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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之内。

烟气缭绕,恍如仙境。

然而陈阳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他望着那悬浮于高空,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警惕,仿佛在看什么洪荒凶兽般的凤仙虚影。

满心都是不解与挫败。

“为什么?它为何如此怕我?”

陈阳眉头紧锁,思绪飞转!

“莫非之前两次,我求不到那羽化真血,根本原因并非我心不诚,也非资质不够,而是因为这凤仙……它在畏惧我?”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荒谬,却又无比真实地摆在眼前。

他苦苦思索,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上古凤仙如此恐惧的东西?

忽然。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想到了某种可能……

难道是它?

他下意识地探入储物袋中,一阵摸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瓶。

拔开瓶塞,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掌心。

那是一条通体赤红,看似平平无奇的蚯蚓。

正是那自称通窍,喜好钻洞的古怪生灵。

通窍在陈阳掌心蠕动了两下,似乎刚从沉睡中被惊醒,带着几分不满地嘟囔道:

“怎么回事?这么早就叫你通爷起床?又要割你通爷的肉了不成?”

它抬起那没有明确五官的前端,正对上了陈阳凝重无比的脸庞。

陈阳没理会它的抱怨,神色严肃地低声道:

“你看看,认识那东西吗?”

说着。

他用眼神示意空中,那道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凤仙虚影。

通窍闻言,懒洋洋地转过身,朝着陈阳示意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间。

它那软绵绵的身躯猛地一僵。

随即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激动与兴奋!

“凤宝!是凤宝!这不是我的凤宝吗?!”

通窍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它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原本的赤红色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热滚烫的气息。

软塌塌的身躯更是猛地挺得笔直,像一根蓄势待发的红色铁钉!

“凤宝!我来了!”

通窍激动地大喊一声。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从陈阳掌心弹射而起,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直扑空中那优雅而神圣的凤仙虚影!

它心中想象着久别重逢的拥抱。

想象着诉说不尽的思念……

然而。

“噗!”

预想中的触感并未传来。

通窍那炽热而激动的身躯,竟然毫无阻碍,直直地穿过了那道凝实的凤仙虚影!

它去势不减。

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石室墙壁之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才“啪嗒”一下,无力地滑落在地面上。

通窍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仿佛被这巨大的落差,打击得失去了所有力气。

它怔怔地看着前方那空无一物,方才自己穿透而过的位置。

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方才那空荡荡的、毫无实体的穿透感!

过了好几息,通窍才仿佛终于从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

它那挺直的身躯瞬间软塌下去。

恢复了蚯蚓的常态。

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无比蔫巴,充满了沮丧和失望:

“原……原来只是一道残影……不是真正的凤宝……”

“残影?”

陈阳闻言一愣,急忙追问。

“什么意思?”

毕竟这道虚影,目前看来似乎只有他能清晰看见并引动。

“就是说,凤宝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啊!”

通窍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这只是一道它不知在哪个时期留下的法则印记,力量投影而已!”

“是死的,没有灵智,只会按照固定的规则运转,就像……”

“就像你留在墙上的影子。”

“虽然是你,但不是你!”

陈阳若有所思。

然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凤仙残影。

却发现它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的恐惧与戒备没有丝毫减少。

反而因为香火的持续燃烧,那眼神似乎更加灵动。

也更加清晰地传达着它的情绪。

这让陈阳心中再次“咯噔”一声!

“意思是,这凤仙残影如此态度,并不是因为通窍的原因……”

陈阳喃喃自语,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如果这残影畏惧的是通窍,那现在通窍出现,它应该会对通窍产生反应才对。

瘫在地上的通窍也听到了陈阳的低语,它努力抬起头,再次仔细观察那凤仙残影,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残影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陈阳身上。

对自己……反倒没怎么在意。

“喂,小子!”

通窍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狐疑:

“你到底对凤宝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把它……呃,它的残影,都给吓成这副模样了?”

陈阳皱眉反问:

“你什么意思?我能对它做什么?”

通窍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凤宝的性格一向是出了名的温和!”

