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饭,范管家再次出现,对着众人恭敬地说道:
“各位贵客,下午时辰还长,诸位可自行安排,在府内随意走走歇息均可。若有什么需要,或是遇到什么不解之事,尽管吩咐遇到的任何下人,让他们来寻老朽便是。”
说完,他便再次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自行安排”——这几乎等同于默许他们可以在吴府内自由走动探查。
李元通立刻找到了邵杰和宁辰(李晨),压低声音提议道:
“两位兄弟,眼下时间充裕,我们要不要一起行动,四处查探些线索?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他话音刚落,常申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不快地插话道:“李元通,你什么意思?找队友也不先找我?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室友!”
李元通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没好气地回道:“我只是觉得人多探查起来效率高些。况且,不是你中午自己嚷嚷着下午要在客房里补觉,嫌昨晚没睡好吗?”
常申被噎了一下,但仍强词夺理:“那我不管!你要找人也得先问过我!补觉……补觉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补啊!”
李元通简直无语,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常申,内心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是怎么安然度过前三扇门活到现在的。
他懒得再纠缠,硬邦邦地甩下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来管我做什么。”
常申碰了一鼻子灰,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邵杰看着常申负气离开的背影,对李元通说:“你们毕竟是室友,这样闹僵了,晚上相处会不会……”
李元通直接打断了邵杰的话,语气郁闷:“别提了!要不是金雨坚持要自己一个人一间,我怎么可能跟他分到一块儿?算我倒霉!”
邵杰见他不愿多谈,便转了话题:“行吧。那我们现在一起行动?我和李晨正打算去后院,那个淹死树儿的池塘周围看看。你要一起吗?”
李元通一听“池塘”二字,脸色瞬间就僵住了,声音都有些发紧:“你们……你们要去那儿?”
旁边的宁辰虽然心里也有些发怵,但还是配合着邵杰,强作镇定地点头:“对,刚好我们三个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人多力量大。”
李元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可……可范管家不是特意交代了,让我们千万别靠近后院那口池塘吗?”
邵杰目光沉静,语气却异常坚定:“正因为他不让我们靠近,我们才更要反其道而行之。往往禁忌之地,才藏着最关键的信息。”
李元通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恐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我担心出意外!”
邵杰解释道:“我们并不靠近水边,只是远远地观察一下地形,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路径。
你总不想等到晚上子时,真要过去做法事的时候,还两眼一抹黑,连路都找不着,在黑暗里抓瞎吧?提前摸清位置,心里也能有点底。”
李元通听完邵杰的分析,觉得确有道理,恐惧被理智稍稍压过。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有道理!好,就听邵兄的,我跟你们一起去!”
后院的池塘并不好找。
一路上,三人竟连一个下人的影子都没碰到,整座府邸静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个活物。
他们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在错综复杂的回廊与庭院间穿梭,七拐八拐绕了许久,直到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才透过一堵镂空雕花的院墙,远远窥见了一方被围起来的水池。
李元通看着眼前迷宫般的路径,心有余悸地对邵杰说:
“邵兄,你坚持要先来探路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地方弯弯绕绕,要是等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再来,万一……万一真遇上什么邪门东西,怕是连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宁辰也深有同感,连连点头:“真是!这路太绕了!”
邵杰没有答话,他的目光紧锁着那方水池。
他快步走近,发现唯一通往水池内部的月洞门被一把沉重的铜锁牢牢锁住。
他打量了一下围墙,高度并不算太夸张。
邵杰后退半步,猛地向上一跃,双手便轻易地扒住了墙头,整个人的上半身都探过了墙沿,朝里面望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身后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宁辰忍不住低呼:“邵杰!你……!”
“嘘!”邵杰立刻制止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惕。
宁辰和李元通见状,虽然心中忐忑,却也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凑到墙边,透过那些镂空的砖雕花纹,小心翼翼地朝院内窥视。
那方水池静静地躺在院中,看上去似乎并无特别之处,青石垒砌的池边甚至生着些苔藓。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却悄然爬上心头。
池水幽深得近乎墨绿,水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涟漪波动,死寂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玉石。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股没由来的阴风从岸边凭空卷起,贴着地皮扫过枯叶,发出簌簌的轻响。
头顶依旧是明晃晃的太阳,炽烈的光线甚至有些刺眼,可那股气流却截然不同、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极致的死静与莫名的阴寒交织,构成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阳光越是灿烂,身体越是感到冰冷。好像洒在他们身上的不再是阳光,而是冰冷的河水。
邵杰本想进去一探究竟,但那阴风却愈演愈烈,呜咽着席卷而来,吹得三人衣袂翻飞,发丝凌乱,几乎睁不开眼。
空气中弥漫的寒意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
李元通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恐惧,扯着邵杰的衣袖:“邵、邵兄……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快走吧!”
邵杰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池塘深处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恶意凝视,以及这完全违背常理的凛冽阴风。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墙头跳下,落地干脆利落,低喝一声:“走!”
三人甚至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那死寂的池塘,仿佛生怕惊动了水下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或是看到什么足以让人崩溃的景象。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盯住。
他们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径,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