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应对竞争与合作
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掠过医馆的飞檐时,总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叶璃站在总馆的藏经阁里,指尖拂过刚送来的各地信函,案上堆叠的纸页中,半数都透着针锋相对的锐气——江南“百草堂”突然将诊费砍到三成,传单上的墨迹还带着油墨的腥气;塞北“回春堂”的掌柜在市集上逢人便说“连锁医馆的药材都是杂牌子,治不了根”;中原“济生堂”更绝,趁着夜色挖走了两名刚出师的年轻医者,还留下话“年轻人该去更‘实在’的地方学本事”。
楚逸尘推门进来时,手里捏着张被风刮得卷边的百草堂传单,纸页哗哗作响:“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逼咱们退出去。要不……咱们也跟着降些诊费?至少先稳住患者。”他眉头拧成个疙瘩,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叶璃转过身,窗棂的影子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纹路,映得眼神格外清亮。她拿起一封字迹潦草的信,是济生堂掌柜写的,纸页边缘被手指捻得起了毛边,字里行间满是“外来者抢食”的怨怼。“你看这里,”她指尖点在“连锁医馆不懂本地水土,治坏了人可咋办”这句上,轻轻叹气,“他们怕的不是咱们抢生意,是怕患者真信了咱们,丢了自己的饭碗。可竞争要是变成赌气,最后吃亏的还是来看病的人。”
楚逸尘凑过去细看,忽然挠了挠头:“那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闹吧?昨天城西的张婆婆来抓药,说百草堂的伙计跟她说‘连锁医馆的药是南边运过来的,治不了北方的寒症’,老人家被唬得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进来。”
叶璃没说话,转身从书架顶层抽出一本泛黄的《天下医馆志》,书页边缘都脆得发卷。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行朱笔批注:“你看这句——‘医者相争,若以利为先,终失本心’。这是百年前洛阳十余家医馆打价格战,最后闹得百姓求医无门时,一位老掌柜写的。”她指尖在“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这八个字上停了停,“咱们不能走老路。”
三日后,各分馆门前都贴出了一张“致同业书”,宣纸黑字,墨迹透着沉稳:
“一、每月初一开放总馆藏经阁,凡同业医者均可借阅医案,抄录不拒;
二、下月初三设‘秋诊交流会’,愿与各家共议南北病症差异,共享验方;
三、若遇疑难病症,连锁医馆愿免费提供药材支持,只求合力救人。”
传单贴出那天,百草堂的伙计趁清晨人少时来撕,刚伸手就被买菜路过的张婆婆拦住了:“小伙子,干啥呢?人家肯把压箱底的医案拿出来给人看,这样的医馆能坏到哪去?”老人家拄着拐杖,把床单重新抚平,又对着伙计训了句“年轻人别学歪门邪道”,才颤巍巍地进了连锁医馆。
叶璃带着楚逸尘挨家拜访时,江南百草堂的李掌柜正背对着门磨药,药碾子转得震天响,药粉飞了一地。“李掌柜,”叶璃递过一本手抄的《湿热症辨治》,纸页上还留着她连夜批注的红痕,“这是我们分馆整理的江南湿症方子,您看能不能给添两句?毕竟你们世代在这儿,比我们懂本地的水土。”
李掌柜磨药的手顿了顿,药碾子“咕噜”转了半圈停下。他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别来这套,我这儿不缺方子。”可眼角的余光,却瞟了那本手抄本好几眼。
“我知道您气我们抢了生意,”叶璃站在药香里,声音温和却清晰,“可前几日我去河边,见着三个孩子因为湿气重长了疮,家里穷得拿不出药钱。咱们要是能合力琢磨出个便宜又管用的法子,比互相压价有意义,您说呢?”
药碾子的声音渐渐慢了。李掌柜转过身时,鬓角的白霜沾着药粉,他盯着那本手抄本半晌,忽然往桌上拍了包陈皮:“这是我家传的祛湿方,加在你那方子后头,对付孩子的疮症,效果能增三成。”说着又别扭地补充,“别误会,我就是嫌你们的方子太素净了。”
塞北回春堂的王掌柜更直接。叶璃带着人上门时,他正蹲在院子里翻晒驱寒的药材,见了他们,抓起一把晒干的麻黄就扔过来:“尝尝!这是咱塞北的野麻黄,比你们从南边运的劲儿足!”叶璃接住药材时,他又嘟囔,“交流会我会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拿些糊弄人的方子来,我可当场掀桌子。”
到了交流会那天,总馆的庭院里摆开了二十张方桌,每张桌上都铺着医案和药材,像一场热闹的市集,却又透着股郑重。百草堂的李掌柜带了三位伙计,扛来一麻袋晒干的艾草,说要教大家用最粗的艾绒做灸条,“比你们那些精致玩意儿管用,还便宜”;回春堂的王掌柜拎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塞北特有的耐寒药材标本,每株下面都贴着纸条,写着“治风寒症,根须比叶子管用”;济生堂的掌柜红着脸,把挖走的两名年轻医者带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个拎着药箱的老大夫——是他爹,据说被儿子气了三天,非要亲自来“监督这丫头是不是真干实事”。
“他们说你们的带教规矩更严,还是回来学吧。”济生堂掌柜挠着头,往叶璃手里塞了本《中原杂症录》,“我爹说……这是他年轻时攒的方子,比我懂行。”
叶璃站在廊下,看着楚逸尘和王掌柜为“风寒症该不该用麻黄”争得面红耳赤,看着李掌柜手把手教年轻医者辨识艾草的老嫩,忽然觉得,那些针锋相对的信函,倒像是催生合作的引子。老大夫拉着她坐在马扎上,指着场上:“丫头,你这招‘以退为进’比我那犟儿子懂行。医者嘛,说到底不是争高下,是救人。”
交流会持续了三日,最后一天,众人合力编写的《南北病症合治》定稿时,每张纸的末尾都盖着各家医馆的印章。百草堂的李掌柜在序言里写:“医者如草木,簇生方得春。”字里行间带着股药草的糙劲儿,却格外实在。
冬日来临前,百草堂主动将诊费调回了原价,门前还贴了张告示:“连锁医馆的夜间门诊甚好,我馆即日起也增设夜诊,两馆若遇急症,可互派医者支援。”塞北的回春堂则和连锁医馆约定,每月交换一次药材,让塞北的患者能用上江南的祛湿药,江南的患者也能及时拿到塞北的驱寒草。
楚逸尘在年终账册上圈出一组数字,笑着递给叶璃:“你看,虽然没搞降价,患者却比去年多了三成。”叶璃翻开账册,见页边有行小字,是楚逸尘添的:“利在一时,义在长久。”
窗外,第一场冬雪落下,盖住了医馆的青瓦。远处的百草堂亮着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李掌柜训伙计的声音:“说了多少遍,那味药得用蜜炙过才不呛人!跟连锁医馆学仔细点!”声音隔着风雪飘过来,竟带着几分融融的暖意。叶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忽然明白,竞争从不是非输即赢的游戏。若能守住本心,把对手变成伙伴,原本凛冽的寒冬,也能走出一片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