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应该啊。
因为这两人及其家族,当年可都是自己亲手灭的口。
夜照安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他大抵瞥了眼夜长歌落座的位置,加上她身上华丽无比的宫妃装束……
应是在后宫地位不低。
这样一来,若她真是夜长歌或者夜惊鸿的话……
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自己,甚至于影响到西域跟大祁的邦交。
夜照安霎时眉头紧蹙,但他没忘了现在是什么样的场面。
短暂的错愕后,夜照安立刻换上了之前那副得心应手的神态。
他一件件朝众人介绍着自己此番进献的珍宝,直到落座谢恩后,才不急不缓的打听起夜长歌的事来。
他站起身来向谢元深敬酒,自然而然道:
“这次小王第一次觐见,祝大祁皇帝陛下万岁万福,大祁与西域兄弟之谊千秋永存。”
谢元深熟练的应下,“诚如西域王所言。”
两人饮毕,夜照安并未落座,继而看向了夜长歌的位置。
“小王听闻陛下尚未立后,不知这位娘娘是?”
一般情况下,若君王尚未立后,那是不能有妃子与他一同落座的,尤其是落座在龙椅右侧。
这个位置,本就是皇后专属。
谢元深也未掩藏,下一秒就顺势握住了夜长歌的指尖。
“这是朕的宸贵妃,三日后,即将成为大祁的皇后,届时,还请西域王一同观礼才是。”
此话一出,夜照安的心已经凉了一半儿。
大祁未来的皇后……
这女人要真是夜长歌或者夜惊鸿,那一定会大大扰乱自己的计划……
看来,得再找机会试探试探了。
若真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两人之一,那便留不得。
夜照安心下这么想着,脸上却一如既往笑得温和。
“是,小王遵旨,小王在此恭贺陛下了。”
谢元深示意他落座,自己的目光也重新落到了夜长歌的脸上。
“诶?爱妃今日为何戴着面纱,是不舒服吗?”
这个问题,已经是今日第四次被问到了,回答时,夜长歌甚至有些不耐烦。
“脂粉过敏罢了,太医说过几日便可恢复。”
谢元深心疼的伸出手,想隔着面纱轻抚夜长歌的脸,但她本能的后退半分,躲开了。
谢元深无奈的叹了口气,仿佛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罢了,昨日的事情是朕不好,朕的确没按宫规严惩淑妃,也难怪浅儿生朕的气。”
夜长歌抽回自己的手,按照言浅之交代的语气,冷淡又平静的回复道:
“陛下多心了,今日这场合,也不适合谈论这个。”
说着她就举起酒杯,佯装恭顺的朝谢元深敬酒。
谢元深心头虽然失落,但到底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待言茹悦进宫后,言浅之对自己的态度会好些。
他才饮下杯中的酒,夜照安就再度开了口:
“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衡国公了吧?”
他语调玩味,深沉的眼神已经瞬时定格在了宴茗秋身上。
今日,他同旁的大臣一样,身着简约大气的深红色圆领官服,一头乌黑的秀发也被规规矩矩的笼罩在了乌纱帽中。
可即便如此,他出尘的身姿和相貌也能让人一眼惊艳。
闻言,宴茗秋微微颔首以示礼貌,“殿下好眼力。”
夜照安嗤笑一声,眸光中的鄙夷已经快迸发而出了。
他端着酒杯,毫不避讳的嘲讽道:
“世人都说,衡国公的母亲,前西域王室的图兰卿画公主是世间罕有的美人,但小王没见过,原本是不信的。”
“可今日见了衡国公本人才知道,所言非虚啊~”
“只是……”他意有所指道,“卿画公主身上最罕见的金发碧眼,衡国公怎么没能继承下来啊?”
“真是可惜~”
还没等宴茗秋回应,一旁的谢执礼倒是不解了。
他率先插话,“哦?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本王倒觉得,衡国公的眉目与其母亲极为相似,只不过瞳色跟发色遗传了前衡国公而已。”
“诶~”夜照安煞有其事的摇摇头,“王爷有所不知,在咱们西域,母亲的瞳色和发色,儿女至少会继承一种~”
“所以啊,像衡国公这样一种不占的,小王还真是没见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执礼立刻想起了坊间传言,说宴茗秋并不是前衡国公的儿子。
而是卿画公主跟先帝的私生子,也就是自己的兄弟……
谢执礼虽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他有预感,谢元深,一定很介意~
“哎呀,这么说来,的确是挺有意思。”
谢执礼可以提高声量,开始应和夜照安。
“既然瞳色和发色不像,那是不是代表……并非前衡国公亲生呢?”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
关于宴茗秋的身世流言,大多数大臣都知道,但从没一个人敢公然拿到朝堂上来说。
至于夜照安,在谢执礼猖狂时,他直接投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但谢执礼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应答有多么可笑。
一片喧哗中,就连安静饮酒的夜长歌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同是西域儿女,她知道夜照安方才所言非虚。
在西域,子女的确是会继承母亲的瞳色和发色。
而宴茗秋并未继承图兰卿画的金发碧眼,这只能证明——
他不是图兰卿画的亲子。
至于他是不是前衡国公的孩子,就不得而知了。
见大臣们愈发热议,谢元深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一声,故作玩笑道:
“阿礼,不可胡言。”
“图兰卿画是前西域王室的公主,前衡国公是保家卫国的忠臣,两人不仅身份尊贵,还是被先帝亲自赐婚的。”
“谁若再敢胡乱议论这些流言蜚语,就别怪朕按律法办事了。”
谢执礼抿了口酒,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是是是,皇兄是一国之君,自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的不了。”
“难不成,皇兄还能捂住天下所有人的嘴?”
对于谢执礼的愚蠢,夜照安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不想自己的朝见之日被搞得鸡犬不宁,只能奉承的补了句:
“其实同为西域先王室的后裔,陛下的风姿才着实让小王拜服啊~”
“除却方才的珍宝,小王还有一宝物,想立刻奉于陛下。”
“哦?”谢元深勾起一个熟练的笑容,“不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