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清晨的楼道里回荡,余音未绝,便听得门内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那咳嗽声苍老而沙哑,每一声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抽出,听得刘丽丽心头一紧。
“来了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女声应着,随即是拖鞋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防盗门“咔哒”一声被拉开,露出一张带着关切与些许憔悴的妇人面容,正是刘丽丽的母亲李素琴。
“丽丽?”李素琴见到女儿,眼中先是闪过惊喜,随即化为疑惑,“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不是说公司实习忙,这段时间都住宿舍吗?”
话音未落,里间又传来奶奶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刘丽丽不及多言,侧身进门,脚步迅捷却轻盈,如一阵清风掠过母亲身侧,直入客厅。
只见奶奶正歪靠在旧沙发上,身子因咳嗽而微微佝偻,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父亲刘建国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温水,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奶奶!”刘丽丽抢步上前,蹲在沙发前,一手轻抚奶奶佝偻的背脊,另一只手已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丸药。那丸药与她往日所给略有不同,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氤氲之气,异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您先含服这个,这次的丸子我用新得的方子重新配过,效果应当更好些。”
奶奶王氏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孙女,依言张口将那丸药含了。说也奇怪,那丸子入口并未立刻化开,反而如含着一块温玉,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自喉间缓缓下沉,所过之处,那股挠心挠肺的痒意竟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剧烈的咳嗽立时平息了大半,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哎呦…这丸子…真灵……”奶奶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脸上露出舒坦的神色。
这时,刘建国和李素琴也围了过来。刘建国看着女儿,沉声道:“丽丽,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早回来,还神神秘秘的。”他目光扫过女儿,只觉得数日不见,女儿身上似乎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具体是什么,却又难以捕捉。只觉得她眼神比以前更加清亮深邃,举止间竟隐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度。
李素琴也接口道:“是啊,你这孩子,工作要紧,家里没事,奶奶这是老毛病了。”
刘丽丽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三位至亲。父亲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母亲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许,奶奶更是年迈体衰。一股酸楚与决绝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终究需直言,避重就轻反而不美。
“爸,妈,奶奶,”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生活。”
此言一出,客厅内霎时一静。
刘建国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离开?去哪里?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什么?你的工作不要了?我们在这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在这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吗?”他语气中带着长辈固有的沉稳与不解,更有一丝对女儿“异想天开”的不悦。
李素琴也满脸错愕,伸手想去摸女儿的额头:“丽丽,你是不是工作太累,说胡话了?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妈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奶奶也倚在沙发上,疑惑地看着孙女。
刘丽丽看着父母担忧而又不解的面容,心知若不显露些许非凡之处,绝难取信于他们。凡尘俗世,观念根深蒂固,非寻常言语所能动摇。
她不再多言,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心念微动。丹田内那颗冰蓝为底、金纹赤霞三色交织、缓缓旋转的巅峰灵珠微微一颤,一股精纯至极的冰金灵力便如涓涓细流,循着经脉悄然运至指尖。
刹那间,一点淡青色的光晕自她指尖亮起,初时如豆,旋即稳定下来,光芒温润却不刺眼,仿佛凝聚了一小片清冷的月光。那光晕并非静止,其内仿佛有液态的灵光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客厅里有些昏暗。就在那淡青色灵光亮起的瞬间,客厅顶部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泡,竟像是被无形之力引动,“滋啦”一声轻响,毫无征兆地绽放出明亮而稳定的光芒,将整个客厅照得亮堂堂堂!
这并非刘丽丽以灵力直接催动灯泡,而是她指尖凝聚的精纯灵力,引动了周遭环境中微弱的电磁之力,恰巧激发了这盏灯。此等手段,于她而言不过心念微动,信手拈来,但在凡人眼中,却不啻于仙法神通!
刘建国、李素琴,连同沙发上的奶奶,三人六只眼睛,此刻都死死地盯在刘丽丽的指尖,以及那盏莫名亮起的灯泡上,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瞳孔骤然收缩,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客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滴答”的轻响。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数十年来形成的认知。指尖发光?隔空引亮电灯?这根本不是任何已知的科学所能解释,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志怪小说之中的场景,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家女儿(孙女)身上!
“爸,妈,奶奶,”刘丽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指尖的灵光并未散去,依旧稳定地亮着,映照着她平静而坚定的面容,“你们看到的,并非魔术戏法。这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力量。”
她目光转向奶奶,语气温柔而充满力量:“奶奶,您常年咳嗽,是沉疴痼疾,根植于肺腑深处,凡世医药只能缓解,难以根除。但在我所说的那个地方,有能洗筋伐髓、重焕生机的灵泉仙药。只要去了那里,您的身体,定能彻底好转,安享康健。”
她又看向父母:“爸妈,你们为这个家操劳半生,身体也已积劳。寻常养生,不过延年数载。但在那里,却有希望踏上另一条路,一条……或许可得长生的路途。”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而且,如今这凡世,也并非绝对安全。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或许会因我之故,牵连到你们。唯有离开,方能彻底避开祸端。我如今已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护得你们周全。”
她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三位至亲的心头。指尖那不可思议的灵光,头顶那盏见证“神异”的灯泡,还有女儿(孙女)那截然不同的气质与斩钉截铁的语气,都在告诉他们,这一切并非幻觉,也非儿戏。
刘建国喉头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发出声音:“丽丽……你……你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他想问“你什么时候成了神仙妖怪”,却觉得哪个词都不对,一时语塞。
李素琴更是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脸色发白,又是惊惧,又是担忧地看着女儿,生怕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奶奶王氏却是一双老眼紧紧盯着刘丽丽指尖的灵光,浑浊的眼中先是极度震惊,随即竟慢慢泛起一丝奇异的光彩,她喃喃道:“这光……这光是仙气吗?丽丽……你,你遇到神仙了?”
