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细弱的蛛丝,在风鸣原上空悄然编织。徐小栓体表那诡异的冰霜彻底消融,虽然身体依旧冰冷,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却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不再像之前那般气若游丝。老医官每日诊脉,都能感觉到那破碎经脉中,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正如同初春的冻土下的草根,顽强地对抗着盘踞其中的幽冥寒气,并尝试着进行某种难以理解的修复与共生。
张嵩下令,将徐小栓所在的营帐列为禁地,除他和少数几名绝对可靠的亲卫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惊扰这来之不易的恢复过程。整个跳荡营依旧保持着外松内紧的态势,韩七带领精锐小队前往鬼哭林的消息被严格封锁,营地的日常操练依旧如火如荼,仿佛主将只是在进行一次长时间的闭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徐小栓情况趋于稳定的消息被严格保密的同时,凉州城内,某些阴暗的角落里,针对他和跳荡营的暗流,并未停歇。
这一日,一名看似普通的行商,来到了风鸣原跳荡营驻地外围,声称有重要情报要面呈张嵩都尉。守卫将其拦下,仔细搜查后,并未发现兵器,只在其行囊中找到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信被送到了张嵩手中。他拆开一看,眉头立刻紧锁。信中的字迹潦草,内容却让他心惊肉跳:
“张都尉台鉴:鄙人乃龙腰州边境一介草民,日前于鬼哭林外围采药,偶见一队北凉军士(约三十人,装备精良,疑似贵部)遭遇北莽伏击,激战惨烈,似有人员伤亡,余者已深入鬼哭林绝地,生死未卜。林中凶险,北莽或有后续埋伏,望速遣援兵!——知情人 顿首”
鬼哭林!北莽伏击!韩七他们出事了?!
张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封信来得太巧,也太诡异!韩七他们的行动是绝密,这行商如何得知?又恰好在他们可能遇伏的时候送来消息?
是陷阱?还是真的知情者冒险报信?
张嵩不敢怠慢,一方面立刻派人暗中控制住那名送信的行商,严加审讯;另一方面,他拿着信,快步走向徐小栓的营帐。虽然将军尚未苏醒,但遇到如此重大的抉择,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主心骨。
营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几分寒意。徐小栓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
张嵩将信中的内容低声念出,尽管知道将军可能听不见,但他还是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丝指引。
“……北莽伏击……深入绝地……生死未卜……”
就在张嵩念到“生死未卜”四个字时,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冰雕般沉寂的徐小栓,搭在身侧的右手食指,猛地弹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极小,但在寂静的营帐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张嵩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徐小栓的手指,呼吸都为之停滞!
动了!将军的手指动了!
紧接着,在张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徐小栓那浓密睫毛上凝结的细微白霜,开始缓缓融化。他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似乎在轻微地转动。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听闻的气音。
但张嵩凭借过人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那两个模糊的音节:
“……韩……七……”
他在昏迷中,听到了!他在担心韩七他们的安危!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酸楚瞬间冲上了张嵩的头顶,让他虎目瞬间湿润!将军醒了!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在苏醒!
“将军!将军您能听见吗?”张嵩扑到榻边,压低声音,急切地呼唤。
徐小栓没有再次回应,那微弱的动静仿佛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的所有力气,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似乎又陷入了深度的调息之中。
但这一次,张嵩心中却充满了希望!将军既然能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甚至能模糊地表达关切,说明他的恢复远超预期!
他立刻冷静下来。将军刚才的反应,无疑是在提醒他,韩七那边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妙!
那名送信的行商……必须尽快撬开他的嘴!
张嵩退出营帐,脸色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冷峻,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凌厉的杀意。
“加派人手,看好那个行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另外,通知斥候队,扩大对风鸣原周边,尤其是通往鬼哭林方向的侦查范围,留意任何可疑迹象!”
命令迅速下达。跳荡营这台战争机器,因为主将一丝微弱的苏醒迹象和可能存在的阴谋,再次悄然提升了运转速度。
而与此同时,在凉州城内某处奢华的府邸内,一名衣着华贵、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男子,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信已经送过去了。按照您的吩咐,内容半真半假,韩七他们确实在鬼哭林外围遇到了点麻烦,但并非北莽伏击,而是林中的毒瘴和怪虫。我们的人只是远远看到,并未靠近。”
阴影中的男子把玩着一枚玉佩,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张嵩不是蠢人,他肯定会怀疑。但只要他心里种下这根刺,只要徐小栓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可能自乱阵脚。就算他按兵不动,也能让跳荡营人心浮动。我们要的,就是让他们乱。”
“主上英明。只是……为何不直接派人半路截杀韩七?或者在他们回程时……”
“愚蠢!”阴影中的男子冷哼一声,“鬼哭林那地方是天然的屏障,我们的人进去损失太大。至于回程……现在动手,目标太明显。要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徐小栓……哼,就算他命大醒过来,一个被幽冥蚀体、根基半废的废物,还能翻起什么浪花?跳荡营这块肥肉,迟早要落到我们手里。”
他挥了挥手:“继续盯着风鸣原,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暗处的黑手,依旧在悄然布局。而风鸣原上,那破茧重生的微光,与远征绝境的星火,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系统提示:宿主意识进一步复苏,可对外界强烈刺激产生微弱反应。身体修复加速,“幽冥共生”状态稳固。系统功能部分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