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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关,这座扼守南疆咽喉的雄关,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关外飘来的蛮烟,而是铁锈、汗臭、劣质伤药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混合而成的窒息味道。黑风隘惨败,赵元虎暴尸荒野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燃了本就紧绷欲炸的南疆。

烽火狼烟,在绵延千里的边墙各处冲天而起,映红了南疆昏黄的天空。蛮族牛角号凄厉的呜咽穿透山峦林莽,与边军急促的金鼓、伤兵的哀嚎、村庄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末日乐章。战火不再是零星的袭扰,而是燎原野火,疯狂吞噬着关隘、哨卡、屯堡,乃至边境线上的村落。

战争的绞肉机,在项崮笙冰冷的注视与周廷玉贪婪的推动下,轰然全速运转。

镇南王府深处,静室如墓。项崮笙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身形稳如磐石。唯有按在膝盖上、骨节粗大如同铁铸的手掌,在黑暗中微微蜷曲,泄露着主人内心并非全然的死寂。玄稷的身影无声地从角落阴影中渗出。

“王爷,周廷玉动手了。”玄稷的声音低沉平稳,“他以整饬军务、追剿蛮酋为名,一日之内连发七道调令。库中精炼寒铁锭,搬走三成。用于修补重甲、强化城防的精金砂,调走一半。前线急需的止血药粉、烈酒、麻布绷带等救命之物,更是被他以优先供给敢战之士为由,划走了七成库存。另外,他强令军械坊日夜赶工,将库存的破甲重弩,全部更换为他指定的、刻有暗察司特殊徽记的制式弩机。”

项崮笙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的冷哼:“哼,胃口不小。他以为本王的军需库是他周家的私仓?”

“王爷明鉴。”玄稷垂首,“他吃相虽难看,但条程序列齐全,理由冠冕堂皇。批出去的每一份调令,都盖着他暗察使的印信,经手的仓曹、押运军官,也都记录在案,表面功夫,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项崮笙睁开双眼,眸中寒光如冷电乍破黑暗,“本王要的就是他这滴水不漏!他拿得越多,吃得越饱,将来脖子上的绞索就勒得越紧。传令下去,他要多少,只要库房登记造册上有的,照单全给,一粒米,一片铁,都不要克扣。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锋锐:“给本王盯死!他调走的每一批物资,最终进了谁的腰包,用在了哪支队伍身上,损耗在了哪处战场,给本王查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些精金、烈酒、伤药,看看是他周副使的私兵精锐吃得满嘴流油,还是真填进了无底洞。另外,通知我们的人,南疆通往中州的商路,尤其是涉及军需物资的,暂时收紧。市面上流通的寒铁、精金砂、药材,价格可以‘适当’浮动,涨上三成。”

“是!”玄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王爷这是要用这些看得见的肥肉,钓住周廷玉这条恶犬,让他疯狂撕咬的同时,也让他吞下去的每一口,都成为未来勒死他的铁证。物资短缺,价格飞涨,周廷玉就算拿着朝廷的条子去强征,也必将激起更大的民怨和军愤,这笔账,最终都会算在朝廷和他周廷玉头上。

“还有,”项崮笙的目光投向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南疆舆图,手指在几处烽烟最炽烈的位置重重一点,“周廷玉不是急于立功,疯狂调动忠勇之士追剿蛮酋吗?传密令给黑风口、狼跳峡、鹰愁涧的守将:收缩防御,固守不出。把外围的哨卡、烽燧,尤其是那些驻扎着摇摆不定、或与周廷玉眉来眼去的营头的区域,给本王恰到好处地暴露出来。让周副使的忠勇之师,去啃啃蛮族最硬的骨头,试试他们刀口的成色。本王要看看,是他周扒皮的锄头硬,还是蛮族的骨头硬。”

玄稷躬身领命,身影再次无声融回阴影。静室重归死寂,唯有项崮笙眼中跳动的冰冷火焰,映照着舆图上那片被血色标记迅速覆盖的南疆大地。借刀杀人,驱虎吞狼,每一处燃起的烽火,每一支葬送的军队,都是他投向紫宸殿的投枪,都是他淬炼南疆根基的铁锤。南疆的血,不会白流!

