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元深沉默了好一阵,才无可奈何道:“浅儿……”
“你一定要这么为难朕吗?”
言浅之实在不想看到谢元深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只能背过身去,干脆利落的回答: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陛下应该比谁都明白吧?”
“而且我早说过了,我并非容不下言茹悦,但前提是,她别舞到我面前。”
“刚才是什么情况,言茹悦又做了些什么,不需要臣妾再跟你重复一遍了吧?”
虽说言浅之的确性格嚣张,也并非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但在这件事上,她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在谢元深的认知里,此时此刻,言浅之应该毫不犹豫的继续用两人之间的合作来威胁自己,但……
说完方才那些话,便没有了。
内殿冷清得可怕,在谢元深耳畔萦绕的,只有自己无措的呼吸声。
一边是怀孕的挚爱,另一边却是自己追逐了一生的权位……
思索半晌后,二者终是在他心中较出了高下。
并且,只有得到后者,自己跟言茹悦,才能有未来。
如此,也只能先委屈她一段日子了。
“好。”
谢元深冷冷的回了句,“我答应你,将悦儿交给你处置。”
“但,无论如何,能不能求你,留她一条性命……”
言浅之轻抚云鬓,这才转身,重新开始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个嘛……得用另外的条件来换。”
谢元深攥紧拳头,一双剑眉也死死皱在了一起,“即便是朕求你,也不行吗?”
说来,这还是他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大的胁迫感。
“当然不行。”言浅之直白的回应,“我与陛下是合作关系,凡事自然都需要利益互换。”
谢元深闷哼一声,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好奇。
他想留下言茹悦的命,更好奇言浅之想要什么,于是,只好反问:
“你先说说,这次想要什么。”
“若非苛刻到极致,朕自然会答应你。”
“很简单。”言浅之拂袖,自顾自的坐在桌前饮了口茶,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出六个字:
“我要夜照安——死。”
闻言,谢元深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
“胡闹……”
“西域王是来朝贺进贡的,且西域跟大祁本是兄弟之邦,朕怎么能让他死在大祁?”
“这不是会引天下人指责和唾骂吗?”
他厉声,“朕的确在乎悦儿,但……”
“陛下先别急着拒绝嘛。”说着,她就替谢元深也倒了杯茶。
这温顺乖巧的模样,倒让谢元深有些吃惊了。
他不愿拒绝这难得的好意,于是,十分配合的坐到了言浅之的旁边。
“罢了,”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尽可能的平静道,“你继续说吧,朕听着。”
言浅之也不含糊,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第一,夜照安勾结后妃,污蔑皇后,这样的罪名,本就不算小,即便陛下处罚,他也是罪有应得。”
“第二夜照安既然敢做这件事,必然是心存不轨,否则臣妾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何非要变着法儿的置臣妾于死地?”
“换句话说,他真正想对付的不是臣妾,而是……跟臣妾关系密切的陛下。”
“试问,若他们的计划得逞,陛下杀了臣妾泄愤以后,家父……岂会坐视不理啊?”
“轻则父亲中立,重则,父亲转而投靠淮南王,起兵谋反。”
“如此,西域也可趁乱哼插一脚,瓜分我大祁疆土。”
谢元深冷眼,心中却一直在回味言浅之方才的话,“第三呢?”
言浅之勾勾唇,眸中的光芒越发潋滟,“这第三嘛……”
“陛下对西域的打算,仅仅是作为兄弟之邦吗?”
心事骤然被戳穿,谢元深的神色更加警惕,但他不得不佩服起眼前这丫头的智谋和眼界了。
不仅如此,还有胆魄。
若换了旁人,即便吃了龙肝凤胆,也断不敢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说这些。
“呵,浅儿觉得呢?”
言浅之半撑着头,缓缓道:“陛下,自然是想做‘天下之主’了~”
“又怎么能缺了西域这块拼图呢?”
谢元深嗤笑一声,纠结良久才决定跟眼前人深入谈谈。
“浅儿,你很聪明,但有时候,光看出旁人的意图是不够的。”
“还需深入了解一下,为何旁人想做,而又未做。”
言浅之眨眨眼,“臣妾自然知道~”
“西域建国依旧,外族居多,信仰与大祁大相径庭,要想收服他们,武力是最没用的手段。”
“陛下深思熟虑后,觉得只能徐徐图之,所以才会先以兄弟之邦的名头瞒天过海。”
“只是陛下,您这个计策实施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有半点成效?”
谢元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赶忙迫切追问,“难不成……浅儿又更好的主意?”
他心底并不相信言浅之有如此能耐,又在补了句,“不过,浅儿的计策若只是杀了夜照安让西域群龙无首的,那就免开尊口了。”
言浅之白眼一翻,几乎已经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谢元深是蠢货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夜照安自然是要杀的,但杀了之后,咱们可以在西域拥立一个新王。”
“一个既能让西域人臣服,又容易控制在咱们手里的新王。”
“说得简单……”谢元深几乎是本能的回怼。
但话以出口,他就迅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他再度凑近言浅之,“你的意思是……你有这样的人选?”
言浅之点头,笑得灿然,“自然,臣妾不仅有,还有不止一个。”
谢元深满意的扬了扬下巴,“详细说说。”
不断追问之下,言浅之很快就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宴茗秋、图兰卿画,或者从小被赶出家门,如今都还流落在外的夜氏千金~”
谢元深虽然不知道,言浅之是如何知道图兰卿画还活于人世的,但……
这母子俩无论是谁,一旦摆脱桎梏,就相当于放虎归山。
且放虎归山后还不易控制。
于是,谢元深果断舍弃前两个选项,直接问了后者。
“夜氏流落在外的千金吗……”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