刘丽丽见家人并未因恐惧而立刻排斥,心中稍定。她心念一动,指尖灵光悄然散去,但那盏灯泡依旧亮着,仿佛在无声地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走到客厅中央的旧木茶几旁,上面放着几个待客用的白瓷茶杯和热水壶。
她并未触碰茶杯,只是目光微凝,体内灵珠再转。一股无形无质的神识之力混合着精纯灵力蔓延而出,轻轻托起其中一个空茶杯。那茶杯晃晃悠悠,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捧着,缓缓升至半空,在空中稳定地悬浮着!
这一幕,比方才指尖发光更加直观,更具冲击力!
“嘶——”刘建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李素琴更是惊得捂住了嘴。
刘丽丽控制着茶杯缓缓飞至父母和奶奶面前,让他们能清晰地看到茶杯上细腻的瓷纹,确认绝无任何丝线牵引。她轻声道:“这不是妖术,也非邪法。此乃‘道’,是修炼自身,沟通天地自然所获得的力量。我机缘巧合,已踏入此门。”
她让茶杯缓缓落回原位,继续道:“我带你们去的地方,是一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远非这污浊尘世可比。在那里,你们不仅可以身体康健,延年益寿,若有机缘,亦可尝试引气入体,踏上修行之路。即便不愿修行,那里也绝对安全宁静,再无俗世纷扰。”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父母:“爸,妈,我知道此事太过突然,难以接受。但请你们相信女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和奶奶的安危与将来。凡尘种种,房产、工作、人际关系,与家人的安康长生相比,不过是过眼云烟,该舍则舍。”
客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刘建国和李素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滔天巨浪般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隐藏在深处的、对未知的恐惧与向往。长生?修行?洞天福地?这些词汇他们只在电视电影里听过,从未想过会与自己的生活产生关联。
奶奶王氏却忽然挣扎着要从沙发上坐直,李素琴连忙去扶。奶奶看着刘丽丽,老眼中竟闪烁起泪光,她颤声道:“丽丽……奶奶信你!奶奶这身子骨自己知道,要不是你一直拿那些奇怪的丸子回来,恐怕早就……刚才那丸子一下去,我这胸口多少年没这么舒坦过了!你说能治好,奶奶信!你说去哪,奶奶就去哪!”
老人家的直觉有时更为纯粹,她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孙女带来的真切关怀与那药丸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已看淡许多,只求家人平安,若真能摆脱病痛,安享晚年,甚至是见识一番传说中的仙境,又有何不可?
母亲的表态,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僵局。刘建国看着老母亲眼中许久未见的生机与光彩,又看向女儿那沉稳坚定、不容置疑的眼神,再回想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心中的抗拒与疑虑,终于开始松动。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沙哑地问道:“丽丽,你……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安全?去了,还能……偶尔回来看看吗?”他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凡世,以及那些熟悉的街坊老友。
刘丽丽心中一酸,知道父亲已然意动。她柔声道:“爸,那里很安全,是我完全掌控的一方天地。至于回来……待你们适应那边环境,我修为再精深些,带你们偶尔回来看看,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我们需以那边为家了。”
李素琴听着丈夫和婆婆的话,再看着女儿,心中的惊惧渐渐被一种母性的担忧与支持所取代。她拉住刘丽丽的手,触手只觉温润细腻,竟不似凡体。她颤声问:“那……那我们要怎么去?要准备些什么?会不会……很麻烦?”
见家人态度转变,刘丽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反握住母亲的手,微笑道:“妈,不用准备什么,寻常随身物品即可。到了那边,一切都有。至于如何去……”
她略一沉吟,觉得还需给家人一个缓冲与接受的过程,不宜立刻就将他们摄入玉佩空间。便道:“此事还需稍作安排,我们也需处理一下此间琐事,免得突然消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两日,我会暂且留在家里,一方面为奶奶和你们进一步调理身体,另一方面,也详细与你们分说那方天地的情形与修行之事,让你们心中有个底。”
她目光扫过家人,语气带着安抚与决断:“你们只需知道,从今往后,一切有我。天塌下来,我也能扛住。我们一家人,总会在一起,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刘建国、李素琴和奶奶王氏,听着女儿(孙女)这番话语,看着她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强大自信,心中百感交集,惊、疑、忧、惧、盼,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作了对至亲无条件的信任与一种面对未知命运的决然。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城市的喧嚣渐渐升起。但这间普通的居民楼内,一个关乎命运转折的重大决定,已在晨曦中悄然落定。凡尘的线,即将斩断;仙途的门,已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