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大厅顶上那玩意儿，根本不是石碑。
那是一座山。一座由纯粹、燃烧的液态黄金浇筑而成的大山，轰然压在整个空间的穹顶之上。
冰冷的不锈钢座椅，惨白的节能灯管，还有墙壁上那“静”字的标语牌，全被它投下的浩瀚金光吞没、浸泡。
空气粘稠得如同滚烫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灼烧感，直烫进肺管子。
落针可闻？
针落下来，怕是要被这凝固的金色空气直接压弯！
刘翠花喉咙里那鸭子般的“咯咯”声停了。她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
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青灰。
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头顶金碑上那几行烙印般的金色审判词：
“恶念值：1，000，000！贪婪无度，恩将仇报，其心当诛！”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眼球上刺啦作响。
她身子晃了晃，膝盖一软就要瘫倒。
噗通！
旁边比她倒得更快、更响。王富贵像一滩烂泥直接拍在地上，
裤裆处那滩深色的湿迹迅速洇开，刺鼻的骚臭味猛地炸开，顽强地穿透了那无处不在的金色威压。
“呃啊——！”
马莉的尖叫短促又凄厉，像被掐住脖子的夜猫子。
她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指甲几乎抠进头皮里，整个人缩成个剧烈抖动的球，恨不得钻进地缝。
油头西装男王强站在原地没动。
双腿灌了铅？更像是焊死了！他脸上那点强装的凶悍早就碎成了渣，只剩下扭曲的惊恐。
嘴巴徒劳地张合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漏气似的“嗬嗬”声。
他看到了金碑上属于他的那行字：“恶念核心：
‘老妈闹得越凶越好！最好能逼医院和保安家属签免责协议！
再弄笔钱给我生意周转！
瘫痪？死了更好！
一次性赔偿金更多！’”
堂堂正正，金光闪闪。把他那点烂到流脓的心思扒得一丝不挂。
担架床上，王伯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着，映照着那片浩瀚的金色。
巨大的痛苦似乎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短暂压制了。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滚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像是浑浊的叹息。
【功德碑·铭刻完毕！善恶昭彰，纤毫毕现！】
冰冷的机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开，字正腔圆，不带一丝烟火气。
嗡！！！
金色巨碑猛地一震！
底座边缘那些细碎跳跃的金色电弧骤然狂暴！
噼啪炸响！整个急诊大厅的空气都跟着狠狠一哆嗦！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悬浮在金碑前，那四个被浓稠如墨的黑气死死包裹的恶念光影，像是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猛地朝着巨大厚重的碑座底座拖拽过去！
“不——！”
刘翠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猛地攫住了她，比死更恐怖的冰冷预感让她全身血液冻结。
晚了。
噗！噗！噗！噗！
四道沉闷到令人心头发悸的粘连声响起。
刘翠花、王富贵、王强、马莉四个人的恶念光影，如同四块被强行摁进滚烫沥青的黑色污泥，
狠狠撞进了功德金碑那向内凹陷、如同大地承载万物的厚重底座之上！
底座边缘跳跃的金色电弧瞬间化作狂暴的雷霆锁链！
嗤啦！缠绕、穿刺、捆绑！
将那四团疯狂蠕动、挣扎、试图逃脱的黑气光影死死钉在碑座之上！
“呃啊啊啊——！”
“妈——救我！救我！”
“痛！痛死我了！骨头碎了！”
“放过我！钱我不要了！不要了啊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猛地从四个人嘴里同时爆发出来，彻底撕裂了急诊大厅的死寂！
那不是物理上的痛，更像是灵魂被放在磨盘上细细研磨，被丢进油锅里反复煎炸！
