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主…封印…”韩屿艰涩地念出墙壁上的文字,脸色比周围的苍白岩石好不了多少,“我们闯进了一个上古封印地?这‘归寂之主’…听起来比‘牧者’和‘监理者’还要命!”
壁画上那蜷缩的模糊轮廓,即便只是静态的图像,也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的虚无气息,与这片苍白死地的规则完美契合。而那“蚀魂低语”的警告,正在通过蒲凝无意识的呢喃得到印证。
“陈凌,蒲凝她…”雷栋看向被陈凌小心翼翼放回地面、依旧被痛苦梦魇缠绕的蒲凝,眉头紧锁。
陈凌半跪在蒲凝身边,完好的右手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驱散一丝寒意,但收效甚微。他的左臂临时锚点在这里几乎停滞,寂灭规则与环境的共鸣让他也极不舒服。他能感觉到,蒲凝那特殊的精神感应体质,在这座宫殿废墟中,就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磁石,正被动地吸引、接收着那些充满绝望与疯狂的“归寂低语”。
“她的精神力…正在被侵蚀。”陈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必须想办法隔绝,或者…找到低语的源头,弄清楚状况。”他抬头看向那如同巨兽之口的宫殿入口,深邃的黑暗中,那冰冷的低语和蒲凝的痛苦共鸣,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们牢牢拴住。
进入,可能面对比“监理者”更恐怖的存在。
不进入,蒲凝可能撑不了多久,他们也可能在这片绝对死寂的苍白中耗尽最后的时间和希望。
“没得选了。”赵猛啐了一口,尽管动作在寂静中被吸收得无声无息,“总不能看着蒲凝妹子这么受苦。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雷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点了点头:“准备进入。陈凌,你负责感知和应对规则层面。猛子,小胖,注意物理环境。韩屿,尽量记录任何异常数据。一切以救人和自保为优先,如有不对,立刻撤退!”
小队再次整顿,将所剩不多的能量药剂给蒲凝喂下一点,勉强维持她的生机。陈凌重新将她背起,这一次,他用精神力在自己和蒲凝之间构筑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屏障,虽然无法完全隔绝低语,但希望能稍微减缓侵蚀速度。
踏入宫殿拱门的瞬间,光线骤然暗淡,温度进一步骤降,仿佛一步从冰窖跨入了绝对零度的核心。外界的惨白微光被彻底隔绝,只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冰冷光晕,漂浮在巨大的殿堂内部,勉强照亮前路。
殿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也更加破败。巨大的苍白石柱支撑着高不可见的穹顶,许多已经断裂,砸落在地,碎成齑粉。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霜华般的规则结晶,踩上去发出细微的、被迅速吸收的碎裂声。
而那“蚀魂低语”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不再是碎片,而是形成了连贯的、充满诱惑与绝望的意念流,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放弃吧……挣扎毫无意义……”
“……融入寂静……获得永恒安宁……”
“……归寂……才是万物的终点……”
“……看……那王座……多么完美……”
低语引导着他们的视线,望向殿堂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寒意的苍白冰晶构筑而成的巨大王座,静静地矗立在一个高台之上。王座的造型古朴而威严,椅背高耸,延伸出如同树杈或鹿角般的冰晶结构。
而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并非活物,更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冰雕。它保持着双手扶膝、微微垂首的姿态,身形高大,细节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永恒的冰雾之中。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没有生命气息,甚至没有规则活性,就像这片苍白死地一样,是绝对的“无”。
但所有的“归寂低语”,所有的冰冷与绝望,似乎都源自于这尊冰封的身影——归寂之主?或者说,是祂被封印后,其意志残留所形成的规则现象?
而在那冰封王座的下方,高台的基座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几具被完全冰封、保持着惊恐或绝望姿态的……人类尸骸。他们的装备各异,有的看起来像是古代的探险者,有的则穿着类似潜龙司早期的制服。显然,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止他们一批人闯入过这里。
但吸引陈凌目光的,并非这些尸骸,而是其中一具尸骸手中,紧紧握着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打造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不停地、无规律地颤抖、旋转,其表面刻满了与“建造者”文字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符文。此刻,那罗盘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顽强抵抗着周围归寂规则的……规则波动。
这波动,与陈凌体内规则之种碎片的共鸣不同,更像是一种……定位或引导的力量。
“那罗盘…”韩屿也注意到了,眼中闪过惊异,“它在对抗这里的规则!它可能是指引离开这里的关键!”
然而,想要拿到罗盘,就必须靠近那座散发着蚀魂低语的冰封王座!
就在这时,背上的蒲凝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不…不要…过去…它在…陷阱…”
她的精神力与低语源头过于接近,让她在昏迷中窥见了一丝真相!
陈凌脚步一顿。
陷阱?
是王座本身?还是那诱人的罗盘?
低语仍在持续,诱惑与警告在脑海中交织。
“……来吧……拿起它……就能离开……”
“……靠近……感受永恒的宁静……”
“……欺骗……都是欺骗……快逃……”
陈凌眼神锐利,左臂的寂灭规则与环境的共鸣达到顶峰,左肩伤口传来灼痛。他死死盯着那王座和罗盘,【基础规则洞察】和规则之种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
他看到了!
在那冰封王座与罗盘之间,存在着无数肉眼和普通规则感知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规则丝线!这些丝线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将罗盘与王座连接在一起!而王座下方那些冰封尸骸的位置,也并非随意,恰恰处于这张无形大网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那罗盘,既是希望,也是诱饵!一旦有人试图触碰罗盘,必然会触动这张规则之网,惊动王座上那尊看似沉寂的……存在!
“是陷阱。”陈凌的声音冰冷,“罗盘被规则丝线连接在王座上,触碰它,就会激活封印…或者,惊醒里面的东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声音被寂静吞噬。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赵猛不甘道。
陈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王座,看向其后方的黑暗。在那里,他凭借规则之种的共鸣,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归寂规则的……空间波动。
“还有别的路…”他低语,“王座后面…有微弱的空间痕迹,很隐蔽,被这里的归寂规则掩盖了。”
那可能是建造者留下的后手,也可能是其他闯入者用生命开辟的缝隙。
但想要绕过王座到达那里,同样要面对那张无形的规则之网和无处不在的蚀魂低语。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冒险取罗盘,或者冒险穿网而过。
陈凌看了一眼背上痛苦不堪的蒲凝,又感受了一下稳定器所剩无几的时间。
他做出了决定。
“我们…穿过去。”
【规则稳定晶体剩余时间:2小时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