“我还是第一次,哪怕是见到它的残影,流露出这种……”

“这种仿佛见到了天敌般的神情!”

“你肯定招惹它了!”

陈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仔细回想,自己与这凤仙根本素未谋面,谈何招惹?

之前他猜测是因为通窍……

毕竟南天杨家之人对通窍流露出过源自血脉的畏惧。

可现在看,这残影因为没有记忆,对通窍几乎无视。

他看着通窍不甘心地再次飞起。

小心翼翼地围绕那凤仙残影盘旋,扭动。

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那凤仙残影,对于这条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蚯蚓,似乎产生了一点本能的反应……

它优雅地低下头。

长长的喙猛地一啄!

当然。

依旧是啄了个空。

因为它是残影。

但通窍见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深情与怀念,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啊!凤宝!你果然还是记得我的对吗?哪怕是残影,也保留着这份本能!”

“这一幕……”

“啊,这一幕,多么像我们当年初遇那样!”

“那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早晨,我早起正在辛勤地翻土,疏松大地经络。”

“你也早早起床,见到了在泥土中努力工作的我,然后就被我勤劳的身影吸引……”

“俯冲下来,温柔地叼起了我,振翅飞向无垠的天空……”

“我们在九天之上自由地遨游,穿梭云层,翻云覆雨……”

“将所有的障碍与阴霾都冲破!然后,我们一同见到了那……那至高至纯,无瑕无垢的璀璨天光!

“真美啊……”

通窍喃喃自语。

语气陶醉。

仿佛真的沉浸在那段,它描述得无比浪漫的往事之中。

陈阳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抽搐。

尽管不知晓这通窍和凤仙之间,真正的关系是否如同它描述的……这般美好。

但单从眼前这画面来看……

一条蚯蚓被一只鸟本能地啄食。

他实在无法产生任何浪漫的共情。

只觉得这更像是,家禽捕虫的自然本能。

也就是说,这凤仙残影因为没有承载记忆,仅凭本能行动。

所以它并不认识通窍。

对通窍的反应,也仅仅是出于鸟类对虫子的本能。

“那为何……它还会对我这般畏惧?”陈阳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通窍听到陈阳的问题,也从它的深情回忆中被拉回现实。

它挺了挺身子,用一副笃定的语气说道:

“那一定是因为,你曾经做过什么严重伤害它的事情!”

“这恐惧已经刻入了它的骨子里,融进了它的神魂之中!”

“所以连这道无关的残影,在感应到你的气息时,都会本能地颤栗!”

它越说越激动,声音带上了几分义愤填膺:

“说!你到底对我的凤宝做了什么?是不是欺辱了它!”

陈阳看着这条情绪激动,试图为凤仙出头的蚯蚓,只觉得哭笑不得:

“我怎么欺辱?”

“这东西的本体在天上飞,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几年前才勉强学会御空之术,连青木门都没出过几次,我到哪里去寻你的凤宝?”

“又拿什么去欺辱它?”

通窍闻言一愣。

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陈阳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以陈阳这点微末修为和活动范围,确实连凤宝的边都摸不着。

“对啊……连我都找不到凤宝的踪迹,你……”

它自己也陷入了困惑。

但很快。

它又提出了新的猜测:

“那一定是你接触了什么东西!沾染了某种能极度威胁,伤害到凤宝的可怕气机!所以凤宝的残影才会如此惧怕你!”

说到这里。

通窍自己又顿住了。

喃喃道:

“……也不对啊。”

“就算是能威胁到它的东西,凤宝身负涅盘仙法,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

“打不过总能逃得掉,何至于恐惧到连残影都……”

……

“涅盘仙法?”

陈阳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追问道。

“对啊!”

通窍解释道:

“就是凤宝的天赋神通,涅盘重生!”

“理论上,它很难被真正杀死,就算遭遇重创,也能浴火重生!”

“所以,能让凤宝如此畏惧,甚至将这恐惧烙印都传递到了无关的残影上……”

“一定是被某种极为可怕!极为邪恶!连涅盘都可能无法逃脱的东西伤害过!”

