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人想杀我。”
陈玄感觉到了冥冥中的杀意。
顺着杀意来源的方向。
目光穿过数十丈的江面,与旗舰上那个挽着大弓的壮硕年轻人遥遥相对。
年轻人的肌肉虬结,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
他看到自己的目标竟然看了过来,非但没有畏惧。
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像是在嘲弄猎物的无力。
陈玄也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甚至带着几分温和。
然而,就是这个笑容,让那壮硕年轻人心中猛地一突,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感觉稍纵即逝,随即被他心中的暴戾压下。
管他是什么东西,一箭射杀了事。
嗡。
弓弦震颤,发出沉闷的声响。
缠绕着无数怨灵虚影的黑色箭矢,脱弦而出,化作一道凄厉的黑光,撕裂长空,直奔陈玄的眉心而来。
箭矢所过之处,江风都仿佛被抽干,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凌明站在陈玄身侧。
心头一紧,下意识便要拔剑。
陈玄衣角都未曾动弹分毫。
足以洞穿铁甲,射杀修行者的夺命之箭,在距离陈玄眉心尚有一丈远的地方,突兀地停住了。
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箭矢前端的怨灵虚影发疯似的嘶吼,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下一瞬。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支坚硬的黑铁箭矢,从箭头开始,寸寸崩解,化作了最细腻的黑色粉末。
被江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凌明轻叹。
不愧是能和青州镇魔司司主平起平坐的存在,果然强的可怕。
旗舰之上,那个壮硕年轻人脸上的残忍笑容,彻底凝固。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巴微张。
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惊骇。
那可是自身精血喂养的破魂箭,还炼入了许多人的魂魄。
怎么会这样?
壮硕年轻人不信邪,怒吼一声。
再次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将弓拉开。
噗。
一声闷响。
在凌明惊讶的注视下,壮硕年轻人的脑袋,就像一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轰然爆碎。
红的白的,溅了船上甲板一地。
无头的魁梧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溅起一地尘埃。
凌明猛地回头。
陈玄依旧站在原地,轻轻摇摇头。
“该收功德了。”
他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飘然而起,踏着虚空。
一步,两步。
江风吹动他的青衫,猎猎作响。
陈玄来到了楼船上空,俯瞰下方所有人。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让一些船上的护卫,凶悍的水匪,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个在空中漫步的身影。
正在与楚天渊激战的罗刹水主,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猛地抬头,便看到了一道青衫身影,踏空而行。
不好,这船上有修行大能!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罗刹水主便看到那个年轻人出手了。
陈玄抬手,对着身后背着的剑匣,轻轻一拂。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
白骨长剑并未出鞘。
只是从那古朴的剑柄之上,骤然迸射出数十道明亮而纯粹的清光。
太乙分光剑。
那些清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找到了楼船之上,以及周围匪船上的每一名水匪修行者。
速度快到了极致。
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修行者,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有的正举刀劈砍,有的正施展术法。
他们的动作,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噗,噗,噗。
一连串细微的声响。
每一道清光,都精准无误地从他们的眉心一穿而过。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数十名水匪修行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倒下,生机断绝。
一缕缕常人无法看见的功德之气,从那些尸体上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缓缓融入陈玄的体内。
整个江面,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江水流淌的声音。
陈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罗刹水主的身上。
罗刹水主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他脖颈上的尖刺瞬间缩了回去,身上那股凶悍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扑通。
他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将头颅重重地磕在甲板上。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上仙,小人愿献上所有血气财税,只求上仙能饶小人一命。”
“小人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愿意告知上仙,只求活命。”
陈玄看着匍匐在地的罗刹水主,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一步迈出,身影瞬间模糊。
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罗刹水主的身前。
“不必了”
陈玄开口,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罗刹水主的天灵盖上。
罗刹水主身体剧烈地一抖。
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入他的脑海,粗暴地翻阅着他的一切。
他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变得一片茫然痴呆,嘴角流下腥臭的涎水。
楼船之上,楚天渊早已停止了动作。
他看着这一幕,心中震动。
随后又是一叹,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的能耐。
毕竟是能与青州镇魔司司主论道的人。
踏空而行。
剑不出鞘,瞬杀数十名修行者。
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搜魂之术?
一个人,剧然掌握如此之多的术法?
他到底修出了多少颗术法种子?
片刻之后,陈玄收回了手掌。
那罗刹水主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成了痴呆。
陈玄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抬起头,目光望向江水下游的方向,那里是青花荡的所在。
陈玄转过身。
“楚先生。”
“你可知,前面的青花荡,发生了何事?”
楚天渊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青花荡?那里是明州最大的水匪窝,常年盘踞着三十六部水匪,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陈玄摇了摇头。
“不。”
“在这人的记忆里,我看到青花荡出事了,出了大事。”
陈玄顿了顿,眉头皱得更深。
“奇怪的是,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很模糊,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记忆里,将那段过往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