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故意踮起脚,轻轻跳了几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胳膊与小脚,笑着冲周华与周诗说,“奶奶,娘亲,你们看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周华微微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周诗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伸手拉过女儿的小手,嘴里念叨着,“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又带着恶意的目光,突然刺了过来,让白青青心里一凛,它猛然转头望去,只见正屋门口,站着的是白甜甜。
白甜甜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是淬了毒,直勾勾盯着白青青,她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
白青青抬眼看向正屋门口,声音中裹着没有散去的疑惑,带着几分茫然,下意识开口:“甜甜姐姐。”
白青青悄悄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今天自己没有跟白甜甜说过几句话,既没有抢她的东西,也没有碍着她的事。
为何会招来白甜甜那样的恶意的眼神,白青青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白甜甜了。
听见白青青喊着“姐姐”时,白甜甜脸上的冷意,瞬间收了收,却挤不出半点真心的笑容,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眼中没有一丝暖意,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白甜甜语气平平,听不出一分亲近,像是随口应付一句,她才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青青妹妹。”
没有人知道,白甜甜脸上挂着假笑,又藏着怎样翻涌的情绪,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手掌心,火气在心里横冲直撞。
白甜甜心中充满了怨恨,白青青凭什么,总能轻易得到周华与周诗的偏心与疼爱,哪怕是一点点小事,她们都会紧张不已。
更恨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这些翻来覆去的委屈与嫉妒,像是一个个尖刺,扎在白甜甜的心头,痛的无法呼吸,谁也没有察觉半分。
刚才周华说的那一句,“赶紧找郎中看看”,一字不落的传进白甜甜耳中,白青青不过摔了一跤,就能让周华和周诗,这么紧张。
她们恨不得立刻请乔郎中过来,这一份“在意与宠爱”,像一根根尖刺,不停的扎着白甜甜的心。
白甜甜永远无法忘记,上一次自己病的浑身发烫,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难受的直冒冷汗。
周华不仅不愿意给她请郎中,还指着白甜甜的鼻子骂,说她故意装病,想要偷懒,连一口热饭,都不让她吃,同样是孙女,待遇却天差地别,白甜甜越想心里越委屈。
白青青探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男孩身上,眼中带着好奇的笑意,轻轻晃了晃小脑袋,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都忘记问你了。”
白青青看着小男孩鼻青脸肿的模样,这也太惨不忍睹,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很疼,要不我们去找乔郎中,让他给你瞧瞧,再给你上药,会好的快一些。”
被周华这一吼,白青青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她猛地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自己的那一点小疼,竟把鼻青脸肿的小男孩,给忘记了。
小男孩脸上的伤,看着比自己严重多了,最该找乔郎中上药的人,分明是他才对。想到这里,白青青脸上顿时露出懊恼的神色。
小男孩抬眼时,眸光里带着一点未散的冰冷,像是蒙了一层薄霜,可开口的声音,却格外动听,他只是淡淡说一句:“不用了,我没事,我叫信然。”
信然明明脸上带着伤痕,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委屈,反而透着一股超出年纪的冰冷,说完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白青青眼睛一亮,当即笑着夸赞道:“信然,你爹爹真会取名字,让我想起“山川尚如此,人事宜信然”的诗句,真好听呀!”
话音刚落,白青青盯着他脸上的伤痕,她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开口说道:“信然,你这模样,肯定要看郎中才行,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该吃饭了,你先跟我去洗洗,吃过午饭,我再陪你去找乔郎中,好不好呀!”
中午时分,白家兄弟五人刚踏进院门,他们好奇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欣然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红肿不堪,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
白瑾先是挑了挑眉,眼里明晃晃透着一股“拟真不够男人”的嫌弃,他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带着几分调侃开口:“信然,你这是摔哪儿磕,摔的那么惨。依我看,这说明你皮肤太嫩了,得学学哥哥我,脸皮厚一点好,就算摔了,也不会像你摔的这么惨。”
信然垂着眼眸,长睫轻轻颤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却始终闷不吭声,他对白家这五个总爱起哄的小男孩。
信然向来话少,就算偶尔被追问,也只肯蹦出“没有”,“还好”,这一类简短的字眼。
见信然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兄弟五人起初还想再逗几句,可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一句回应,他们渐渐觉得没有意思,把他扔在一旁,聊别的去了,没人再围着他转了。
白青青快步走过来,青青拉了拉信然的衣袖,语气里是放不下的关心,开口说道:“信然,我带你去乔郎中家,你这脸伤的太重了,让他给你瞧瞧,给你上药吧!”
吃过午饭后,白青青转身回屋,她从衣柜里拿出一身浅碧色的秦绣春衣,衣摆绣着几簇嫩粉缠枝海棠,针脚细密的能看见,花瓣上的纹路。她换上之后,衬得她眉眼更加玉雪可爱。
白青青平日里攒了不少私房银子,不管一会儿给信然看郎中的诊金,还是给自己买东西,她一点都不担心银子的事,行事多了几分自在。
信然低着头,指尖漫不经心的蹭了蹭衣角,语气平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冷声回了一句,“不用了,我的脸没事,过几天自己就会好了。”
信然明明脸上的淤青,泛着刺目的红,他说这话时,没有露出一点自怜,或者委屈,反而透着一股不愿意麻烦别人的疏离,仿佛脸上的伤,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听这话,白青青立刻眉头紧皱,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连忙解释着:“信然,你是不是担心,没有银子,乔郎中宅心仁厚,顶多要几百文钱,就够了。”
白青青怕他犹豫不决,声音提高一些,又急忙补充道:“信然,你没有银子不要紧,我有银子,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事,你不要担心,还是快去找乔郎中看看,才能放心。”
信然那一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样子,白青青心里十分笃定,他是在发愁没有银子,她方才特意把银子的事,说了出来,就怕信然因为囊中羞涩,而硬扛着。
白青青从决定带他去看郎中起,她就不打算让信然出银子,毕竟他看着孤立无援,非常可怜,她帮衬一下是应该的,压根没有“让他出银子”的想法。
信然重重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固执,轻声说道:“真不是银子的事,我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不用麻烦郎中,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管了。”
信然目光悄悄往厨房方向,扫了一眼,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不安,又小声补充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想离开,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带几个大白面馒头。”
信然说到“给我带几个大白面馒头”时,他耳尖悄悄染上一层薄红,连脸上都透着一股不好意思的灼烧感,偏偏他脸上本就带着淤青红肿,那一点害羞,早背脸上的伤,盖的严严实实,任谁都看不出来。
信然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怕自己这样做,算不上过分,却仍旧觉得麻烦白青青的请求,会让她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