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的尖嗓子在院门外响起来时,孟姜正坐在窗前描花样子。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她发间那支海棠缠枝琉璃簪上,淡粉色的琉璃泛着柔光,连带着素白的布衫都添了几分亮色。
“孟姑娘,孟姑娘在家吗?” 王媒婆拍着门板,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热络。
“我给你带好消息来啦!”
喜儿从探出头,皱着眉。
“阿姜身体不好,不见人。”
“哎,喜儿姑娘别急着关门啊。”
王媒婆一把推开半开的院门,挤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块花帕。
“我是受货郎所托,来给姑娘说亲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孟姜放下笔,指尖拂过描了一半的莲纹,没抬头。
“王婆请回吧,我的亲事就不劳费心了。”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
媒婆走到窗前,拉着长腔夸道。
“货郎那后生多好啊,走南闯北的,手里有闲钱,昨日还跟我说,只要姑娘肯嫁,他就把货担里的好东西都给姑娘置齐了,金簪银镯随便挑。他还说了,嫁过去不用姑娘干活,每日就穿得漂漂亮亮的,吃香的喝辣的,多好的日子。”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再说了,姑娘你一个人过着多不容易?货郎是真心对你,连他爹娘拦着都没用,非你不娶呢。他还许了我二两礼钱,这诚意还不够?”
孟姜终于抬眼,目光淡淡扫过王媒婆。
“王婆可知‘强扭的瓜不甜’?我既说了不嫁,便不会嫁。我自己有手有脚,能种粮能做活,不靠男人也能过活,就不劳货郎费心了。”
“你这姑娘怎么油盐不进。”
王媒婆被拒得下不来台,脸沉了沉。
“货郎哪里配不上你?你一个寡妇,能有这样的人家肯要就不错了!别不知好歹。”
“我好不好歹,与王婆无关。”
孟姜拿起描花的竹笔,重新低下头。
喜儿骂骂咧咧的拿着扫把出来赶人了。
王媒婆气哼哼地跺了跺脚,指着孟姜骂。
“你迟早要后悔。”
骂完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时还故意撞了下门框,发出 “哐当” 一声。
院外看热闹的村民见没戏可看,也渐渐散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随着脚步声远去。
喜儿关了院门,转身往屋里走,嘴里嘟囔。
“什么人嘛,嫁就不嫁,说那些难听的。”
孟姜没接话,指尖捏着琉璃簪的簪尾转了转 ,这簪子是范喜良昨日送来的,他当时红着脸,把木盒往她手里塞,声音都发颤。
“我,我知道我穷,没田没产,还是个。” 他没敢说 “逃役的”,只攥着拳道。
“可我是真心想娶你,往后我教书攒钱,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当时故意逗他,拿着簪子问\/
“范先生就拿这个娶我?”
他脸更红了,急道。
“我,我会再攒钱,给你置聘礼,我......”
她没等他说完就笑了,把簪子递还给他:“帮我插上。”
他愣了愣,才慌忙接过,指尖抖着把簪子插进她发间。
冰凉的琉璃贴着头皮,却烫得她心头发热。
她仰头看他,故意问\/
“簪子美还是人美?”