镇南关内,原本属于赵元虎的中军行辕,如今已换了主人。周廷玉一身玄色暗察使蟒袍,高踞主位,苍白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下更显阴鸷。空气中弥漫着新漆、名贵熏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他袖中石珠的阴冷气息混合而成的味道。

下首,几名将领垂手肃立,脸上带着刻意装出的恭敬与疲惫,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不忿。他们是周廷玉凭借暗察使权柄和手中部分资源,或威逼、或利诱,勉强聚拢在身边的一批人。此刻,他们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周副使。”一名满脸风霜、甲胄上还带着干涸血渍的参将忍不住抱拳,声音嘶哑,“末将所部奉命驻守血狼原侧翼,昨日蛮族主力突然猛。弟兄们死战不退,伤亡惨重。可……可那救命的止血药粉、烈酒,库房说已被您统一调拨,迟迟未能下发。重伤的弟兄们……伤口溃烂,发热不退,撑不住了啊!”他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另一名将领也急声道:“副使大人,我营中重弩弩臂多有裂纹,急需精金砂混合胶泥修补。可……可军械坊说材料都被您调走铸什么徽记了,我们连半两都领不到。再这样下去,蛮族冲上来,兄弟们连像样的箭都射不出去。”

“还有粮草!”又一个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说好的军粮补充呢?周副使,弟兄们啃着掺沙的硬饼,怎么跟那些吃饱喝足的蛮子拼命?”

抱怨声如同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行辕内压抑的气氛。将领们群情激愤,连日来的浴血奋战、同袍惨死,加上物资短缺的煎熬,让他们对这位高高在上、只知道索取的暗察使充满了怨毒。

周廷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温润中透着刺骨冰凉的灰色石珠。珠子内部那细微的漩涡,正随着外面战场上传来的、哪怕隔着遥远距离也能被他手中仿品聚煞珠隐约感知的厮杀与死亡气息,而加速旋转着,传递回丝丝满足的悸动。

他享受着这种悸动,如同品尝着最醇厚的美酒。至于眼前这些聒噪的丘八?

“够了!”周廷玉猛地一拍桌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冷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抬起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将领们,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伤亡惨重?那是尔等平日操练懈怠,御敌无方。”他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物资短缺?那是尔等营中硕鼠横行,靡费无度。朝廷调拨的军资,本使自有统筹,当用于最紧要之处,用在真正能为陛下分忧、敢打敢拼的忠勇之师身上,岂容尔等在此狺狺狂吠,推卸罪责?”

他站起身,玄色蟒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阴寒威压弥漫开来,让几名将领感到呼吸都为之一窒。

“血狼原告急?那正好!”周廷玉眼中闪烁着冷酷而狂热的光芒,“本使正愁找不到蛮族主力决战。传令下去:命刚提升上来的王参将率本部三千精兵,并调骁锐营、陷阵营两部,即刻驰援血狼原。告诉王参将,本使不要伤亡数字,只要蛮酋的头颅,此战若胜,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若败……军法无情!”

他口中的骁锐营、陷阵营,正是之前被他弹劾、与王府关系密切、又被他以各种理由频繁调动作战、损耗严重的部队。而驰援路线,更是要穿过一片极易被蛮族伏击的险恶谷地!

被点名的将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求情,却被周廷玉那毒蛇般的目光死死钉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知道,这是送死,是周廷玉在用他们的命,去填他的功劳簿,去喂养他那不知名的凶戾之气。

“至于你们,”周廷玉的目光转向刚才抱怨的几人,如同看着几具尸体,“守土不力,还敢咆哮行辕?各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若再敢懈怠,贻误军机,定斩不饶。滚!”

将领们如蒙大赦,又心如死灰,踉跄着退了出去。行辕内只剩下周廷玉和他几名心腹暗察卫。

“大人,如此逼迫,恐生兵变啊……”一名心腹低声提醒,面露忧色。

“兵变?”周廷玉嗤笑一声,把玩着袖中石珠,感受着其中越发充盈的阴寒力量,脸上是病态的满足,“一群待宰的猪羊,也配谈兵变?他们越愤怒,越恐惧,战场上死得越惨烈,产生的凶戾之气才越精纯,陛下需要这个,南疆不乱,本使如何为陛下分忧?如何撬动项崮笙的根基?传信给王参将,告诉他,此战只许败,不许胜。但要败得够惨,死得够多,把蛮族主力,给我牢牢拖在血狼原,死的人越多,他的功劳,本使记着!”