他们的身体瞬间绷成了扭曲的弓形，眼珠暴凸，血管在皮肤下蚯蚓般疯狂蠕动震颤！
口水、鼻涕、眼泪、失控的排泄物……一片狼藉。
刘翠花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在粗壮的脖颈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王强像上岸的鱼疯狂弹跳、抽搐；王富贵在地上翻滚，脑袋砰砰撞着冰冷的地面；
马莉则蜷缩着，发出高亢尖锐、毫无间歇的嘶鸣。
混乱。恶臭。惨叫。
与那煌煌神圣的金碑形成地狱天堂般撕裂的对比。
围观的人群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中惊醒，如同沸水滴入油锅！
“天……天老爷！”
“拍！快拍下来！！”
“活该！活该啊！报应！报应不爽！”
“那金碑是什么？神仙显灵？佛祖显圣？”
“手机！我的手机呢！”
“直播间！快开！世纪奇观啊！”
“卧槽刘翠花那脸！扭曲得跟鬼一样！”
“活该！让她讹人！让她咒王伯死！报应！”
“王伯有救了！金碑显灵保佑好人！”
“医生！医生！王伯的监护仪！看王伯！”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手机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头顶的金碑，对准了地上四个扭曲哀嚎的人形，对准了担架上吃力地转动着眼珠望向金光的王伯。
闪光灯此起彼伏，如同另类的星辰。
急诊大厅彻底乱了套。护士们想维持秩序却力不从心，安保人员冲进来也被人群冲散。
混乱的嘈杂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角落里，秦无忌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身形挺拔，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身边，站着周汐颜。
她今天束了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好看得惊人的天鹅颈，
简单的白色运动服也掩不住那双优越感十足的漫画腿。
她眉头微蹙，看着那四个在金色雷霆锁链下惨嚎翻滚的人渣，
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垃圾的冰冷厌恶。
“吵死了。”周汐颜的声音不大，带着点清脆干净的嫌弃，“比昨晚江边那些给祖宗烧纸还吵。”
秦无忌没说话，但帽檐下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视野的左上角，一个半透明的、仿佛游戏UI界面般的悬浮框，极其风骚地抖动了两下，弹了出来。
【叮！恭喜宿主成功捕捉‘恩将仇报·贪婪讹诈型两脚畜生’x4！】
【畜生型号鉴定：刘翠花（母体·黑心莲）、王富贵（父体·软骨头）、王强（子体·豺狗）、马莉（旁支·毒藤蔓）】
【畜生值（恶念值）合计：3，250，000点！卧槽！宿主！这波血赚！原地起飞啊！】
机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冒出的文字泡泡却带着一股00后特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沙雕电子味儿。
【当前捕捉容器：天道功德碑·临时禁锢底座（能量转化效率：基础级）】
【捕获畜生等级：LV.1 人形初阶恶畜】
【系统建议处理方案（请宿主选择）：】
【A：人道毁灭（物理）：启动碑座‘天罚雷殛’程序，瞬间汽化目标，彻底抹除痕迹。
优点：干净利落，符合天道无情法则。
缺点：一次性消耗品，无法回收利用，略嫌浪费资源。】
【b：人道毁灭（灵魂）：启动‘业火煅魂’程序，焚烧其恶念核心，使其堕入畜生道轮回体验套餐。
优点：解气！符合因果报应美学。
缺点：流程较长，能量损耗大，且目标可能在未来某一世继续作妖。】
【c：可持续性人道毁灭（强力推荐·宿主专属VIp方案）：启动‘恶念榨汁机’模式！
目标强行绑定为‘人形恶念电池组’！功德碑将持续抽取其恶念值（畜生值）转化为纯净‘功德能量’，
用于……嗯，比如宿主装逼？系统升级？或者……
拯救隔壁快嗝屁的老好人？榨干为止！
优点：资源循环利用，0污染0排放，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宿主稳赢不赔！缺点：……嗯……可能有点吵？毕竟榨汁的时候电池会叫唤。】
系统的文字泡泡最后还飘过一串乱码似的表情符号：(??????)??
