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与林氏的合作项目正式启动后,沈逸辰与林薇的接触变得不可避免的频繁。各大财经媒体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一强强联合,字里行间无不暗示着两家即将联姻,构建更坚固的商业帝国。
苏念坐在设计部的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隔壁同事正在低声讨论今天财经版的头条,那些刻意压低的嗓音反而让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听说林薇已经搬进沈总楼下的公寓了,方便工作。”
“门当户对嘛,沈总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真的娶个普通职员。”
“苏念也够可怜的,这都快成公司公开的笑话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拿起水杯走向茶水间。她需要冷静,需要空间。在走廊里,她迎面遇上了被一群高管簇拥着的沈逸辰和林薇。林薇正微笑着与沈逸辰交谈,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姿态亲昵自然。
沈逸辰看到苏念,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复杂。林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露出一个得体而疏离的微笑:“苏总监,早上好。”
“早上好,林小姐,沈总。”苏念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侧身让路。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林薇轻声对沈逸辰说:“逸辰哥,阿姨让我们晚上回去试菜,说是从澳门请来的新厨师...”
后面的话苏念没有听清,她快步走进茶水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沈母回国后,这样的“巧合”越来越多。她试图相信沈逸辰,但现实像无孔不入的水,一点点侵蚀着她筑起的信任堤坝。
当天下午,苏念正式向设计部总监提交了调岗申请,请求调离总裁办关联岗位,回到设计部专心负责具体的项目。总监有些意外,但并未多问,很快批准了。苏念开始将自己埋首于繁重的设计工作中,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找回那个在认识沈逸辰之前,独立、自信的自己。
然而,她发现这很难。沈逸辰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说话的语气,甚至他变成哈士奇时那委屈又傲娇的小眼神,都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生活里。每次手机响起,她都会下意识期待是他的消息;每次加班晚归,走到公寓楼下,她都忍不住抬头,期待那扇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
沈逸辰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疏离。他开始更频繁地联系她,送花到办公室,在她加班时让人送来她喜欢的宵夜。但他越是这样,苏念越是感到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靠这些浪漫举动就能解决的。
一个雨夜,苏念再次加班到深夜。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如同她纷乱的心绪。她关掉电脑,走到公司楼下,却意外地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雨幕中。
车窗摇下,露出沈逸辰疲惫的脸:“上车吧,我送你。”
苏念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很少抽烟,除非是压力极大的时候。
两人沉默着,只有雨刷器规律摆动的声音。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沈逸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母亲今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如果我不答应与林氏的联姻,她就会联合其他董事,在下次董事会上提出罢免我的总裁职务。”沈逸辰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苏念心上,“同时,她会停止沈氏慈善基金对你母亲正在进行的所有治疗资助。”
苏念震惊地转头看他,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你...你调查我母亲?”她从未对他详细提过母亲的病情,只说是需要长期治疗的慢性病。
“对不起,”沈逸辰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是母亲派人查的。她知道你母亲患有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每年的治疗和药物费用高昂。这几年,一直是沈氏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在暗中提供大部分资助。如果这笔资助停止...”
后面的话,沈逸辰没有说下去,但苏念已经明白了。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原来从一开始,她和她的家庭,就活在沈家无形的掌控和恩惠之下。这种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无力。
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雨下得更大了,模糊了窗外的世界。良久,苏念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逸辰,我们分手吧。”
沈逸辰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停在空旷的马路中央,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苏念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却也更加空洞。她睁开眼,望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霓虹灯光,“我累了,逸辰。真的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不想再成为你事业上的绊脚石,不想你为了我和整个家族对抗,失去你辛苦经营的一切。我更不想...我母亲因为我的固执和自私,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沈逸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疼痛:“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已经在接触其他投资人,筹备成立新的基金,很快就能独立出来,不再受制于家族...”
“然后呢?”苏念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布满了血丝,盛满了痛苦和挣扎,让她心疼得几乎要妥协。但她不能。“然后让你为了我众叛亲离,背负不孝的骂名,从零开始打拼?逸辰,这样的爱情,太沉重了,我背负不起,你也不应该承受。”
沈逸辰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抓着她的手无力地滑落。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在庞大的家族利益和现实压力面前,他们渺小的爱情,似乎不堪一击。
那晚,苏念回到他们共同的公寓,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装满了两个行李箱。沈逸辰一直站在卧室门口,沉默地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再挽留。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让她心痛。
最后,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逸辰,保重。”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苏念搬进了在公司附近临时租下的小公寓,开始了与沈逸辰刻意保持距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