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李朝的麻烦后，启祥宫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李煜在养心殿的地位愈发稳固。因揭发李朝内侍行贿有功，弘历特意下旨提拔他为“养心殿二等太监”，不仅俸禄涨了三成，职责也多了不少——除了每日带着永珹去养心殿给弘历请安，还能协助李玉处理养心殿的杂务，比如整理奏折、传递消息、安排皇上的饮食起居，日常能接触到更多后宫甚至前朝的核心消息，成了养心殿里除李玉外，最受信任的太监之一。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宫道两侧的银杏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煜提着一个绣着小老虎纹样的布包，里面装着永珹当日换下的襁褓，脚步轻快地走进启祥宫。他刚进殿，就见金玉妍正靠在软榻上，看着宫女给永珹试穿新做的小锦袍，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奴才李煜，见过嘉妃娘娘。小阿哥今日在养心殿很是乖巧，皇上还抱了小阿哥好一会儿，说小阿哥越来越像他了。”
金玉妍让宫女把永珹抱到内室玩耍，示意李煜起身，又让澜翠递上一杯温茶：“辛苦你了，每日带着永珹来回跑。皇上今日议事还顺利吗？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
李煜接过茶杯，没有立刻喝，而是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娘娘，奴才今日在养心殿伺候时，听到皇上与军机处的大臣议事，提到过几日要去木兰围场秋狝，大概会去一个月。皇上说，会带部分嫔妃和皇子同行，比如娴妃娘娘、纯妃娘娘，还有二阿哥、三阿哥。”
他顿了顿，特意补充道：“您刚生产完没多久，按宫里的规矩，产后不足百日内不能随行，皇上也考虑到您的身子，特意跟李玉总管说，秋狝期间，让李总管每日把围场的消息传回宫，都一一告知您，让您放心，不用牵挂。”
金玉妍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弘历带如懿和纯妃去秋狝，却留下皇后，显然是因为皇后咳疾未愈，不便远行；而让李玉每日传消息，既是对她的体恤，也是对她的信任。她放下茶盏，示意澜翠取来一个锦盒，递给李煜：“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还有一些预防风寒的药材，比如当归、黄芪，都是上好的料子。你在养心殿当差辛苦，每日起早贪黑，这些银子你自己买点爱吃的，若是冬日受了风寒，也能及时调理身子，不用委屈自己。”
李煜接过锦盒，触手沉甸甸的，他连忙跪地，语气带着几分激动与感激：“奴才谢娘娘恩典！奴才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却让娘娘如此体恤，奴才定当尽心办事，赴汤蹈火，也绝不辜负娘娘的信任！往后养心殿有任何动静，奴才定会第一时间禀报娘娘，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快起来吧，在我这里，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金玉妍笑着抬手，“你在养心殿站稳脚跟，对我、对永珹来说，都比什么都重要。往后做事，既要谨慎，也要懂得变通，别太死板，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李煜连忙应声，又说了些养心殿的日常琐事，比如“皇上近日爱吃御膳房做的红烧肘子”“娴妃娘娘昨日派人给皇上送了亲手绣的护膝”，才提着布包，恭敬地退出了启祥宫。
待李煜走后，澜翠凑到金玉妍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欣喜：“娘娘，李煜如今在养心殿越来越受信任，往后养心殿的任何动静，咱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被动，只能等着别人传消息了！”
“李煜确实是咱们安在皇上身边最关键的一颗钉子。”金玉妍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带着几分深远，“但仅仅让他站稳脚跟还不够。你下次见到他时，跟他说，让他慢慢拉拢养心殿的其他小太监给皇上送茶的小全子，人虽然职位不高，却能接触到很多细节。可以偶尔给他们些小恩小惠，几两银子、一块点心，慢慢跟他们处好关系。”
她顿了顿，继续道：“等这些小太监都愿意跟李煜交心，咱们的眼线才能真正遍布养心殿的各个角落，无论是皇上私下跟大臣说的话，还是其他嫔妃派人给皇上送的东西，咱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如懿，咱们都能提前做好准备，再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澜翠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娘娘想得太周全了！奴才下次见到李煜，定会把您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尽快拉拢养心殿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启祥宫依旧一派平和。金玉妍每日除了照看永珹，便是在小厨房研究新的辅食方子，偶尔也会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聊聊天，日子过得充实而安稳。直到三日后，木兰围场秋狝的队伍刚出发，长春宫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富察皇后的咳疾突然加重，夜里咳得无法安睡，太医院的太医轮流诊治，换了好几副药方，也只敢开些温和的止咳汤药，不敢用重药，怕伤了皇后本就虚弱的身子。