秦无忌的目光在那几个选项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个“榨汁机”模式上。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冰冷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直接盖过了大厅里那些混乱的杂音和惨嚎：“c。”
【叮！指令确认！宿主选择‘可持续性人道毁灭（榨汁机）’模式！】
【系统评价：宿主英明！格局打开！
榨干每一滴恶念，拯救每一个好人！这才是新时代环保主义挂逼的正确打开方式！
给大佬递烟.jpg（虚拟）】
【‘恶念榨取泵’启动中……功率：30%！目标锁定：人形恶念电池组（刘翠花、王富贵、王强、马莉）！】
嗡——！！！
金碑底座猛地爆发出比刚才强烈十倍的嗡鸣！那缠绕在四团黑气光影上的金色雷霆锁链骤然变得刺目无比！
电流强度陡增！不再是束缚，而是狂暴的抽取！
滋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高频电流声炸响！
“呃啊——！！！”
刘翠花的惨叫猛地拔高，又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她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翻着白眼，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缕缕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污秽的墨汁般的黑气，被硬生生从她的七窍、从她全身的毛孔里疯狂地拉扯出来！
源源不断地注入头顶那缠绕着她的雷霆锁链！
王富贵的反应更直接。
他身体一挺，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长气，彻底不动了，
只有那黑气依旧被飞快地抽离，整个人像是迅速干瘪下去的气球。
王强和马莉的情况稍好一点……
也只是相对而言。
两人身体像濒死的鱼猛烈弹跳，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
黑色的污气同样从他们身上滚滚冒出。
那四道被钉在金碑底座上的浓稠黑气光影，如同被扎破了的气囊，开始肉眼可见地缩小、变淡！
金碑底座内部，仿佛有无形的漩涡在疯狂旋转，将那抽取出来的、代表恶念的污秽黑气，
粗暴地碾碎、淬炼、转化！
一股股肉眼不可见的、极为精纯温和的淡金色能量流，开始从功德碑的底座内部弥漫出来，如同金色的薄雾，缓缓沉降。
秦无忌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担架床上的王伯。他意念微动。
刷！
绝大部分沉降下来的淡金色薄雾，如同受到精准制导，汇聚成一道清晰可见的金色光带，
柔柔地、缓缓地，笼罩在王伯残破的身体之上。
奇迹，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发生！
王伯身上那些连接着监护仪的导线猛地一颤！
嘀嘀嘀——！
原本微弱、紊乱的心电监护仪曲线，突然变得强劲有力！
规律的波动跳跃在屏幕上！旁边显示血压、血氧的数字，如同打了强心针般，蹭蹭蹭地往上飙升！
更不可思议的是王伯本身。
他那因为剧痛和失血而灰败干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
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口中那浑浊痛苦的呻吟，渐渐变成了平稳的呼吸。
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柔和的金光，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详。
“活了！王伯活了！”
“神迹！真的是神迹啊！”
“快看监护仪！血压上来了！血氧也上来了！”
“老天开眼啊！那金碑在救王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扑通跪在了地上。
“拍！快拍王伯！拍那金雾！”
“直播间炸了！火箭刷屏了！卧槽平台服务器要崩！”
“刘翠花那几个畜生在干嘛？抽风吗？活该！报应！”
咔嚓！咔嚓！咔嚓！手机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彻底疯狂，几乎连成一片。
所有的焦点，瞬间从四个哀嚎的人渣身上，
转移到了那被金色光辉笼罩、生命体征奇迹般复苏的老保安身上。
“王卫国家属！王卫国家属是哪位！”
一个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推开手术室的自动门冲了出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老爷子体征突然大幅度好转！生命危险解除！快！
准备直接推进手术室进行腰椎复位固定！快！”
这消息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欢呼和惊叹！
“真的！医生都说好了！”
“金碑显灵！专门救好人！”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古人诚不我欺啊！”