心腹心中一寒,不敢再多言,低头领命而去。

周廷玉独自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雕花木窗。一股混杂着烽烟、血腥和尘土的风猛地灌入,吹动他玄色的衣袍。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与绝望气息的空气,仿佛吸食着无上的琼浆。

“杀吧,死吧……”他望着南方那片被血色和浓烟笼罩的天空,喃喃低语,眼中燃烧着扭曲的忠诚与疯狂的野心,“南疆的血,流得还不够多。项崮笙,你就在你的王府里好好看着,看本使如何用你南疆儿郎的尸骨,为陛下铺就一条通天大道。看你的江山,如何一寸寸……化为陛下的资粮!”

他袖中的灰色石珠,在无人可见处,贪婪地吸吮着来自血狼原方向那骤然浓郁起来的、充满了不甘、恐惧与怨毒的战场煞气,色泽更深沉了一分。而远在万里之外,紫宸殿九龙金椅上的项胤禛,指尖那枚玄黑龙佩,亦同步发出了一声满足到灵魂深处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无声龙吟。

血狼原,名不副实。它并非开阔平原,而是一片被低矮丘陵和杂乱灌木分割的破碎谷地。此刻,这片谷地彻底化作了修罗屠场。

“顶住!给老子顶住!” 新任命的王参将嘶声咆哮,声音早已沙哑变形。他盔甲歪斜,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土,哪还有半分在周廷玉面前领命时的精干模样。他所谓的本部三千精兵,在蛮族第一波狂暴的冲击下就如纸糊般被撕开。此刻,他正和同样伤亡惨重的“骁锐营”、“陷阵营”残兵,被数倍于己的蛮族战士死死挤压在一片背靠陡峭石壁的狭小洼地里。

蛮族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血色浪潮。他们赤裸着涂满油彩的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挥舞着巨大的骨棒、沉重的石斧,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人族军队摇摇欲坠的防线。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两侧丘陵上倾泻而下,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扎进密集的人群中,溅起朵朵血花。

“盾墙!长矛手上前!” 一名骁锐营都尉双目赤红,嘶吼着。残存的士兵们用伤痕累累的臂膀死死顶住蒙皮大盾,长矛从缝隙中狠狠刺出。噗嗤!噗嗤!锋利的矛尖刺入蛮族战士的胸膛、腹部,带出滚烫的鲜血。但蛮族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沉重的石斧狠狠砸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咔嚓。一面木盾承受不住巨力,轰然碎裂,持盾的士兵被紧随其后的骨棒砸碎了头颅,红白之物飞溅。

洼地中央,伤兵的哀嚎声连成一片,撕心裂肺。缺医少药,重伤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溃烂流脓,苍蝇嗡嗡乱飞,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咽气。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粪便的恶臭和伤口腐烂的甜腻气息,令人窒息。

王参将躲在一块巨石后,身体筛糠般颤抖,早已没了督战的勇气。他死死攥着怀中一枚周廷玉亲赐的、刻有暗察司符文的护身骨符,口中神经质地念叨着:“败……要败得够惨……死得够多……大人说的……大人会救我……” 他身边的亲卫,也早已死伤殆尽。

洼地边缘,一名陷阵营的弩手,忍着断臂的剧痛,用牙咬着给重弩上弦,试图瞄准一个蛮族萨满。然而,一支精准的投矛如同闪电般射来,将他连同重弩一起钉死在地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洼地中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就在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呜——!呜——!呜——!

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突然从蛮族进攻最为密集的侧翼响起!这号角声,南疆边军无比熟悉!那是镇南王亲军铁山卫独有的——镇山号!

紧接着,是蛮族战士惊惶失措的吼叫和沉重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

只见侧翼的丘陵斜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重甲步兵。他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沉默地推进着。厚重的玄黑色铁甲覆盖全身,只露出冰冷无情的双眼。巨大的塔盾并排竖立,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塔盾缝隙中,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丈二长矛如同毒蛇般探出。

当先一面玄黑色大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上面绣着狰狞的镇山狴犴图案。

“铁山卫,是王爷的铁山卫。” 洼地中,不知是谁先认出了那面象征着南疆最高武力与荣耀的战旗,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哭嚎。

“推进!” 铁山卫阵列中,一名身披重甲、手持巨大战旗的校尉厉声高喝,声音如同闷雷滚过战场。

轰!轰!轰!

