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般的高铁缓缓停靠在西宁站台,低沉的气鸣声宣告着长途跋涉的暂歇。车门开启,混杂着各地口音的人流如同开闸洪水,汹涌而出。刘丽丽随着人流走下列车,踏上西部高原的土地。一股不同于东部沿海的、带着干燥寒意与隐约牛羊腥膻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湛蓝,阳光炽烈,却少了几分湿润,多了几分凛冽。
她并未在车站多做停留,甚至未曾仔细感受这异域风情。练气四层的灵觉让她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能清晰地察觉到此地灵气虽依旧稀薄,却比来时路途上要纯粹、活跃少许,隐隐与远方那巍峨连绵的山脉轮廓相呼应。目标明确,她径直走出车站,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了早已查好的、西宁最大最专业的户外用品店的地址。
店铺位于城西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门面开阔,橱窗里陈列着各式登山装备,散发着硬朗而专业的气息。刘丽丽步入店内,目光冷静地扫过琳琅满目的商品。她之前的准备虽已周全,但多是基于理论和对前世一些零散听闻的推演。真正抵达此地,感受到这与东部截然不同的干冷气候与强烈紫外线,她才意识到还需补充几样关键之物。
她先是走向眼镜柜台,选了一副贴合面部、镜片防雾防紫外线的专业防风镜。昆仑山高处风雪无常,强风卷起冰屑雪粒,若无此物护眼,只怕寸步难行。接着,她又精心挑选了一件轻便保暖、透气性极佳的抓绒衣,以应对山区昼夜之间骇人的温差。最后,她拿起一个容量足有1.5升、保温性能卓越的不锈钢真空保温壶。山中寻找安全水源不易,有此物储存热水或灵泉,无论是饮用还是关键时刻暖身,都至关重要。
这三样装备,看似平常,却是深入极端环境保命的细节。她将物品拿到柜台,付款时,目光瞥见旁边货架上陈列的高能量食品,心中微动,又顺手拿了一大包热量极高的黑巧克力。此物体积小,能量足,能在体力急剧消耗时快速补充,正合长途徒步之用。
提着新添的装备袋走出店铺,刘丽丽心中更定了几分。凡尘俗世的准备,至此可谓周全。她寻了车站附近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旅馆,办理入住,打算休整一夜,明日一早便寻车前往昆仑山口。
*??*??*
然而,刘丽丽不知,就在她身后,一场蹩脚的追踪正在上演。
林薇薇几乎是跟着刘丽丽所乘的那班高铁,前后脚抵达了两宁。她一路精神紧绷,不敢合眼,死死记着刘丽丽的身形样貌和那个显眼的登山包。列车到站,她如同惊弓之鸟,第一个冲到了车门口,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站台上搜寻。
果然,在汹涌的人潮中,她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清丽出尘、背着专业登山包的身影!心中狂喜瞬间淹没了连日的疲惫与委屈!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压低帽檐,混在人群中,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死死缀在刘丽丽身后。
她看着刘丽丽走出车站,坐上出租车,自己也慌忙拦下一辆,用颤抖的声音对司机喊道:“师傅,跟、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别跟丢了!”她心脏狂跳,既兴奋又害怕,感觉自己如同电影里的特工,正在进行一项绝密任务。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一记闷棍。
西宁的街道虽不及东部大城市繁华,但车流人流依旧不少。几个红绿灯路口,车辆穿插变道,林薇薇所乘的出租车司机显然对这种“跟踪”戏码不感冒,只是寻常驾驶。不过转了两个弯,在一个复杂的立交桥下,前方刘丽丽乘坐的那辆出租车,便如同游鱼入海,消失在了茫茫车流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哎!师傅!快跟上去啊!怎么跟丢了!”林薇薇急得直拍座椅。
司机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姑娘,那么多车,哪跟得上嘛!你到底要去哪?”
林薇薇语塞,她哪里知道刘丽丽要去哪里?她只知道要跟着那个人!
出租车司机见她说不出了所以然,便随意在路边停了车。林薇薇失魂落魄地付了车钱,被“请”下了车。
站在完全陌生的西宁街头,四周是听不懂的方言,看着风格迥异的建筑和行色匆匆、面容黝黑的当地人,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助瞬间将她吞噬。高原的阳光刺眼而冰冷,照得她头晕目眩。
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在车站附近转了好几圈,试图再次捕捉到那个身影,却终究是徒劳。刘丽丽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无痕迹。
疲惫、饥饿、恐惧、还有那蚀骨的不甘,一起涌上心头。她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角,抱着那个寒酸的帆布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哽咽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放弃吗?
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出租屋,继续那看不到未来的生活,然后眼睁睁等着刘丽丽修仙归来,如同神只般俯视自己这个蝼蚁?
不!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燃起那偏执的火焰。
“昆仑山口……她一定是去昆仑山口!”林薇薇喃喃自语,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虽然跟丢了人,但大方向不会错!刘丽丽的目标,只能是昆仑山!
她站起身,抹去眼角的湿润,脸上露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就算找不到刘丽丽,她也要自己去昆仑山口!到了那里,再想办法!
她开始向路边的行人、小店老板打听去昆仑山口的方向和车辆。蹩脚的普通话与当地方言艰难地交流着,遭受了不少白眼和敷衍。但她不管不顾,如同魔怔了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车!去昆仑山口!就算把这条命搭上,我也要找到那个结界,找到踏入仙途的机会!”
她背着那可怜的行囊,沿着陌生的街道,一步一步,开始了更为艰难、也更显徒劳的追寻。背影在高原炽烈的阳光下,被拉得细长而扭曲,充满了悲凉与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可惜这只黄雀,早已迷失了方向,折断了翅膀,却犹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