消息是素练派小太监悄悄来报的，小太监说：“嘉妃娘娘，皇后娘娘这几日咳得越来越厉害，昨日夜里咳了整整半宿，帕子上都有血丝，太医院的张太医说，娘娘是郁结于胸，又受了风寒，得好好静养，不能再劳心了。”
金玉妍听完，立刻起身，对澜翠道：“快，去小厨房准备食材，我要亲自炖一锅冰糖雪梨燕窝。”
澜翠有些不解：“娘娘，您刚生产完没多久，身子还没完全恢复，炖燕窝这种事，让小厨房的大师傅做就是了，何必您亲自动手？”
“不一样。”金玉妍一边往小厨房走，一边解释，“皇后如今病重，正是敏感的时候。我亲自炖燕窝送去，才显得有诚意，让她觉得我是真心关心她，而不是敷衍了事。再者，皇后是后宫之主，虽然之前对我有些猜忌，但如今她病重，我去探望，既是尽嫔妃的本分，也能趁机看看她和如懿之间的嫌隙有没有更深——娴妃去了木兰围场，皇后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说不定会对我多几分依赖。”
小厨房的大师傅早已备好食材——上等的白燕盏泡发得恰到好处，雪梨洗得干干净净，去皮去核后切成小块，还有麦冬、冰糖等辅料，整齐地摆放在案板上。金玉妍挽起袖子，亲自上手——她先将泡发好的燕窝撕成细条，仔细挑去残留的细毛，确保燕窝纯净无杂质；然后将燕窝、雪梨块、麦冬一同放进砂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用文火慢炖；炖到一个时辰时，再亲手加入少许冰糖，搅拌均匀，继续炖两个时辰，直到燕窝变得软糯，汤汁浓稠，淡淡的甜香混着雪梨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小厨房。
“娘娘，您歇会儿吧，这里有奴才盯着就好。”大师傅见金玉妍站在灶台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忙劝道，“您刚生产完，长时间站着，对身子不好。”
“没事，我再盯会儿。”金玉妍笑着摇头，“这燕窝是给皇后娘娘炖的，火候必须精准，多炖一刻会老，少炖一刻会生，只有亲自盯着，我才放心。”
澜翠站在一旁，给金玉妍递上温热的毛巾，让她擦汗，又递上一杯温水：“娘娘，您喝点水，别中暑了。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您这般用心，定会感动的。”
金玉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依旧落在砂锅里：“感动倒未必，毕竟她对我始终有猜忌。但至少能让她知道，我没有趁她病重而落井下石，也没有联合如懿算计她，这就够了。”
三个时辰后，燕窝终于炖好了。金玉妍亲自将燕窝盛进一个精致的白瓷碗里，碗底还垫了一层温热的银托，防止燕窝变凉。她又让澜翠取来一个描金食盒，将白瓷碗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食盒里还垫了两层棉絮保温，确保皇后能喝到温热的燕窝。
“走吧，咱们去长春宫。”金玉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淡紫色宫装，头上只簪了一支嵌着小颗珍珠的银簪，装扮得低调又得体，“这个时辰过去，皇后刚喝完药，正好能喝点燕窝润润嗓子。”
两人提着食盒，沿着宫道往长春宫走。路上遇到不少往来的宫女太监，见了金玉妍都恭敬行礼，私下里却悄悄议论。金玉妍假装没听见，脚步从容，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去探望一位普通的姐妹。
刚走到长春宫门口，就听见内殿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咳……咳……咳……”，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明显的气促，还夹杂着素练焦急的安抚声：“娘娘，您慢些咳，喝口温水润润嗓子……”，气氛格外沉闷，连门口的小太监都神色凝重，见了金玉妍，只是匆匆行了个礼，便连忙引着她们往内殿走。
“嘉妃娘娘来了。”素练听到脚步声，从内殿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还是强挤出笑容，“娘娘刚喝完药，正说嗓子干呢，您送来燕窝，真是太及时了。”
金玉妍点了点头，脚步放得极轻，走进内殿——只见皇后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绣着缠枝莲纹的薄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颧骨处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她正侧着身，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攥着帕子，咳嗽时肩膀微微耸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困难。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金玉妍轻手轻脚走到软榻旁，屈膝行礼，声音放得极柔，“听闻娘娘咳疾加重，臣妾心里一直记挂着，特意在小厨房炖了些冰糖雪梨燕窝，加了少许麦冬，能润喉润肺，想着给娘娘尝尝，或许能舒服些。”
