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远征军在“锈蚀星带”外围的初战告捷,如同一块投入泥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预想中要快、要广。
“血骸”联盟的三艘掠夺舰连求救信号都没能完全发出就被彻底抹除,但这片混乱之地自有其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一些潜藏在残骸带中的观测者、拾荒者,或是其他势力的侦察探头,将那一闪而逝的淡金色裁决炮光,以及那支风格迥异、纪律严明的舰队影像,片段式地传播了出去。
“‘血骸’的三条鬣狗被人宰了?”
“一支没见过的新舰队?哪来的过江龙?”
“那金光……有点邪门,老瘸子的护盾像屁一样就没了!”
“听说‘黯星’那边最近也在找什么‘古老遗物’,是不是一伙的?”
破碎星环的暗网中,各种猜测和议论悄然流传。有人警惕,有人好奇,更多的则是赤裸裸的贪婪——能轻易干掉“血骸”掠夺舰的舰队,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和科技价值。
对于这些暗流,浪子等人暂时无暇顾及。在救回“暗影-7号”并修复其损伤后,第三舰队绘制出了穿过“锈蚀星带”相对安全的航道。远征军主力不再停留,开始小心翼翼地驶入这片由金属残骸和星尘碎片构成的迷宫。
航程并不平静。除了天然的引力陷阱和能量风暴,他们还遭遇了数波小规模的袭击。有伪装成陨石的自动攻击浮雷,有驾驶着改装快艇、如同宇宙海盗般呼啸而来的拾荒者团伙,甚至有一次,一支隶属于“狂潮”联盟的小型巡逻队试图强行登舰检查,结果被第二舰队的“星辰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爪牙,只放回去一艘破破烂烂的通讯艇传递警告。
“看来,不亮出獠牙,这里的‘邻居’们是不会懂得什么叫礼貌的。”铁砧看着战术星图上不断出现的红色警告标识,声音冷硬。
浪子负手立于舰桥舷窗前,望着窗外那光怪陆离、却又危机四伏的星域,淡淡道:“那就让他们看清楚。传令下去,再有敢于主动攻击或挑衅者,无需警告,直接摧毁。我们要在这破碎星环立足,仁慈换不来尊重,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
这道命令迅速传达至每一艘战舰。自此,星尘远征军的航行风格陡然变得强硬起来。任何敢于出现在射程内的敌对目标,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精准打击。那淡金色的秩序炮光,开始在锈蚀星带中成为死亡的象征,所到之处,宵小辟易。
数日后,根据青木圣族提供的大致星图以及黑瞳搜集到的零碎情报,舰队终于接近了“锈蚀星带”的核心区域,也是通往破碎星环更深处的关键节点之一——一个被称为“废船坟场”的巨大引力漩涡区。
这里漂浮着数以万计、各个时代的战舰残骸,从小型护卫舰到庞大的战列舰乃至太空堡垒的碎片,应有尽有,形成了一片几乎望不到边际的金属墓地。这些残骸在核心处一个不稳定黑洞的引力拉扯下,缓慢而永无休止地旋转、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而就在这片死亡坟场的边缘,依托着几艘最大的、被强行焊接在一起的战列舰残骸,建立起了一个混乱而庞大的太空据点——“撕裂港”。
“撕裂港”,是锈蚀星带最大的信息、物资和佣兵集散地,也是三大掠夺者联盟势力交织、彼此角力的前沿据点之一。根据情报,这里龙蛇混杂,只要付得起代价,几乎能买到任何消息,包括关于“黯星”联盟动向的蛛丝马迹。
“不屈号”及其护卫舰队在距离“撕裂港”数个天文单位外缓缓停下,庞大的舰体隐没在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阴影中。
“这种地方,主力舰队太过显眼。需要派人潜入,建立情报点,并尝试接触本地信息渠道。”黑瞳的全息影像在浪子面前闪烁,“我已经筛选了几个可能的目标,但需要实地接触确认。”
“我去吧。”浪子开口道,“既然是建立第一印象,自然要由我亲自去看看这‘撕裂港’,究竟是何等的‘无法无天’。”
美美立刻拉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那里是掠夺者的老巢!”
浪子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别忘了,我们可不是当初在狂浪市街头摆摊的小贩了。论个体实力,这破碎星环,能留下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融合了秩序火种,掌控着月球核心,他的实力早已深不可测。
最终,决定由浪子、美美以及一队十二名最精锐的“秩序守护者”装甲战士,乘坐一艘经过深度伪装、外表看起来如同普通破烂货船的小型运输船,前往“撕裂港”。铁砧负责在外围接应,艾拉则通过远程扫描提供环境支持。
运输船晃晃悠悠,混在几艘同样破烂、从各个方向驶来的船只中,靠近了那由无数残骸拼接而成的“撕裂港”。
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这里的混乱与野蛮。巨大的战列舰残骸被粗暴地切开,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改装成了各种店铺、酒吧、旅社和维修厂。粗大的能量管道和通风管如同扭曲的肠子般裸露在外,滋滋地冒着电火花或泄漏着不明气体。形形色色的生物穿着五花八门的装备,或驾驶着小型飞行器在残骸缝隙间穿梭,或聚集在开阔的甲板上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和血腥的角斗。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劣质燃料、血腥味和无数种族体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运输船按照港口那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引导系统,在一片标注着“临时停泊区”的破烂甲板上降落。刚停稳,一伙穿着杂乱装甲、手持粗劣能量枪的壮汉就围了上来,显然是本地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条船,还有你们的人,想要在撕裂港平安无事,每天上交一百单位标准能量块,或者等值的货物!”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像是蜥蜴人的生物,用生硬的通用语嚷嚷道,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浪子脸上。
浪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他身后,一名秩序守护者战士微微上前半步,面甲下的目光冰冷。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嘿,疤脸,眼睛瞎了?看不出来这几位‘老板’不好惹吗?你那套收破烂的标准,别用在贵客身上。”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相对干净、甚至有些骚包的亮银色皮质外套的人类男性,靠在一堆废弃的零件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芯片,正笑嘻嘻地看着这边。
那蜥蜴人疤脸显然认识这人,脸上闪过一丝忌惮,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那人类男性这才走上前,对浪子行了个浮夸的抚胸礼:“自我介绍一下,代号‘雷克’,一名致力于为初来乍到的‘潜力股’提供优质服务和信息的……中间人。看几位的风采,不像是来这破烂地方讨饭吃的,或许,我们有机会合作?”
浪子看着这个自称雷克的男子,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来,这“撕裂港”的第一根线头,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