜欢，都是青春里最真实的味道。而身边的苏瑶正低头帮她捞碗底的鱼豆腐，这个细心又温暖的朋友，也是这青春里不可或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