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的邵杰和宁辰并未看到夏雨的身影,反而撞见常申正鬼鬼祟祟地弓着腰,整个人几乎贴在夏雨房间的门板上,歪着头,试图从门缝或锁孔向里窥探。
宁辰眉头一拧,压低声音喝道:“常申!你趴在别人门口干什么呢!”
常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站直身体回过头。
一看是邵杰和宁辰,他脸上的惊慌瞬间转化为了恼羞成怒,没好气地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别嚷嚷!”
宁辰走上前,目光带着审视:“你刚才在偷窥什么?”
常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什么偷窥?说的真难听!我这是……这是侦察!”
宁辰显然不信:“侦察需要这么鬼鬼祟祟地趴在门缝上?”
常申被问得有些语塞,随即又像是找到了正当理由,挺了挺胸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是感觉这个金雨很不对劲!你们想想,一个女的,敢一个人单独行动,面对这种邪门事儿还这么镇定,肯定不简单!
我怀疑她身上藏着什么厉害的底牌或者傍身的宝贝没告诉我们!我来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一旁的邵杰闻言,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呵,你这脑子里装的是陈年裹脚布吗?
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能连过五扇‘门’还活蹦乱跳站在这里的女人,靠的是运气或者男人吧?”他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夏雨手起刀落、眼神都不眨一下的利落身影。
常申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指了指王晓瑞和苏红的方向:“自然啊!女人嘛,体力胆子终究有限。你看王晓瑞和苏红,不也是结伴行动,事事依赖我们?她金雨凭什么例外?肯定有鬼!”
邵杰懒得再跟他废话,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常申的后衣领。
常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像只小鸡仔一样被邵杰轻而易举地拎起,随后丢垃圾似的甩到了一边,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有这点闲工夫琢磨队友,不如滚出去找找有用的线索。”邵杰甩了甩手,语气冰冷,“光盯着自己人算什么男人。”
常申被摔得胳膊生疼,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又惊又怒地瞪着邵杰:“哎呀……疼死我了!你……你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有丫鬟端着物什从廊下经过,恰好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奇地停下脚步,怯生生地朝邵杰他们这边张望。
邵杰目光一扫,立刻注意到了她,对着她招了招手,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过来一下。”
那丫鬟看起来年纪很小,脸上还带着稚气,被邵杰这么一叫,顿时露出惊慌之色,非但没过来,反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嗫嚅着小声说:
“贵、贵人有什么吩咐吗?” 脚下却像生了根,不肯挪动半步。
邵杰见状,不再废话,直接抬起脚步就朝那丫鬟走去。
丫鬟一看他走过来,如同受惊的小兔,转身就想跑。
一旁的宁辰早就留意着,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丫鬟的衣袖,拦住了她的去路。
邵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跑什么?”
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抖,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哭出来:
“管、管家特意交代过的……说不能、不能和各位贵客高人随意说话,怕……怕打扰到诸位清净,也怕我们说错话……”
邵杰神色晦暗不明:“为什么怕你们说错话?是怕我们知道什么吗?”
丫鬟自知说错话,猛地摇头,嘴唇紧闭,不敢再多言。
邵杰换了个问题,试图从侧面突破:“那好,我问点别的。你们这府里,有没有那种伺候了很多年,呆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嬷嬷?就是府里的老人。”
丫鬟闻言,紧张地思索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很小:“没、没有了……府里的老人,除了老太君身边那位从不离身的李嬷嬷,还有范管家……其他像我们这样的,都是后来陆陆续续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来的……”
邵杰立刻抓住了她话里的逻辑漏洞,追问道:“哦?你这么年轻,进府才多久?怎么可能知道府里所有下人都是后来买进来的?万一有你看不到的老人呢?”
丫鬟被问得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质疑这个,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了邵杰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解释道:
“因、因为我爹娘第一次想把我卖进吴府的时候,我才八岁,那会儿吴府正好第一次大规模采买丫鬟小厮……但是当时的东家,就是吴老爷,嫌我年纪太小了,干不了活,没要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后来……等我年纪够了,长得也结实了些,家里又缺钱,就又托人把我卖进来了……
我进来后特意留意过,府里伺候的,确实都是和我差不多时候,或者比我晚些被买进来的那一批人……早先的,好像……好像真的都没有了。”
邵杰目光微凝,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小丫鬟,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现在多大了?”
丫鬟愣了一下,怯生生地老实回答:“回、回贵人的话,奴婢今年刚满十八岁了。”
邵杰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承诺道:
“好,我知道了。没事了,你走吧。放心,我今天就当从未见过你,也不会向范管家提起你与我们说过话。”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仿佛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谋”,潜台词是“你也别说见过我们”。
果然,那丫鬟闻言,脸上的恐惧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激,她连忙低下头,小声道:“谢谢……谢谢贵人!”
说完,便像是生怕邵杰反悔一样,提着裙子,快步小跑着离开了,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
宁辰看着丫鬟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转向邵杰,声音压得极低:“十八岁……她第一次被拒是八岁,那是十年前。刚好就是……树儿被沉塘的那一年!”
邵杰的脸色沉了下来:“感觉很多地方都不对劲。树儿沉塘肯定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