“而且伤害极深!”

通窍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小小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

“我……我可怜的凤宝……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受苦了……”

它越说越伤心,情绪彻底失控。

那赤红色的身躯上,无数细小的气孔竟然开始同时喷射出纤细的水柱!

仿佛真的在嚎啕大哭。

泪如泉涌!

陈阳看着这条因为脑补而悲伤到喷泪的蚯蚓,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尽管通窍说得深情并茂……

但配合着它被那毫无反应的凤仙残影,不断徒劳地啄着脑袋的画面……

陈阳实在难以产生共情。

反而觉得场面有些滑稽和诡异。

“好了好了,别哭了……”陈阳尝试着安慰它,声音有些干涩。

这哭声实在太吵了。

“你根本不懂!你这种只知道炼气打坐的木头疙瘩,根本不懂什么叫爱而不得,什么叫刻骨铭心的思念!”

通窍一边哭泣,一边激动地反驳:

“原来这世间最大的痛苦,不是我找不到你!”

“而是我能看到你在我面前,却无法触碰你!”

“无法让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它说着,甚至扭动身躯。

主动将头迎向那凤仙虚影不断啄下的长喙,用一种近乎殉道般的语气深情呼唤:

“凤宝!别……别吻我了……这样会让我……更想你啊!”

陈阳看着这诡异,又带着几分辛酸的一幕,眨了眨眼。

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

那凤仙残影对通窍的深情表白毫无反应。

因为它只是残影,没有记忆,也不认识对方。

它之所以不断啄向通窍,估计只是纯粹的本能疑惑……

为什么这条蚯蚓看得见,却啄不起来?

“好了,别哭了,太吵了!”

陈阳被那持续的喷水声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作势要从储物袋里取盐。

然而。

就是这个简单的上前动作,却仿佛触动了什么可怕的开关!

那原本只是警惕观望的凤仙虚影,在陈阳迈步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凄厉,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惊叫!

“呖——!”

尖啸声在密闭的石室内激烈回荡,震得陈阳耳膜嗡嗡作响,连空气都仿佛泛起了涟漪!

那凤仙虚影光芒剧烈闪烁,振翅欲飞。

眼看就要彻底消散离去!

陈阳见状,心中大急!

他看着地上那已经燃烧了大半的信香,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和决绝!

不能再犹豫了!

他再次取出了陶碗。

毫不犹豫地将储物袋中的上品灵石拿出,疯狂催动复制之能!

他这几年省吃俭用,靠着为人诊治,节约俸禄,好不容易积攒下近千枚上品灵石。

先前复制三十根信香已消耗小半。

一口气,他又复制出了三十根信香!

如今这般不计代价地复制,储物袋迅速干瘪。

最终只剩下寥寥三四百枚。

“希望能多挽留你一会儿!”

陈阳心中默念。

动作迅疾地将这新复制的三十根信香,连同之前点燃还未燃尽的信香,全部集中在一起。

灵力催动,使其燃烧得更旺!

霎时间,石室内青光暴涨,烟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那奇异的香气仿佛拥有了实质。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庞大的烟气如同燃料一般,注入那凤仙虚影体内。

果然。

随着这海量信香的燃烧,那原本即将溃散的凤仙虚影,不仅稳定了下来,而且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清晰!

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眼中那抹灵性之光也越发炽盛。

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生灵的情绪……

那是对陈阳愈发浓烈的恐惧,以及……

一丝被强行挽留,被这庞大香火束缚在此地的愤怒!

通窍看到凤仙残影眼中那愈发清晰的灵性,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有反应了!凤宝有反应了!快!快再多燃一些香!让它多留一会儿!”

陈阳见状,心中也是无奈。

不光是通窍不想让这凤仙残影消散,陈阳自己更不想啊!

他还指望靠着它求得羽化真血呢!

眼看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他索性把心一横,将储物袋里最后那点灵石也几乎耗尽,又复制了一批信香出来,疯狂点燃。

只求这凤仙残影能多停留片刻,能……

降下真血!

