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安城,通义坊叶宅后院马场。
清晨的阳光带着冬日的清冷,斜斜地洒在宽敞的马场空地上。近百名被石管家招集而来的流民,此刻正聚集在此处。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难以完全抵御寒意,在微寒的晨风中不自觉地微微瑟缩着。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交织着对未来一线生机的期盼与深藏的不安,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地望向马场的入口方向,等待着那位决定他们接下来命运的家主现身。
场地靠近内宅的一侧,原本连接马场与后花园的月亮门洞,已然被彻底改造,面目一新。原本小巧雅致、仅供行人通过的门洞被完全拓宽凿深,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宽一丈(约3.3米)、高一丈的方正通道。通道的内壁和顶部,用新伐的木材搭建了一条长约两丈(约6.6米)、带有简易顶棚的封闭过道,看起来就像一座连接内外区域的廊桥。
而在通道的另一端,视线透过这新修的过道望过去,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同样规格的门洞框架已然立好,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延伸出去的、更为宽敞的凉棚轮廓。这番用心的布置,使得这个通道从外观上看,并不像一个突兀的入口,反倒更像是宅邸内部连接不同功能区域的普通建筑过渡部分,巧妙地掩藏了其真正的特殊之处。
叶云帆在总管事石俨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处新改建的门洞前。他停下脚步,目光先是扫过面前这群面有菜色却眼神热切的流民,然后转向那幽深、尚显粗糙的木结构门洞。
他伸出手,掌心轻轻按在门洞一侧新刨光还带着木香的木质门框上,触感微凉。他闭上双眼,集中全部精神,意念沉入胸口的玉佩核心,清晰地沟通着那个早已锚定的遥远时空坐标——澳洲西部,那片被他选为初始基地的地点。
随着他意念的持续催动,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门洞内的空气开始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扭曲,泛起如水波般的细微涟漪。一点湛蓝色的光芒自虚无中亮起,迅速扩大、旋转,最终稳定成一个恰好覆盖了整个一丈见方门洞的、边缘闪烁着细微电光的时空漩涡。
漩涡中心光影流转,透过那层波动的光膜,叶云帆能隐约看到对面的景象——灼热的夏日阳光、红褐色的干燥土地、稀疏低矮的耐旱草丛,以及不远处茂密的森林轮廓。一股热浪感觉能透过漩涡隐隐传来,与大唐长安此刻的凛冽寒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然而,这种奇异的景象只有叶云帆本人能够清晰感知,从远处其他角度看向这个门洞,它依然只是那个新修的、通往宅院深处的普通通道模样,并无任何异常。
完成这一切,叶云帆缓缓收回手,转身面向等待的众人,声音清晰而平稳地说道:“诸位乡亲,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并非在此处进行。需得通过此门洞,前往后方我已备好的一片新辟空地。所有的房屋建造、场地平整等事宜,皆在那边进行。”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卷事先准备好的、绘制在一张白纸上的图纸,递给了身旁的石俨。级上用工笔细致地描绘了数排规整的联排房屋布局,详细标注了每间房屋的长、宽、高尺寸,以及梁柱结构、屋顶坡度等要求,甚至对地基如何平整、土壤需夯实到何种程度,都有明确的图示和文字说明。“石管家,你带上三名得力的部曲随行,负责全程监督指导。一切作业,必须严格按照这图纸上的要求进行,不得有误。”
石俨双手恭敬地接过图纸,展开迅速浏览了一遍。他心中暗赞家主思虑之周详,连这些具体的营造法式都考虑到了。他躬身应道:“喏!家主放心,老奴定当安排妥当,严格督促众人按图施工,绝不敢有丝毫偏差。”
叶云帆点了点头,又补充吩咐道:“进入之后,建设所需的主要木料、石料,可优先在那片空地上就地取材,砍伐树木、开采石料。但若当地资源无法满足需求,或是需要某些特殊的工具、物料,便立刻派人由此门返回通报,进接安排人去西市采购,然后运入。”
“回家主,”石俨沉稳地回答,“关于采购事宜及相关调配人手,老奴此前已根据家主的吩咐做了初步安排,库房也备有一些银钱,随时可以调用。”
“很好。事不宜迟,现在便带领大家进去吧。务必督促众人,尽快将图纸上所示的这些屋舍建造完成,早日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叶云帆抬手示意石俨开始行动。
“喏!”石俨利落地应声,随即转身,招呼着三名早已等候在一旁、腰佩横刀、神情精干警觉的部曲。然后他面向流民们,提高了嗓音说道:“诸位乡亲,现在依次排好队,注意秩序,勿要拥挤,随我从此门进入工地区域!注意脚下安全!”
在石俨和三名部曲的组织引导下,流民们开始有序地排成一条长队,带着强烈的好奇与些许踏入未知之地的忐忑,一个接一个地踏入了那看似普通、实则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门洞,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过道深处的光影之后。
叶云帆站在原地,目送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洞内。他静立片刻,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石管家又从门洞内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
“家主,”石俨快步走到叶云帆近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解说道:“有件事颇为奇怪……门洞之后那片空地,气候似乎……与眼下长安城迥然不同。此刻长安正值寒冬,北风凛冽,寒意刺骨。可那边却炎热如盛夏,日头极为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大伙儿虽然有些衣衫单薄,但多数人还穿着御寒的冬衣,进去才片刻工夫,便已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照此情形,恐怕难以长久坚持劳作啊。”
叶云帆闻言,猛地一拍额头,失笑道:“瞧我这记性!竟将这般重要的事情忘了提前交代!”
他迅速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语气自然:“无妨,此事我知晓。那片工地区域的附近,设有几处需要持续高温运作的特殊工坊,因此地气被烘得异常炎热,导致整体环境温度偏高,宛若盛夏。这样,石管家,你即刻安排下去:让所有进去的人,首先将厚重的冬衣脱下,只穿着里面的单薄襦裤或汗衫进行劳作。同时,你立刻派一名得力之人,速去西市,采购一批廉价的夏布(麻布)成衣,或者直接买些透气凉爽的葛布、麻布回来,尽快分发给众人更换。这笔额外的开销,算作我给大伙的福利,以补偿我考虑不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