“拍医生！拍护士推王伯进手术室！”
场面彻底失控。人群涌动着，激动着，欢呼着，手机高举着，记录着这足以颠覆世界观的一幕。
医护人员趁机推着王伯的担架床，在金色薄雾的环绕和无数镜头、目光的簇拥下，
快速而平稳地滑向亮起绿灯的手术室。
原地，只剩下那四个被金色雷霆锁链捆缚、抽取恶念的畜生。
他们蜷缩在地上，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一下，发出微弱的、濒死般的呻吟。
身上的黑气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皮肤呈现出一种被过度透支后的、令人心悸的青灰色。
像是被丢在垃圾桶旁边、即将报废的干瘪电池。
功德金碑依旧悬浮在急诊大厅的穹顶，煌煌神威，光芒万丈。
碑座底座上，那四个代表恶念的黑气光影已经黯淡缩小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丝丝缕缕的黑气还在被无情地抽出，注入碑座深处，碾碎，转化。
金色的光雾继续弥漫，一部分飘向手术室方向，一部分则如同细小的萤火虫，悄然融入秦无忌的身体。
【叮！功德能量持续转化中……】
【提示：人形恶念电池组（刘翠花、王富贵、王强、马莉）恶念值（畜生值）初步榨取完毕！
当前恶念值储备：极低（低于100点，‘榨汁’效率大幅下降，建议间歇性充能或启动销毁程序）】
【提示：本次‘榨汁行动’转化纯净功德能量总计：2，000，000点！】
【提示：系统能量储备充盈！‘初级功德池’蓄能进度：75%！】
【提示：宿主秦无忌获得功德灌注！被动技能‘老六光环（初级）’熟练度+10%！同级碾压几率小幅提升！
（当前：遇见LV.5以下恶畜，可触发‘不讲武德’被动，偷袭成功率+15%）】
【提示：宿主‘善恶透视眼’技能经验值+1000！洞察力小幅提升！（当前：
可模糊感知目标近期将发生的重大‘善业’或‘恶业’碎片画面）】
【系统吐槽：芜湖~起飞！宿主这波操作堪称环保标兵！
废物利用大师！建议宿主考虑开个‘畜生牌充电宝’连锁店，专治地球能源危机！
名字本系统都想好了——‘畜能宝，榨干每一滴恶念！’（商标注册中.jpg）】
秦无忌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野里那个抖得无比风骚的系统弹窗。
他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周汐颜低声道：“走。”
周汐颜立刻会意，好看的杏眼扫过混乱的现场和无数高举的手机，点点头。
两人悄无声息地后退，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迅速脱离了这片被金色神迹和人间闹剧共同笼罩的区域。
急诊大厅侧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通往医院后巷的消防通道入口处。
光线在这里陡然黯淡。通道上方一盏接触不良的应急灯，滋滋地闪烁着惨绿的光。
角落里堆放着几个散发着消毒水和过期食物混合气味的巨大黑色垃圾桶。
通道深处冰冷的阴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猩红的色彩突兀地撕裂了那片阴影。
那是一根糖葫芦。山楂饱满，糖壳晶莹，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流淌着妖异的红光。
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握着那根细细的竹签。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一种近乎于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蔻丹。
咔嚓。
小巧的贝齿轻轻咬下一颗裹满糖衣的山楂。红得发黑的糖壳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通道里异常清晰。
阴影里的人影轮廓变得清晰了些。
黑有常。
她倚着冰冷的墙壁，身上依旧是那件剪裁极其合体的纯黑色改良旗袍，
裙摆在膝盖上方一寸，勾勒出笔直匀称的腿部线条。
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在天鹅般的颈侧。
她微微歪着头，专注地咀嚼着嘴里的山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隔着消防通道厚重的大门，穿透了混乱的人声鼎沸，
精准地“看”着急诊大厅穹顶上那威严矗立、金辉万丈的功德碑。
也“看”着地上那四个正被榨取最后一点恶念价值、如同垃圾般瘫软抽搐的人形。
她嫣红的唇角一点点向上弯起。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
反而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近乎残忍的兴味盎然。
“有趣……”黑有常含着山楂，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慵懒而危险的韵律，如同毒蛇在丝绒上滑行，
“连天道功德碑……都能被你玩成‘榨汁机’……秦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