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荷紧紧抓着秦卫东的袖子，手心冒汗。
那几个安全科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一个农村的“残疾军人”能这么懂法。
为首的国字脸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同志，我们执行公务，希望你不要阻挠。”
“我没有阻挠。”秦卫东语气依然平静，“我只是在行使公民的合法权利。没有正式手续，任何人都不能强制带走我爱人。”
爱人？姜晓荷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她。
“你一个农民，懂什么法律？”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安全员不屑地说。
秦卫东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瞬间让对方闭了嘴。
“我确实不懂太多法律。”秦卫东淡淡地说，“但我知道，没有手续就抓人，这叫非法拘禁。”
话音刚落，村口又传来汽车的声音。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来，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公文包。
“请问哪位是姜晓荷同志？”男人客气地问。
“我是。”姜晓荷有些疑惑。
“我是县法律顾问处的律师，姓方。”男人递上一张名片，“受人委托，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律师？姜晓荷愣住了。谁会给她请律师？
她偷偷看向秦卫东，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方律师看了看在场的情况，立即明白了什么。
“几位是安全科的同志吧？”他礼貌地问。
“对。”国字脸男人点头。
“请问你们有相关手续吗？我需要看一下。”方律师伸出手。
“我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抓人。”
“调查也需要手续。”方律师摇头，“没有任何法律文书，就不能强制要求当事人配合。”
国字脸男人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们确实没带任何手续，本想着对付一个农村丫头，吓唬一下就行了。
“而且。”方律师继续说，“如果你们是受到不实举报而来，我建议你们回去查清举报人的动机。恶意举报，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这话一出，几个安全员的脸色都变了。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国字脸男人终于松口，“改天再来。”
说完，几人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姜晓荷才长舒一口气。
“方律师，谢谢您。”她由衷地说，“不过，是谁委托您来的？”
方律师看了看秦卫东，笑着说：“这位同志托人联系的我。”
姜晓荷转头看向秦卫东，眼中满是疑问。
“我有个战友在县里工作。”秦卫东解释，“听说你出事了，就托人找了律师。”
这解释合理，但姜晓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普通的退伍兵，能有这么大能力？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方律师说，“你们放心，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恶意报复。”
“那接下来怎么办？”姜晓荷问。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方律师收起公文包，“不过我建议你们准备一下，可能还会有人来找麻烦。”
送走方律师，院子里只剩下姜晓荷和秦卫东两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姜晓荷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说过，退伍军人。”
“退伍军人能请到县里最好的律师？”姜晓荷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秦卫东沉默了片刻，走到她面前。
“有些事情，现在说出来对你没好处。”他伸手想摸她的头，被她躲开了。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姜晓荷有些生气，“我们是夫妻，不应该互相坦诚吗？”
“夫妻？”秦卫东重复这两个字，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对，夫妻！”姜晓荷大声说，“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秦卫东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你生气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
“我没有生气！”姜晓荷反驳，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好，你没有生气。”秦卫东顺着她的话说，“那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姜晓荷瞪了他一眼，还是坐了下来。
“李主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分析道，“今天安全科的人被律师赶走了，他们会想别的办法。”
“嗯，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
秦卫东从屋里拿出纸笔，在桌上摊开。
“你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来。包括李主任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王师傅怎么偷的配方，怎么威胁你的。”
“写这个干什么？”
“寄给县里。”秦卫东淡淡地说，“寄给所有相关部门。”
姜晓荷眼睛一亮：“告状？”
“对，告状。”秦卫东点头，“既然他们不讲规矩，我们就按规矩来。”
姜晓荷立即开始写材料。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王师傅偷配方和威胁她的部分，写得特别详细。
“写完了。”她把稿子递给秦卫东。
秦卫东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很好，不过还要补充一点。”
“什么？”
“国营饭店采购主任李某，涉嫌包庇下属盗用民间配方，并在事发后恶意报复受害人。”
姜晓荷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写会不会太狠了？”
“一点都不狠。”秦卫东的眼中闪着冷光，“他们想要你的命，你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想要她的命？姜晓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在这个年代，投毒可是大罪。如果真的被定罪，轻则坐牢，重则…
“我明白了。”她拿起笔，补充了秦卫东说的那句话。
第二天一早，姜晓荷就去了县城，把材料分别寄给了县政府、商业局、安全科和卫生局。
回到家，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明轩脸色阴沉地坐在石桌旁，看到她回来，立即站起身。
“晓荷，我们谈谈。”他的语气很严肃。
“谈什么？”姜晓荷戒备地问。
“关于你投毒的事情。”周明轩直接开口。
“我没有投毒。”姜晓荷冷声道。
“是不是投毒，不是你说了算。”周明轩走向她，“现在县里很多人都在传，说你故意在辣酱里下毒，报复国营饭店。”
“那是有人恶意传谣。”
“传谣？”周明轩冷笑，“刘副主任确实住院了，这是事实。而且据我了解，他们用的确实是你送的辣酱。”
姜晓荷心里一沉。周明轩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背后有人指使。
“你是来帮谁说话的？”她直接问。
周明轩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我是来劝你的。”他缓了缓语气，“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秦卫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他拄着拐杖走出来，看向周明轩的眼神带着寒意。
“这位同志，请不要威胁我爱人。”
周明轩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有威胁，我是好心劝她。”
“好心？”秦卫东走到姜晓荷身边，“有人偷了我爱人的配方，她是受害者。现在你来劝她承认投毒，这就是你的好心？”
周明轩的脸涨得通红：“我也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姜晓荷冷笑，“还是为了你未来岳父好？”
这话一出，周明轩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什么意思？”
“刘副主任是静姝的什么人？”姜晓荷步步紧逼，“你来劝我认罪，到底是谁的意思？”
周明轩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