钢铁壁垒开始移动!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整齐划一、撼人心魄的巨响,如同山岳平移。面对蛮族疯狂的反扑,铁山卫的阵线纹丝不动,巨大的塔盾稳稳抵住骨棒石斧的砸击,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盾后长矛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精准的攒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和蛮族战士痛苦的嚎叫,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捅进了蛮族狂攻浪潮的软肋。

蛮族凶悍,但在这种钢铁洪流般的集团碾压和严酷纪律面前,个体勇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侧翼的攻势瞬间大乱。

洼地中残存的守军,看到这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援军,看到那面象征着生的希望的铁山卫战旗,早已枯竭的身体里不知从哪里又涌出了一股力量!

“杀,王爷派人来救我们了!”

“跟蛮子拼了,杀出去!”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啊——!”

绝境中的哀兵,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们不再龟缩防守,而是红着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嚎叫着向被铁山卫冲乱的蛮族阵线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铁与血,钢铁纪律与原始疯狂,在这一刻猛烈碰撞!蛮族的攻势被硬生生遏制、撕裂!洼地之围,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竟奇迹般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远处的丘陵上,数名蛮族萨满看着突然出现的铁山卫和瞬间逆转的战场态势,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愤怒。他们挥舞着骨杖,发出尖锐的诅咒,试图重新组织力量。

然而,战场边缘的阴影里,几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为首一人,正是玄稷。他手中一枚不起眼的骨符悄然碎裂。

“时机已到,动手。” 冰冷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几乎同时,蛮族萨满聚集的丘陵后方,一处看似平静的灌木丛中,数道微不可察的寒光骤然闪现!噗嗤!噗嗤!利器割开皮肉的细微声响被战场喧嚣掩盖。几名负责护卫萨满的蛮族精锐斥候,喉咙瞬间被割开,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倒在地。

紧接着,数支涂抹了剧毒、毫无反光的特制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从不同角度精准地射向那几名正在施法的萨满!

“呃啊!” 一名萨满后心中箭,惨绿色的毒素瞬间蔓延,他手中的骨杖光芒一黯,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委顿下去。另一名萨满反应稍快,猛地侧身,毒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但箭上的剧毒依旧让他半边身体迅速麻痹!

蛮族指挥核心瞬间遭到致命打击,本就因铁山卫冲击而混乱的阵型,彻底失去了有效的调度和萨满的加持,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洼地中的残兵,在铁山卫的接应下,终于冲出了死亡陷阱,向着后方相对安全的地带溃退。而铁山卫,在完成接应、击溃蛮族前锋后,并未恋战,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突然,在蛮族重新组织起有效反扑之前,便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如同退潮的黑色铁流,迅速脱离了战场,消失在丘陵之后。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蛮族战士愤怒而茫然的咆哮。

血狼原之战,以守军的惨重伤亡和铁山卫的强力介入暂时告一段落。然而,这场战斗的真正目的,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周廷玉如愿以偿地败得够惨,死得够多。而项崮笙,则借蛮族之刀,重创了周廷玉手中能用的力量,更让骁锐、陷阵这两支刺头营头,彻底被打残打废,再无掣肘之力。

最重要的,铁山卫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重新稳住了南疆边军那濒临崩溃的军心,让无数士卒在绝望中看到了那面玄色战旗所代表的、冰冷却坚实的依靠。王爷,并未抛弃他们!这份无形的力量,远比歼灭多少蛮族更为珍贵。

镇南关行辕内,当周廷玉收到血狼原“惨败”、王参将下落不明、两营精锐几乎被打光的战报时,他非但没有震怒,反而看着袖中那颗因为吸收了海量新鲜煞气而变得越发幽暗深邃、触手冰凉的灰色石珠,脸上露出了病态而满足的笑容。

“好,好,死得好,得其所。” 他低声笑着,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光芒,“项崮笙,你以为你赢了?你派铁山卫出来收拾残局,不过是在为本使、为陛下收集更多的资粮罢了,这些亡魂的怨恨与煞气,精纯无比。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他沉浸在功勋卓着的幻想中,全然不知自己已是项崮笙砧板上的鱼肉,更不知万里之外紫宸殿中的项胤禛,正通过那玄黑龙佩,如同吸食琼浆玉液般,贪婪地吞噬着由他这颗聚煞珠传递而来的、混合了无数南疆将士怨念与绝望的……玄阴龙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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