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想问他知不知道这辆火车是怎么回事。
然而敲门声已经响起：“到时间了哦，千夜，你说过要『公平对待』的。”
是五条悟的声音。
“看来，有的人已经耐心告罄了。”夏油杰慢腾腾地端着红茶，“真是很讨人厌，是吧？”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听到了，在说他的坏话，敲门声更大了一些。
千夜谨慎地没有作出回应，而是说道：“明天见。”
我这辆火车上有正常的夜晚和白天的话。
夏油杰看向她：“你不会在他那里过夜吧？车厢隔板的隔音可不太好。”
“要你管！”千夜用力拉开包厢门，看到门口的五条悟也没什么好语气：“别堵在门口，我们去中央客厅说！”
“对我好凶……”五条悟嘟嘟囔囔：“为什么进他的包厢不能进我的？我可是好好的打扫了一遍的。”
“爱去不去。”
“……去。”
中央客厅就在隔壁的第八车厢。
踏入车厢，映入眼帘的是深胡桃木打造的弧形墙壁与天花板，表面雕刻着精致的藤蔓花纹，经岁月打磨泛着温润光泽，在壁灯暖黄光线的映照下，仿佛流淌着琥珀色的光晕。
地面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繁复的几何图案与浓郁的酒红、墨绿交织，柔软得如同踩在云端。中央摆放着一张椭圆形的乌木茶几，桌面镶嵌着彩色琉璃，描绘着中世纪骑士与城堡的图案，边缘还镶嵌着一圈黄铜装饰，精致又复古。
如果不是在迷雾世界，而是在旅游列车上的话，千夜还是很喜欢的。
四周环绕着四组丝绒沙发，深紫色的柔软面料上点缀着金线刺绣的百合花纹，搭配同色系的天鹅绒靠垫，靠垫上的珍珠流苏随着火车的晃动轻轻摇曳。
千夜随便挑了个沙发坐下，对五条悟说：“说吧。”
“说什么？”
五条悟并没有坐在千夜的对面，而是走到她身边，弯腰在她脖颈上闻了闻。
千夜一惊，仰起头避开：“你在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还是很干净的味道。”
他硬挺的鼻梁在千夜侧脸拱来拱去，时不时亲吻她的头发，“我都听见了。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我才是，对吗？”
千夜手臂往上伸直，拽住白毛用力一推：“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五条悟顺着她的力道退开，却满脸无辜：“你不可以这样对待你的男朋友。”
“老实一点。”
千夜指着对面的沙发让他坐下，严厉地说道：“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别忘了，你不可以说谎。”
沙发旁的雕花茶几上，摆放着水晶高脚杯和一瓶刚打开的陈年红酒，酒香混着车厢里薰衣草香薰的气息，令人沉醉。
五条悟此时把他的两条长腿缩在茶几下。
“我可以是。”他推开眼罩，露出苍蓝却冰冷的眼眸。
“千夜，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五条悟的记忆和夏油杰不同。
不，或许比夏油杰的更为可怜……千夜从来没有成为过他的恋人。
即便面对他的恳求，千夜也只是苦恼地说『我们不可以只当朋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适合有男朋友。』
她自顾自地出现，消失，对他造成伤害和欺骗，却从来没想过应该有个交代。
他拥有『六眼』，却得不到所爱之人关注的目光，甚至无法拥有嫉妒的资格。
直到登上这辆迷雾列车。
千夜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要先争取这个机会才行。告诉我，为什么说这是一场『游戏』？”
“诶？”五条悟故作疑惑，“夏油杰没有告诉你吗？”
“本来是要告诉的。”千夜态度不佳地说：“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敲门的话。”
她确定那个时候五条悟是故意敲门打断的，就是为了让夏油杰不再继续说下去。
“真是抱歉。”他说着道歉的话，但是话语里听不出来任何真心道歉的意思，“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原谅我吧。”
“……你到底要不要说？”
“好的好的。”五条悟举手投降，“我认为，这里是某种领域。你是领域的核心，这个领域由你的思想幻化而成。”
千夜之前也有过这种猜测，但是有太多问题无法解释。比如——
“那你们是什么？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们是和你具有某种特殊关联的人，被你召唤而来的投影。”五条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更准确的说是平行世界的投影，所以我们每个人所拥有的经历、记忆各不相同。”
“因为平行世界中有无数种可能。”
千夜对他的解答不置可否，沉思着看向窗外。
她总觉得五条悟的回答有所保留。如果说夏油杰和五条悟是她自己召唤来的，这个判断标准是什么？是亲密度？信任度？为什么没有硝子呢？
车厢两侧的车窗镶嵌着彩绘玻璃，雾气透过玻璃更显得黑暗。暗黄色的灯光在地毯与家具上投射出斑斓光影。
如同潜藏的野兽，等待捕猎开始。
千夜向五条悟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回到真实世界？”
“我也不确定。”五条悟双手一摊，“这个答案，恐怕需要你自己来发掘。”
他站起来，拉上车窗的窗帘：“不要再向外看。”
车窗上方垂下厚重的织锦窗帘，绣着金色丝线勾勒的纹样。
车厢角落的留声机缓缓转动，流淌出悠扬的古典音乐，与火车车轮碾压铁轨的“哐当”声交织，构成独特的韵律，营造出静谧而优雅的氛围。
“再给你一句忠告，千夜。”五条悟所形成的阴影在这种静谧中将她笼罩。
“在这趟列车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毕竟——能登上列车的，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掉你呢。”
千夜惊疑不定地望向他。
五条悟把眼罩拉下来，恢复轻佻的神色，似乎刚才只是一个玩笑。
“这个夜晚还没结束啊。列车长，抓紧时间去探寻你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