与此同时,他对着激动不已的通窍急声说道:

“我耗费全部家当让它留在这里!你要想办法,帮我从它那里拿到羽化真血啊!”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与这畏惧他的凤仙残影沟通的桥梁。

陈阳尝试着,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了一点,试图表达自己的诚意。

然而。

这一次。

随着香火的鼎盛和凤仙虚影的进一步凝实,它对于陈阳的靠近,反应截然不同!

那不仅仅是恐惧了。

它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抹凌厉无比、如同实质般的凶光!

脖颈处的羽毛仿佛炸开,整个姿态变得极具攻击性。

如同看家护院的家禽,遇到了闯入领地,威胁雏鸟的恶徒。

长喙微张,对准陈阳!

一副随时准备猛啄下来的架势!

陈阳心中一凛,立刻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刺激它。

他只能焦急地看着。

就在这时。

他惊喜地发现。

在那凤仙凝实的羽翼末端。

一滴异常璀璨,金光几乎要溢出来的血珠,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仿佛即将滴落!

而且陈阳敏锐地察觉到……

这一滴血,似乎与赫连卉玉瓶中的那些羽化真血截然不同!

它的颜色更加纯粹,金光更加内敛而深邃,散发出的气息也更加古老,神圣。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悸动!

直觉告诉他,这滴血,要远比赫连卉得到的那些,珍贵无数倍!

眼看那滴异常珍贵的金色血珠即将脱离羽翼,滴落下来,陈阳心脏狂跳,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窍大喊:

“快!帮我接住它!”

通窍此刻也看到了那滴真血。

它虽然伤心与凤宝的相逢,但听到陈阳的呼喊,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它那小小的身躯猛地弹射而起,精准地在那滴金色血珠坠落的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托住!

那血珠落在通窍身上,仿佛有千钧之重,让它发出一声闷哼。

但它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一弓,再奋力一甩!

“接着!”

那滴蕴含着磅礴能量与神秘道韵的金色血珠,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陈阳急忙伸出的掌心之中!

入手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温润,仿佛握住了一个小太阳,温暖却不灼人。

成了!

终于求到了一滴!

陈阳心中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几乎要欢呼出声!

然而。

这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刹那——

下一秒。

异变陡生!

那滴原本温润的金色血珠,在落入陈阳掌心的瞬间,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引爆!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炙热,猛地从血珠内部爆发出来!

“轰——!!!”

陈阳只感觉眼前骤然被无边无际的金色火焰充斥!

那火焰并非凡火,带着神圣,古老,暴烈、以及一丝……仿佛被亵渎般的极致愤怒!

狂暴的能量以他的掌心为中心。

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

坚固无比、布有强大禁制的石室,在这一刻剧烈地震荡、轰鸣起来!

墙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金色的火星,在室内疯狂冲撞!

“什么情况?!”

陈阳脑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这巨大的惊骇。

与此同时。

石门之外。

正焦灼等待的欧阳华,沈红梅几人,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从石门后,传来的剧烈震动和那一声沉闷的轰响!

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里面怎么回事?”

沈红梅脸色骤变。

一步踏前。

目光死死盯住那扇不断微微震动的石门,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那动静……

绝不寻常!

欧阳华也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摇头:

“不清楚。这石门禁制强大,完全隔绝内外气息探查,无法知晓当中具体情况。”

但他的心,也随着那一声轰响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赫连洪,原本闭目养神,此刻也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嗤笑道:

“呵呵,欧阳华,你这宝贝弟子,该不会是求不到羽化真血,心态失衡,在里面发狂,打砸祖师留下的石室吧?真是好大的脾气啊!”

