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
言浅之微微勾唇,随即捻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但那深邃的眸子,却半点没有落在徐硕的身上。
明明是最喧嚣的青楼,但这一刻,两人周遭的空气却无比安静肃杀。
徐硕一直期待这个答案,可听到的瞬间,还是不由自主的愣在了原地……
此间,唯独言浅之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直到杯中清茶饮毕,她才张口,毫不犹豫的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
“是呢~”
“少将军希望我这般回答,可对?”
“啊,我……”
徐硕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就再度被言浅之打断。
“可惜啊,这两个字,并非我的真心话。”
女孩儿轻抚衣袖,下一秒,就半撑着头,一脸淡然的看向徐硕。
“少将军,有些事,你的确看得很透。”
“比如——”
“我言浅之生性凉薄,的确‘不会’爱人。”
“但,我也绝不是什么见异思迁,朝秦暮楚之辈。”
“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
“有些人,喜欢上了,也就是喜欢上了。”
“世事虽无常,可选择的权利,始终是在自己手里。”
她缓缓凑近,“比方说如今,我若怀里搂着宴茗秋,脑中却想着今后厌倦他后,要如何找一个更好更新鲜的人,那……”
“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说着她就歪歪头,格外轻松的朝徐硕笑道:
“总不会……”
“少将军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就喜欢……我不是东西的样子吧?”
这下,徐硕终于红着脸低下了头,似是惭愧极了。
“不……不是……”
他咬咬牙,“我从未想过,要把你同不好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徐硕鼓起勇气抬起头,眸中满是倔强与坦诚,还有几分……
未散去的愧意。
“我只是以为,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不那么重而已……”
“若真是那样,来日我……”
剩下的话,徐硕没再出口,而是硬生生的咽进了肚中。
毕竟此情此景,他要再说些挑拨离间的,那就太惹人厌烦了。
且徐硕,本就不屑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香楼内愈发热闹。
入座的宾客,要么是手眼通天的官员,要么是首屈一指的富商……
言浅之平静而缜密的观察着四周,可瞧见自家哥哥亦成为座上宾后,仍不由得眼睫轻颤了下。
她微微皱眉,目光始终在言思瑾的身上片刻不离,而后轻声朝徐硕问了句:
“可瞧见你的目标了?”
徐硕坚定的看向角落内的厢房,重重的嗯了一声。
“不过此刻花魁还未现身,那人周遭的侍卫警惕性高,不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言浅之微微颔首,未再多话。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言思瑾仍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他表情凝重,修长的十指已将自己的衣摆揪得褶皱不堪。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从始至终都死死垂着,甚至不敢朝周围多看哪怕一眼。
见状,身旁的薛崇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重重拍了拍言思瑾的肩膀,嘲笑道:
“阿瑾,是不是男人啊?”
“不就进个青楼吗?怎么跟要你命似的?”
说着,薛崇安就为言思瑾斟满了一杯烈酒,“来,喝了就放松些~”
“看看周围这些妖娆的西域小娘子,比起‘那位’应当也差不了多少的~”
言思瑾并未接过酒,反而利落的别过头去,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儿。
“你再胡诌,我现在就离开!”
“啧~好好好,别生气嘛,我嘴坏,我欠揍,行了吧~”
说罢,薛崇安就乖乖收回了酒杯。
原以为言思瑾会继续做个闷葫芦,直到好戏开场。
却不想片刻后,他扯着嗓子,极度小声的主动开了口。
那谨小慎微的模样……偷感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你说的‘那位’……什么时候出来?”
见状,薛崇安完全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刻意抬高了声量,故意打趣道:
“好啊,还当你小子多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
“是看上最美的那个了呀~”
言思瑾本就脸皮薄,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薛崇安这混小子往青楼里钻,已经让他从骨子里开始唾弃自己了……
现在又被他这么一调侃……
言思瑾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红得爆炸了……
极度的羞耻和窒息感扑面而来,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猛地站起身来。
可还没逃离一步呢,薛崇安终于收敛起了玩笑的嘴脸,严肃道:
“阿瑾,我没骗你。”
“这花魁我几日前曾见过一次。”
“若忽略被面纱遮住的下半张脸……”
“她长得,几乎跟你家浅儿一模一样。”
闻言,言思瑾再度止住脚步,重新乖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这正是他踏足此地的原因。
薛崇安无奈的摇摇头,也顺势挥手,让周围伺候的姑娘们都退了下去。
直到房门关上的一瞬,他才好奇的问道:
“阿瑾,你是同窗多年,如今又都在朝中任职,但,我似乎有些看不透你了。”
言思瑾的抬眸,语气也稍稍温和了些:
“哦?此话何意?”
薛崇安环顾四周,“就比如这青楼吧。”
“我自知稍微有些学识气节的,都会视它为低贱肮脏之所。”
“除却远离,甚至会写些诗词来批判此地,以此彰显自己的高贵气节。”
“但……”
“阿瑾,在我眼中,你不是这样迂腐的人啊。”
“又怎么会对这样的地方,排斥至此呢?”
言思瑾还未回答,此时,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道清冷如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当然是因为,你不够了解阿瑾了。”
此刻的宴茗秋只着一身飘逸的素白衣裳,推门而入的瞬间,还自带一股好闻的清香。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来人浑身上下素净到底,未佩戴任何装饰,就连如瀑的青丝,也仅用一根木簪盘起。
看起来……
有些清雅得过了头。
或者说,是出来得太过匆忙。
匆忙到,顾不上梳妆打扮了。
“阿宴?”
言思瑾一脸迷茫,“你怎么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