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王旗在前引路,沉默骑兵护卫两翼,这支由北凉王亲自率领的奇特队伍,押送着(或者说,携带着)跳荡营的残兵败将,并未选择来时路,而是折向西北,沿着一条更为隐秘、崎岖的山道行进。
徐骁依旧戴着那副冰冷的面具,策马走在最前,不言不语,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那三百骑兵更是如同哑巴,除了马蹄和甲胄的铿锵声,再无半点杂音。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连跳荡营那些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卒,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不敢有丝毫喧哗。
徐小栓被安置在一匹缴获的北莽战马上,由韩七在一旁照看。他内腑受创,加上强行催动幽冥镜的反噬,此刻虚弱到了极点,只能勉强维持坐姿。但他强打着精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前方的徐骁。
徐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为了救援他们这支小小的跳荡营?徐小栓绝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这位北凉王,每一步都深谋远虑,其布局往往常人难以揣度。亲自深入北莽腹地,冒此奇险,所图必然极大。
他回想起徐骁出现时那石破天惊的气势,以及那三百骑兵沉默高效的杀戮,心中凛然。这恐怕才是北凉王府真正的底牌之一,远非寻常边军可比。
队伍昼伏夜出,行进速度并不快,显然是在刻意避开北莽的大股部队。沿途偶尔遇到小股的北莽巡逻队或哨探,根本无需徐骁下令,那三百骑兵中便会分出数骑,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去,不久后归来,身上煞气更浓几分,而那些北莽哨探则再无音讯。
数日后,队伍进入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区域。黄沙漫天,视野开阔。也正是在这里,徐骁第一次主动对徐小栓开口。
他勒住马,等徐小栓的马匹靠近,面具转向他,声音透过金属传来,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伤,如何了?”
徐小栓在马上微微躬身:“谢王爷关心,末将……还撑得住。”
徐骁点了点头,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黑水台那把火,放得不错。赫连勃勃那条毒蛇,也被你们打瘸了腿。”
徐小栓心中一凛,徐骁对前线战局竟如此了如指掌!他连忙道:“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只可惜,未能竟全功,让赫连勃勃跑了,跳荡营弟兄……也折损过半。”说到最后,声音低沉下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徐骁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看透生死的冷酷,“活下来的人,把死人的那份也活下去,就行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怀里那面镜子,从落魂谷带出来的?”
徐小栓心中剧震!徐骁果然知道!他不敢隐瞒,低声道:“是。末将在一处废弃祭坛所得,似乎……对谷中诡异有些克制之效。”
徐骁“嗯”了一声,并未追问镜子的具体来历和功能,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落魂谷那地方,牵扯甚多。那镜子既然跟了你,便是你的机缘。福祸自担,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催动战马继续前行。
徐小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徐骁似乎对幽冥镜的存在并不意外,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关于落魂谷和这镜子的秘密。那句“福祸自担”,既是提醒,也带着一丝放任的意味。
接下来的路程,徐小栓一边运功调息,修复伤势,一边默默消化着徐骁的话语,同时也在不断反思此次跳荡作战的得失。系统面板上,【将魂】特质在缓慢稳固,对幽冥镜的感应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无法主动催动其更深层的力量。
数日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北凉边境烽燧的轮廓。直到此时,那三百沉默骑兵才如同完成任务般,在为首一名骑兵校尉的无声手势下,勒住战马,对着徐骁的背影齐齐抚胸行礼,然后调转马头,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戈壁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徐骁、跳荡营残部,以及那面孤零零的玄色王旗。
徐骁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带着一丝惫懒,眼神却深邃如渊的面孔。他回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跳荡营队伍,对徐小栓道:“前面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好生休整。该赏的,该抚恤的,凤年和禄球儿会办妥。”
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徐小栓却感觉,经过这次并肩(或者说被救援)之行,他与这位北凉王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微妙的联系。
“末将,遵命!”徐小栓在马上郑重抱拳。
徐骁摆了摆手,不再多说,独自一人,催动坐下那匹看似普通的战马,向着凉州城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那面玄色王旗,在他身后孤独地飘扬。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苍茫的戈壁上,仿佛一个时代的烙印。
徐小栓目送着那道身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后劫后余生的五百余名弟兄。
“我们……回家!”
这一次,归途再无阻碍。
然而,徐小栓心中明白,真正的风浪,或许在他们回到凉州之后,才会真正开始。北凉王亲自出手救援一支孤军,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在北凉内部,乃至离阳朝廷,掀起怎样的波澜?
跳荡营的残旗即将重新竖起,但凉州城内的暗涌,恐怕比北莽的千军万马,更加凶险。
【系统提示:成功脱离北莽控制区,返回北凉。“血战狼牙”任务最终结算:部队幸存,获得基础奖励。徐骁好感度大幅提升,解锁特殊关系“王的注视”。获得状态“战后余烬”(需长时间休整恢复)。主线任务“凉州博弈”进入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