皇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喘了口气，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免礼吧，你有心了。素练，快把燕窝端过来。”
素练连忙从食盒里取出白瓷碗，用小勺舀了一口尝了尝，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皇后面前。皇后接过燕窝，用小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燕窝软糯滑嫩，雪梨的清甜中和了麦冬的微苦，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的憋闷似乎缓解了几分。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味道很好，比太医院炖的合胃口，辛苦你了。”
“娘娘满意就好。”金玉妍笑着坐下，目光落在皇后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娘娘这咳疾总不好，定是平日里太过劳心。如今如懿姐姐去了木兰围场，宫里的事若是没人打理，您不妨交给臣妾几分，臣妾虽能力有限，但定会尽力帮您分担，不让您再为琐事烦心。”
皇后握着小勺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金玉妍是好意，可她心里对金玉妍始终有几分猜忌，若是把宫务交给她，又怕她趁机壮大势力。可如今自己病重，素练虽忠心，却不懂宫务，其他嫔妃要么资历不够，要么心思不正，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宫里的事，你若是有精力，便帮着照看几分吧，比如各宫的份例分配、内务府的采买，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先记下来，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定。”
金玉妍连忙应下：“娘娘放心，臣妾定会谨慎处理，不会让您失望。”
又陪皇后聊了会儿家常，比如永珹近日的趣事、木兰围场的天气，见皇后神色渐缓，咳嗽也轻了些，金玉妍才起身告辞：“娘娘，您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臣妾改日再来看您。这燕窝您若是喜欢，臣妾让小厨房每日炖一锅送来。”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起身相送，只让素练送金玉妍到宫门口。素练陪着金玉妍往外走，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偷偷观察金玉妍的神色，见她始终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在殿内说的只是寻常家常，心里却暗自打了个算盘——嘉妃如今帮着打理宫务，说不定能制衡一下远在木兰围场的娴妃，对皇后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送走金玉妍，素练快步回到内殿，见皇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薄毯给她盖好，小声道：“娘娘，嘉妃娘娘倒是个懂分寸的，没有趁机索要更多权力。”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没了刚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沉郁：“她懂分寸是好事，可也不能完全信任。你多留意些她打理宫务的动静，若是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跟我说。”
“是，奴婢明白！”素练连忙应声。
而此时的启祥宫，金玉妍刚回到殿内，澜翠便笑着迎上来：“娘娘，您这趟长春宫没白去，不仅送了燕窝，还得了打理宫务的权力，往后在后宫，咱们的话语权又大了几分！”
金玉妍坐在软榻上，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这只是开始。皇后病重，如懿远在木兰围场，正是咱们巩固势力的好时机。打理宫务不仅能让咱们接触到更多核心权力，还能趁机拉拢内务府的人，为永珹的将来铺好路。”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让张全的人多盯着木兰围场的消息，尤其是如懿的动向——她在围场若是想争宠，或是跟其他嫔妃有冲突，都要第一时间禀报。另外，让李煜多留意皇上的心思，看看皇上对皇后的病体有何看法，对如懿在围场的表现是否满意。咱们只有掌握足够的消息，才能在这后宫之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澜翠重重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