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讨论，我带咖啡。”
陆辰屿那句话，像一颗被小心投掷入湖的石子，在林知意的心湖里持续荡漾着细密的涟漪，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那微澜仍未完全平息。她抱着被子，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算不算是……关系破冰的里程碑？
带着这份轻快的心情，她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和生活。上午是艺术史理论课，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她却有些走神，指尖在笔记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抽象的线条，脑海里盘算着项目下一步的细节，以及……下次讨论时，她该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下午没课，她打算去图书馆查些关于水墨动画和粒子系统的资料，恶补一下相关知识，希望能跟上陆辰屿的思路。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包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夏晚晴发来的几条语音消息，语气带着急切。
“意意！你看校园论坛了没？”
“有人拍了你和陆神在图书馆讨论的照片！”
“下面有些评论……不太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林知意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的轻松愉悦瞬间烟消云散。她立刻点开几乎从不打开的校园论坛App，都不用特意去找，一个标着“hot”的帖子就被顶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
标题颇为吸睛：【惊！冰山陆神疑似名草有主？美术系妹子靠奶茶攻陷？】
主楼贴了几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一张是她将奶茶推给陆辰屿时，他略显愣怔的侧脸；一张是两人对着速写本和电脑讨论时，她微微倾身指点的瞬间，角度抓得有些微妙，看起来距离很近；还有一张是昨天讨论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的背影。
下面的评论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的假的？陆辰屿居然会接女生给的东西？”
“这妹子是谁啊？美术系的？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看着挺普通的，凭什么啊？就靠一杯奶茶？”
“呵呵，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艺术系的女生嘛……”
“楼上嘴放干净点！不过确实没想到陆神喜欢这种类型。”
“一看就是那女的上赶着吧，陆神表情明明很勉强。”
“坐等分手，不信陆神能坚持多久。”
各种猜测、质疑、甚至带着恶意的评论混杂在一起，像一团粘稠的污泥，泼洒在她刚刚感受到的那点温暖和希望之上。林知意的手指有些发凉，一种混合着愤怒、委屈和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只是正常地讨论项目，只是出于礼貌带了一杯饮料，为什么会被曲解成这样？
她下意识地想关掉页面，眼不见为净，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翻。大多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夹杂着少数为她辩驳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更多的八卦淹没。她甚至看到了几个眼熟的Id，是科技社的成员，在下面回复“只是正常项目合作，别乱传”，但他们的解释在汹涌的八卦浪潮里显得如此无力。
就在这时，帖子突然提示刷新失败。林知意退出重进，发现那个热帖竟然消失了。她疑惑地刷新首页，又搜索了关键词，都找不到那个帖子的任何痕迹。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是论坛抽风？还是……
她心头一动，某种猜测悄然浮现。几乎是同时，她收到了夏晚晴的新消息：“帖子不见了！是被管理员删了？谁干的？动作这么快！”
没过几分钟，另一个科技社的成员，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通过群聊私聊她：“林学妹，别在意论坛上那些瞎扯的。陆神已经处理了。”
处理了？怎么处理的？林知意握着手机，心跳莫名加速。
她尝试着给陆辰屿发了一条消息：“论坛的帖子……你看到了吗？”
消息几乎是秒回，依旧是他标志性的简洁风格：“嗯。”
“那个帖子……”
“无关紧要的信息，不需要占用存储空间。”他回道，语气平淡得像在删除一个临时文件。
林知意看着这行字，几乎能想象出他面无表情敲下这行代码般回复的样子。是他做的。他看到了那些不堪的评论，然后直接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抹除了它们。没有安慰，没有解释，只有干净利落的行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包裹了她。不是浪漫的维护，更像是一种……基于逻辑判断的清理。他认为那些是“噪音”，干扰了项目的正常推进，所以清除了。但无论如何，结果是，那些刺眼的声音消失了。这种被他纳入“需要清除的干扰因素”范畴内的感觉，奇异地带给她一种坚实的安全感。
下午，林知意照常去了图书馆。她选择了另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到资料检索中。然而，当她打开校内文献数据库时，却发现访问记录里多了一条几分钟前的检索历史——关键词正是“水墨艺术数字化表征”和“人机交互中的情感化设计”，这是她正急需查阅的方向。
账号是她的，但这绝不是她检索的。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她立刻登录了学校的项目协作平台。果然，在她和陆辰屿共享的项目文件夹里，悄然多了一个新建的子文件夹，标题是“参考文献（初步筛选）”。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篇最新核心期刊的论文pdF，每一篇都与他们讨论的技术难点和艺术表达高度相关，甚至有几篇是付费权限才能下载的。
是他。一定是他。
他不仅清理了外界的噪音，还默不作声地，为她铺好了前行路上最初几步可能需要的基石。他用他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合作纽带，也守护着她可能因此受到的困扰。
林知意看着屏幕上那些排列整齐的文献标题，鼻尖莫名有些发酸。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落在书页上，温暖而明亮。
她点开其中一篇关于“非真实感渲染”的论文，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阅读起来。而此刻，在科技社活动室里，陆辰屿的电脑屏幕上，除了复杂的代码界面，还打开着一个监控校内论坛后台日志的脚本窗口。他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几个试图重新发布类似话题但被自动拦截的Ip记录，眼神微冷，随即平静地关掉了窗口，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串无用的错误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