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见障,如附骨之疽。”
杨烈站在武当山门前,感受着体内那江河般磅礴却滞涩的先天真气,眉头微锁。
横行东南亚,游历少室山,一身所学庞杂如海——少林的刚猛、东南亚的诡谲、古瑜伽的柔韧、战场的狠绝、蜀中的锋锐,还有那些关于能量与维度的西方理论——这些本该助他登顶的力量,此刻却成了束缚前进的枷锁。
他需要武当的太极之理,来解开这团乱麻。
一名中年道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门后,打了个稽首:
“杨居士,掌门真人已在金顶等候。”语气平静无波,步履轻盈若云,气息与整座武当山浑然一体。
杨烈点头跟上。这道士的沉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金顶之上,云海翻腾,朝阳初升。一位须发皆白、面若婴童的老道静立崖边,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转过身,温润的目光似能照透人心。
“贫道清虚。”老道的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压过了山风,“居士心有樊笼,是来求一个‘静’字。”
杨烈抱拳:“还请真人指点。”
清虚真人微微一笑,缓缓摆开太极起手式。动作慢至极处,双臂划圆间,却引动周身气流,形成一个无形的“场”。
几片被山风吹落的树叶卷入其中,竟不再乱舞,而是顺着无形气流悠然盘旋。
“静,非死寂,乃动中之静。”真人声音悠远,“外力袭来,当引之、化之、导之……”
杨烈屏息凝神,超敏的感官清晰地“看”到了那玄妙的力场。
与此同时,他体内一直试图压制野性本能的全真内力,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闪电划过——他那躁动的野性本能,为何一定要压制?
那磅礴的生命力、超绝的感知、战斗的直觉,难道不能如太极中的“阳动”,与道心的“阴静”相辅相成?
“嗤!”指尖骨刺本能弹出,又在下一刻,被他分出的那缕温和真气轻轻包裹,缓缓平复。
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油然而生。
清虚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忘其形,存其神。让身体记住‘和谐’,而非道理。”
杨烈福至心灵,闭目演练太极。起初生涩,杂念纷涌,但他谨守“忘”字诀,不再思考任何招式原理。
渐渐地,动作行云流水,体内真气如山间溪流自然流转,消耗微乎其微,效率却远超以往。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势睁眼,只觉神清气爽,天地万物前所未有的清晰。真气虽未增长,却更加凝练听话。
“多谢真人点拨。”
清虚真人含笑受礼,目光却望向山下:“居士得静中之动,已明调和之理。然理需践行,方可稳固。”
恰在此时,山下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狂傲的声音响起:“武当无人吗?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只见一名持剑的虬髯大汉正将几个武当弟子逼得连连后退,剑法凌厉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是‘断江剑’刘猛!”有弟子惊呼,“他连挑七大门派未逢敌手,今日是要来武当撒野!”
刘猛见到杨烈,长剑一指:“你也是武当的?接我一剑!”
话音未落,人随剑走,一道凌厉剑罡直刺杨烈面门!这一剑汇聚了他毕生功力,便是顽铁也要被斩开。
所有武当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杨烈却只是静静站着,直到剑尖及体的前一瞬,才缓缓抬手,似缓实快地迎向那凌厉剑罡。
没有硬挡,没有闪避,只是如清虚真人引导落叶般,手腕微转,轻轻一引。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断江分流的凌厉剑罡,在触及杨烈手掌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所有锋芒尽数消弭。
更可怕的是,刘猛感觉自己全身功力都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泻,仿佛要被抽空一般!
“撒手。”杨烈轻声说道,手腕微震。
“锵啷!”长剑应声落地。刘猛踉跄后退,脸色惨白,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是什么妖法?!”
“非是妖法。”清虚真人缓步上前,“是道法自然。刚不可久,柔不能守,唯阴阳互济,方是正道。”
刘猛呆立良久,最终躬身一礼,拾剑而去,狂傲之气尽消。
杨烈若有所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他并未动用多少真气,只是运用初悟的太极真意,以微力引导,便化解了这凌厉攻势。
清虚真人抚须道:“蜀中剑阁,锋芒最盛。居士既得静中之动,何不以剑阁试剑,看能否以静制动,化尽天下至锐之气?”
杨烈心中一动,怀中正揣着蜀中联名发来的论剑帖。
“多谢真人。”他再次躬身,而后转身下山。
背影依旧孤独,但步伐间已多了几分从容。既然闭门静修已得真意,接下来,便该去那剑阁,会一会天下锋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