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晓荷用红纸写了醒目的“姜记”二字，制作成简易的小招牌，稳稳放在凉粉摊旁边。
红纸上的字迹工整大气，在一众朴素的摊位中格外显眼。
“老板娘，昨天那个辣酱还有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晓荷抬头一看，是昨天买过凉粉的中年大叔，今天还特意带了老婆来。
“有呢！”她赶紧招呼，“大叔，您尝过了觉得怎么样？”
“好吃！”大叔竖起拇指，“我老婆昨晚用这酱拌面条，香得很！说什么都要来买几瓶。”
大叔媳妇不好意思地笑：“是挺香的，比供销社买的那些强多了。给我来三瓶吧。”
姜晓荷心里乐开了花，手脚麻利地包装。
有了第一单，接下来的生意就顺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都是昨天尝过的“回头客”。
“小姑娘，我家孩子说你这酱拌饭特别香，给我来两瓶。”
“我也要一瓶，听我邻居说好吃得很。”
姜晓荷忙得不亦乐乎，秦卫东在一旁帮忙收钱找零。
不远处，林静姝的土豆摊前却有些冷清。
一个买了她土豆的顾客，拿着油纸包装就往隔壁凉粉摊走。
“老板娘，能借点那个辣酱吗？我这土豆没什么味道。”
凉粉摊老板娘看向姜晓荷，姜晓荷大方地点头：“借呗，不要钱。”
那顾客蘸了点辣酱，咬了一口土豆，眼睛立马亮了：“哎呀，这味道太香了！”
林静姝站在自己摊位后面，脸色有些尴尬。
这时，村里的长舌妇柳桂花提着篮子经过，看到这一幕，故意大声说话。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心眼真多，净会搞些歪门邪道抢别人生意。”她阴阳怪气地瞥向姜晓荷。
“就是，好好的小吃摊不做，偏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柳桂花身边跟着的几个妇女附和道。
周围的摊贩都听见了，气氛有些微妙。
姜晓荷放下手里的活，直接从摊位上拿了几个小碟子，盛了点辣酱。
“各位叔叔婶婶，都尝尝我家的酱。”
落落大方地给周围几个相熟的摊贩送过去，“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我这酱能让大家的小吃更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卖煎饼的大叔接过小碟，尝了一口：“嘿，这味道确实不错！”
“是啊，层次很丰富，香辣中还有点甜味。”卖包子的大娘也点头。
“小姑娘人品好，做的东西也实在。”
周围的摊贩纷纷夸赞，柳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灰溜溜地走了。
姜晓荷的坦荡姿态，反而让她赢得了更多摊贩的好感。
正忙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的中山装熨得平整，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什么酱？闻着挺香的。”男人礼貌地询问。
“辣酱，您尝尝。”姜晓荷递过小勺。
男人接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仔细品味。他的表情从随意变成认真，眼神也亮了起来。
“不错，这香料搭配很有讲究。”他又尝了一口，“八角、桂皮的底味，花椒的麻香，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还有白胡椒的鲜味？”
姜晓荷暗暗吃惊，这人确实是行家。
“您真懂行。”她由衷地说。
“做了这么多年餐饮，总得有点眼力。”男人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县国营饭店的采购主任，姓李。”
姜晓荷心跳加快：“李主任好。”
老李又仔细询问：“这酱能保存多久？批量供应有没有问题？”
“常温下能放半个月，批量供应没问题，我家有完整的制作工艺。”姜晓荷对答如流。
老李满意地点头：“小同志很专业啊。这样吧，我先买十瓶回去给凉菜部试用，如果反响好，咱们再谈长期合作。”
“真的？”姜晓荷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然。”老李掏出钱包，“国营饭店用料，要求品质稳定，价格公道。你这酱如果能保持水准，前景不错。”
姜晓荷小心翼翼地包装了十瓶酱，双手递给老李。
老李接过包裹，又补充道：“过两天我让人来取样品，你准备一下产品介绍和价格单。”
“好的好的，我一定准备好！”
送走老李，姜晓荷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卫东，你听到了吗？国营饭店要跟我们合作！”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
秦卫东却皱着眉，目光深沉地看着老李离开的方向。
“国营饭店的水，比你想的深。”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什么意思？”姜晓荷不解。
“刚才他身边跟着的人，你注意到了吗？”秦卫东指了指远处。
姜晓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正跟在老李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不是普通人。”秦卫东压低声音，“走路的姿势，腰背的挺直程度，还有扫视周围环境的习惯——警卫员出身。”
姜晓荷的兴奋劲一下子凉了大半：“你的意思是…”
“国营饭店的采购主任，需要警卫员保护？”秦卫东反问。
这个问题让姜晓荷陷入沉思。确实，一个普通的采购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待遇？
“那我们还要不要跟他合作？”她有些犹豫。
“合作。”秦卫东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但要小心。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有背景，要么就是在试探什么。”
“试探什么？”
“试探你。”秦卫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个农村姑娘，突然做出这么专业的调料，还能对答如流地谈品质和工艺，确实容易引起注意。”
姜晓荷心中一紧。她确实暴露了太多现代人的思维和专业知识。
“那怎么办？”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秦卫东收回目光，“既然已经引起注意，退缩反而更可疑。”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以后说话要更小心些。你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专业得不像个农村姑娘。”
姜晓荷点点头，心里对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再次感到震惊。
她只是跟老李正常交流，他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忽然问。
“什么？”
“知道我迟早会暴露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秦卫东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做生意，总会遇到各种人和事。重要的是，遇到了要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