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辰殿地下石室的短暂探查,虽未直接取得星髓之心,却让景云岫确认了两件至关重要之事:其一,星髓之心确实存在,且与紫微帝星有着莫大关联,就藏在那玄奥的屏障之后;其二,天机阁墨渊对紫辰殿的隐秘了如指掌,其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几乎同时,镜影一从西北凉州传回的急报,更如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太子门下那位机关术客卿,已在黑风大漠边缘的一处废弃古城遗迹中,发现了强烈的能量波动,疑似找到了另一处与星髓之心相关的线索!
双线并进,争分夺秒。景云岫心知,自己必须加快步伐。然而,紫辰殿经此一探,守卫必定加倍森严,短期内难以再入。而西北路途遥远,且是太子势力暗中经营之地,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和更强大的助力。
文华阁内,烛火摇曳。景云岫面前摊开着新绘制的《星陨传奇》舞台布局图,看似在潜心创作,实则意识已沉入玲珑阁·星语殿。殿内,新获得的紫辰殿屏障符文与星图玉璧相互辉映,她全力推演,试图破解屏障的奥秘。她发现,这屏障并非单纯的能量护盾,更像是一种灵性认证,需要特定的“星语者血脉共鸣”或“高阶星符”方能开启。强行破阵,只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毁掉星髓之心。而“星符”的炼制方法,在星语殿的记载中语焉不详,只提及需要一种名为“星辰砂”的媒介和极高的精神力掌控。
与此同时,她并未放松对文娱帝国的经营。《星陨传奇》的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她巧妙地将从紫辰殿星图中领悟到的一些浅显星象规律融入舞台特效,使得幻戏更加逼真震撼,进一步巩固了她在皇帝心中的“才女”形象。《京华雅音》关于“古迹保护与星象研究”的系列文章持续发酵,潜移默化地引导着舆论。而“天朝艺苑盛典”的遴选工作也已铺开,借着这股东风,镜影二成功将数名精心培养的“种子”安插进了京畿乃至更远州府的文娱网络之中,情报网如同蛛丝般悄然延伸。
这日午后,景云岫正在批阅各地送来的“艺苑盛典”参选名录,周文远神色凝重地送来一份密函——是守山族大长老通过隐秘渠道传来的。信中言明,解除诅咒所需的“月华凝露”,据族中残卷记载,并非仅存于极北雪山,在前朝皇室的一处秘密“观星台”遗址中亦可能找到,而那观星台的位置,恰与星图玉璧中某个模糊标记点重合,位于京城以北的“栖霞山”皇家猎场深处!大长老恳请景云岫若能得便,代为寻找。
栖霞山猎场!景云岫心中一动。那是皇家禁苑,等闲人不得入内。但很快,一个念头浮现——十日后的秋狩大典,正是设在栖霞山!皇帝将亲率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臣前往行猎!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若能借秋狩之机潜入猎场深处,或许能一举两得,既寻找月华凝露安抚守山族,又能探查那处观星台是否与星髓之心有关联!
然而,秋狩大典人员混杂,太子、天机阁、乃至北漠使者皆会到场,风险极大。她需要万全的准备和一个合理的、能够脱离大队单独行动的理由。
正当她凝神筹划之际,嬴峻再次于夜色中来访。此次,他带来的消息更为惊人。
“陛下已下旨,秋狩大典期间,文娱司需筹备一场‘星夜篝火幻戏’,于猎场晚间助兴。”嬴峻开门见山,将一份加盖了玉玺的文书放在案上,“此乃你出入猎场核心区域的凭证。”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常,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此外,皇城司得报,北漠王子萨尔多,对殿下在冬狩所演的星槎幻戏极为痴迷,此次随行带了数名北漠巫师,似对星象秘术颇有研究。太子门下近日与北漠使团接触频繁。”
景云岫瞬间明了。皇帝此举,既是给文娱司展示的机会,也是将她置于各方视线焦点之下,可谓机遇与风险并存。而嬴峻的提醒,更是直指核心——北漠巫师的出现,可能与星髓之争有关,太子或许想借北漠之力!
“云岫领旨,定当精心筹备。”景云岫沉稳应下,随即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只是,栖霞山猎场广大,幻戏需契合地形,云岫需提前勘察场地,尤其是……听闻猎场深处有前朝观星台遗址,或可借景增色,不知是否方便?”