欧阳华听闻,面色阴沉如水,嘴唇紧抿,却没有出言反驳。

因为此刻,连他也无法确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剧烈的能量波动,即便隔着石门,也让他感到一丝心悸。

……

就在青木门后山,石室异动之际。

青木门宗门之外,山门牌坊之下,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此人身形干瘦,穿着一身奇异袍服。

一头棕色的头发显得有些杂乱,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散发出来。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上山拜仙的老人。

守在山门处的护卫弟子见到此人,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依循职责,上前一步,客气地说道:

“这位老伯,今日宗门暂不接待外客。若要求仙问道,还请改日再来。”

那棕发老者仿佛没有听见弟子的话语。

只是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看似浑浊,深处却隐有精光闪动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名炼气期的护卫弟子。

他咂了咂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玩味:

“东土修士的血肉……灵气稀薄,杂质颇多,不知味道究竟如何啊?许久未尝过了……”

那护卫弟子一脸茫然。

完全没听懂这老者在嘀咕什么,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老伯,您说什么?您有什么事吗?”

棕发老者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抬起一只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朝着那名弟子的头顶探去。

弟子愣了一下,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毫无力量感的手,疑惑道:

“你……你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

只是将……手轻轻按在了弟子的天灵盖上。

接触的一瞬间。

那弟子浑身猛地一僵,双眼之中的神采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一片空洞,茫然。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接受某种无法理解的信息冲击。

片刻之后,棕发老者松开了手。

那弟子晃了晃,没有倒下。

但眼神依旧空洞。

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种痴痴傻傻的笑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涎水。

然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出呵呵……哈哈……的傻笑声。

神魂已然受损,变成了白痴。

棕发老者看了一眼瘫傻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红芒。

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在极力克制,自言自语道:

“算了……肉质太差,灵气驳杂,吃了也塞牙,还污了我的修行。

“我忍住,不吃……”

“免得到时候回去,被未央那个丫头闻出味道,又要被她念叨,责罚……”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山门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队人正行色匆匆地向外走来。

为首者是一个身穿丹霞峰长老服饰,面色红润,颇具威严的老者。

正是丹霞峰长老朱大友!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不弱的弟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外出办理。

这棕发老者目光落在朱大友身上,浑浊的眼睛微微一亮,仿佛找到了更好的目标。

他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路中间,开口叫道:

“喂,前面那个……你可是朱大友?”

正准备带人匆匆离去的朱大友闻言一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这个挡路的、毫无修为波动的棕发老朽,眉头皱起:

“你是何人?”

他仔细回忆,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见对方形貌普通,气息全无,朱大友心中不耐,便想不予理会,绕过他继续赶路。

他口中还在低声喃喃,似乎对宗门内某些事务感到不满。

跟在朱大友身后的几名弟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同时也看到了那个瘫坐在地上傻笑,嘴角流涎的护卫弟子,纷纷露出嫌恶之色。

“这看守山门的弟子是怎么回事?大白天就喝蒙了不成?”

“真是丢尽了我青木门的脸面!明日定要禀报执事堂,换掉这个不中用的家伙!”

几名弟子低声议论着。

对那棕发老者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

还没等他们议论完,那棕发老者竟又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朱大友身前!

“你……你想干什么?!”

旁边一名弟子见状,厉声喝道。

伸手就想阻拦。

但他们的动作,在那棕发老者眼中,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老者那只干枯的手,再次抬起。

如同鬼魅般,无视了所有阻挡,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按在了丹霞峰长老朱大友的头顶之上!

其他弟子又惊又怒:

“混账!放开师尊!”

“我们师尊乃是丹霞峰长老,岂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快放手!”

那棕发老者对周围的呵斥充耳不闻。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手掌与朱大友头顶接触的瞬间,朱大友身体猛地一震,双眼之中同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变得一片茫然。

仿佛神魂被强行抽离。

这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棕发老者便松开了手。

下一刻。

朱大友浑身剧颤,茫然的眼神迅速恢复。

但恢复的不是平日的威严与精明,而是无边的恐惧与骇然!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不顾长老威仪,向着那看似普通的老者连连磕头。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饶命!前辈饶命啊!!晚辈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求前辈高抬贵手,饶晚辈一命!!”

这一幕,瞬间让朱大友身后所有弟子僵在了原地。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目瞪口呆。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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