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向来喜欢睡懒觉,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可今天却很奇怪,竟然破天荒起个大早,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白青青这么反常的行为,都是因为昨天晚上下的那一场雪,后半夜时,被窝里的暖意,像是被谁悄悄抽走,冷意丝丝缕缕的往骨头缝里钻。
白青青睡梦中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被子掖了又也掖,他冷的缩成一团,断断续续地睡不安稳。
翌日清晨,家里大人已经忙活开了,想着冰天雪地,生怕孩子们在被窝里着凉,把他们叫起来。白青青也不例外,她心里嘀咕着,这么冷的天,寒冷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
周诗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晋绣冬衣,展开时,只见上面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绣纹,针脚扎实,一看就格外保暖,她走到女儿面前,替她穿上冬衣。
做完这一切,周诗抬手摸摸白青青的发顶,她关切的说道:“乖女儿,你冷不冷,多穿一点,这天寒地冻,千万不能冻着了。”
白青青拉了拉身上的晋绣冬衣,她不满的说道:“娘亲,您不要给我穿这么多,再穿的话,我胳膊都抬不起来,根本无法动弹啦!”
白青青低头瞧了瞧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拽了拽身上的晋绣冬衣,小脸皱成一团,她心里暗自叫苦,我本来就圆乎乎,这左一层,右一层的穿,都裹成了个球,走路都费劲,实在熬不住了。
白青青极其怕冷,要是真的穿少了,冷风一吹,就直打哆嗦,刺骨的寒冷也扛不住,她左右为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诗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她柔声解释道:“昨晚就开始下雪,这都快过年了,本该下场雪才好,要是冬天不下雪,虫子冻不死。明年就该闹虫灾,庄稼长不好,收成就会变差。现在下雪,就能把虫子冻死,明年地里的收成,就错不了。”
平日里周诗奸懒馋滑,遇事总喜欢耍小聪明,偷个懒,占点小便宜是常事。但在这些农时节气,庄稼收成的道理上,她心里门清。
这会儿借着下雪的由头,把这些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法,讲给女儿听,看着她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周诗心里生出几分得意来。
周诗能教女儿这些,仿佛自己成了有见识的娘亲,她很有成就感,让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带着催促女儿加衣裳的急切,也缓和下来。
周诗费了一番功夫,总算给女儿把厚厚的冬衣穿戴整齐,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白青青觉得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
白青青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就哈出一团白花花的雾气,慢慢飘散开来,又很快被周围的寒气吞没,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往领子里埋的更深了些。
白青青鼻尖冻的通红,她有些怕冷的瑟缩,瓮声瓮气地问道:“娘亲,天寒地冻,哥哥们还得去上私塾吗?”
一想到哥哥们这么冷的天,还要去上私塾,白青青见过别人生冻疮的样子,又红又肿,碰一下又疼又痒,看着就难受,要是哥哥们生冻疮,该有多遭罪,她越来越不安,忍不住搓了搓冻僵的小手。
白青青转头一瞧,窗外雪花正簌簌往下落,想来院子里早已铺成了一层白茫茫的雪,定是好看的紧。
白青青顿时没了赖在被窝里的心思,她麻利地下床,穿上暖和的棉鞋,急着往外跑,再冷也挡不住想看雪景的念头。
周诗随口应道:“今天还得去,不过也上不了多长时间,叶夫子快要安排放假了。”
周诗半点不担心三个儿子,一个个皮糙肉厚,再说读书是在屋里,又不是站在雪地里挨冻,就算有点冷,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周诗还琢磨着,这三个小子下雪天,都往外跑,滚雪球,打雪仗,堆雪人,玩的满头大汗,不见他们喊一句“太冷了”,这点寒冷,对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白青青忽然想起来,在现代时,只要一下雪,爸爸总是会兴冲冲地喊上姐妹四人,一起冲进雪地里。
爸爸会故意团个小雪球,砸在大姐背上,引得姐妹四人追着他打雪仗,嬉笑打闹声,盖过了呼啸的寒风;
爸爸也会和姐妹四人一起滚雪球,看着小小的雪团越来越大,最后堆成胖乎乎的雪人,再给它按上胡萝卜鼻子,黑炭做眼睛。
妈妈站在屋檐下,一脸宠溺的看着父女五人,她脸上是化不开的宠溺,她一边笑着,一边大喊着:“你们快点跑,不要摔着。”
妈妈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等父女五人玩够了,就可以回来暖暖手。那时候寒冷,仿佛被一家人的嬉笑声与热情烘的冷意,全都消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今天早饭,白青青难得能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一大盆凉拌腐竹,浸在红油里,看着就爽口;
旁边也是一大盆红烧腐竹,酱汁浓稠,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还有一大盆腌得透亮的咸菜,配粥正好;
一个笸箩里装着暄软的大白面馒头,冒着热气;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稀饭,米香醇厚。
周华和白靖渊挨着孙女坐,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白青青的眼中充满了宠溺与疼爱。
周华特意让二儿媳妇秋月蒸了一碗鸡蛋羹,端到白青青面前。
白青青看着那一碗独属于自己的蒸鸡蛋羹,她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桌上其他人吃着大白面馒头,配着腐竹与咸菜。
白青青得到了一份独一无二,又充满爱意的蒸鸡蛋羹,她小声的说了一句:“奶奶,谢谢您,您对我太好了。”
白青青心里既暖洋洋,又有些过意不去,她觉得很是对不起家里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