嬴峻深深看她一眼,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猎场深处乃禁地,寻常不得入。不过……”他话锋一转,“秋狩前三日,本座需率皇城司精锐清场布防,你可随行,以勘测幻戏场地为名,但……仅限于划定区域,不得擅闯他处。”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正落在栖霞山地图上一处靠近观星台遗址的区域。
景云岫心中一震,嬴峻这已不是暗示,几乎是明示的协助了!他为何如此?仅仅是为了制衡太子?还是……她压下疑虑,恭声道:“谢大人成全,云岫明白分寸。”
嬴峻不再多言,起身欲走。行至门口,他忽然停步,背身道:“西北传来消息,太子客卿在沙漠古城中遭遇不明袭击,损失惨重,但……似乎也找到了关键之物,正秘密护送返京。路线……或经栖霞山外围。”
景云岫瞳孔微缩!太子的人得手了?还要经过栖霞山?这秋狩大典,果然是风云汇聚之地!
送走嬴峻,景云岫立刻行动起来。秋狩在即,时间紧迫。她首先加紧了“星夜篝火幻戏”的编排,将主题定为“星耀北疆,万邦同乐”,既歌颂皇帝威德,又迎合北漠王子兴趣,同时暗中融入更多从星语殿学来的简易星象阵法,使其效果更具震撼力和“真实性”。
其次,她利用文华阁行走的身份,以“考证前朝观星仪轨”为名,调阅了大量关于栖霞山猎场及前朝观星台的档案资料,结合星图玉璧的感应,大致确定了观星台遗址的可能方位和月华凝露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如寒潭、月井等)。
最重要的,是自身的准备。她几乎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玲珑阁。在静思殿,她反复研究紫辰殿屏障符文和星符炼制法门,虽然“星辰砂”尚无头绪,但对符文的理解更深一层;在百草园,她利用星髓能量加速培育了几种强效解毒、疗伤、以及短时间激发潜能的珍稀药材,炼制了大量丹药;在造物工坊,她改进了飞爪、烟雾弹、闪光雷等工具,更尝试制作了一种利用光影折射原理的简易“隐身披风”材料,虽不能完全隐身,但在夜色或丛林中有奇效。
同时,她给镜影分身下达了死命令:镜影一不惜一切代价,盯紧太子客卿返京队伍的动向;镜影二加紧渗透北漠使团,摸清那些巫师的底细;镜影三、四则轮流预探栖霞山外围地形,绘制详细地图,并监视天机阁在猎场附近的动静。
就在景云岫紧锣密鼓准备之时,一个意外的“麻烦”找上门来。这日,她正在文娱司督导排练,内侍省来人传旨,言北漠王子萨尔多仰慕景主事才华,特请陛下恩准,欲在秋狩前至文娱司观摩幻戏筹备,以增进两国文化交流。
皇帝准了。
景云岫心知,这绝非简单的观摩。萨尔多此人,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对星象异术的痴迷远超常人。他此时前来,定是对星槎幻戏产生了更深的好奇,甚至可能嗅到了星髓的气息。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机会——若能巧妙应对,或可借萨尔多的力量,制衡太子和天机阁。
次日,萨尔多王子果然带着几名随从(其中便有那几位目光深邃的北漠巫师)来到文娱司。景云岫从容接待,引领他们参观排练,讲解幻戏构思,言辞巧妙,既展现了高超的技艺,又将关键处归功于“古籍考证”和“匠心独运”,未露丝毫破绽。
萨尔多看得目不转睛,尤其当见到舞台上利用镜面和灯光营造出的简易“星空”时,眼中异彩连连。期间,他身旁一位年老巫师曾以密语低声询问景云岫一个关于星辰运转的极专业问题,景云岫凭借星语殿的知识和现代天文学常识,轻松化解,回答得既符合古理,又暗含新意,令那巫师面露惊容,不敢再小觑。
参观完毕,萨尔多抚掌赞叹:“景主事果然名不虚传!此等幻戏,堪称神乎其技!本王对星象之学亦颇有兴趣,不知主事可愿指点一二?若蒙不弃,秋狩期间,本王愿派麾下武士护卫主事安全,以表诚意。”他话中有话,递出了橄榄枝,也带着试探。
景云岫微笑应对:“王子殿下过誉了。云岫所学浅薄,岂敢妄谈指点。至于护卫之事,皇城司已安排妥当,不敢劳烦殿下。不过,若殿下对星象传奇感兴趣,云岫新编的《星陨传奇》中,倒有不少有趣的故事,届时可请殿下品评。”她既不拒绝,也不完全接受,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掌控的领域。
萨尔多哈哈一笑,不再强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告辞离去。
送走北漠王子,景云岫面色沉静。萨尔多的介入,让局面更加复杂,但也带来了新的变数。她必须充分利用秋狩前的这几天,做好万全准备。
夜幕降临,景云岫独坐灯下,指尖划过栖霞山地图上的观星台标记,又看向西北方向。太子客卿携宝返京,北漠王子虎视眈眈,天机阁蛰伏暗处,皇帝心思难测,而嬴峻……态度暧昧难明。
前路艰险,步步杀机。但星髓之心,志在必得。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然。秋狩大典,便是下一场关键战役的战场。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布下一盘更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